第10章 踢皮球篇10
刁融的生父在韩国处理关于来年夏天冰块的运输和储存情况。韩国建议花国派出三万奴隶作为交换,这样他们才能壮大自身国力,发展农业。
在刁融亲爹的据理力争之下,这个条件逐渐从三万降低到两万七。可是刁融明明记得这个数字已经比得上一个地位中下的公子所能得到的奴隶的数量了,韩国要是再卑微一点他们得到的东西就远远比不上付出的东西了。
花国位置还算安定,左右两边都不是比较凶猛的国家,就算还有一个陈国时刻跟着较劲,日子哪怕不是很愉快但至少比较轻松,不用时刻担心被灭国。
韩国夹在玉国和姜国的中间,被两个国土面积是自己好几倍大的国家包围,韩国做什么都显得拘束。他们的使臣要从郑国绕路来到花国的领地,因郑花二国尚未结盟,韩国希望自己能多一个朋友,以便在姜玉两国开战前能保全自己。
正好花国与姜国也成夹击之势,如果韩国能与花国结盟,加上早就与韩国称兄道弟的玉国,正好对现在最大的姜国形成包围之势。若这样的局面可以达成,不仅对韩国有利,对于花国的好处也是只多不少。
但花国主君却不想这样做,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大国,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时刻想吞并自己的陈国,与韩国结盟,大部分益处都被韩国拿走了,而当陈国进犯花国的时候,韩国却不能帮上什么忙。
刁融回家吃了顿饭后,便在花国主君封地内自己的家里睡了一觉。
这个期间,刁融一直在想离开苏尔身边的事。太子身边的追随者很多,自己不一定能出头;而待在苏敬身边刁融又实在是难以想象,那种一看就十分擅长阴阳怪气的人也只有苏尔会不介意。
思来想去,只有身为的公主苏寿身边最合适。她今年十二,已经确定要和郑国太子结为夫妻,大概几年之后就会嫁到郑国去。要是刁融跟了她,没准还能在郑国小赚一笔。
但苏尔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在刁融还在迷茫于未来的时候亲自确定了他的人生方向。除了待遇不好,苏尔带给刁融的喜怒哀乐已经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要是就这样说出离别的话,未免太过残忍……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望着天边即将消失的月亮,刁融轻轻的对自己说。
他现在还不能想到很久远的以后。
“……”
“我的巧云!”次日,刁融在西楚国都的一个客栈外遇到了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他穿着赤色的云纹绣三爪金龙织金圆领袍,头顶的金冠上镶着一颗巨大的珍珠,此时正咧着嘴闭目抱着客栈的大门哼哼唧唧,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旁边的人伸手拉他,却没拉动。“太子,您何必如此?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巧云一个女儿,何必单恋一支花呢!”
这是陈国太子?刁融仔细瞅了瞅,有点不太确定对方的身份。
“你懂个屁!”被称呼为太子的男人扭头就是一句脏话,他的模样俊美,一双眼睛哪怕因为酒气眯起都能轻易看出这人长的并不难看,面如冠玉,脸上透着诱人的红,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没有哪一处生的不完美的。
他的年纪应该不怎么大,对着随从哭诉道:“孤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动心的人……想不到她居然,将孤弃之于不顾!孤不想活了,孤要跳河……”
这也太丢人现眼了吧?刁融想到自己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花国太子,心想被称作太子的莫不是都是个奇葩?
陈国太子的门客说道:“若是殿下有为陈国打算的心,当初玉政提议求娶秋如意时您就应该站出来据理力争。现在整个陈国都盼望着殿下能有大作为,但您却为了一个女子如此要死要活,小人真替陈国战死沙场的万千将士感到心寒!”
“那个死老太婆,孤才不要!”
“……”还真是陈国太子,刁融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装饰,完全不会想到其他人身上。
“太子慎言!”门客道,“秋如意虽为一国之母,但她手腕不俗,能不顾众臣的反对依照陛下之言将西楚太子斩于马前,若非生为女儿,她做一国之君也是绰绰有余!太子,现在陈国内忧外患,您错失此等人才,真是……”
但是陈国太子已经醉倒,马上就要当场睡过去了。他的随从和门客十分弱鸡,一左一右搀扶却依然十分吃力。
见刁融在一边看热闹,随从道:“这位大人,可否过来相助一把?”
刁融赶紧出面搀扶了一把。
尽管陈国太子生的并不肥硕,但这体重确实非同一般,刁融花了些力气才不至于被掀翻出去。
他和门客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烂醉的陈国太子送回驿站,见刁融身上穿的衣服,刚要道谢的门客蹙眉:“你是花国人?”
刁融马上解释道:“你放心,今天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如此最好!”他话说的不怎么好听,出手却很大方。刁融第一次在别人的手里得了一支金玉扳指作为谢礼,感到非常惊讶。
门客解释道:“这是我们太子的习惯!”
让刁融大为尴尬,他又不是想要陈国太子的亲亲!
下午时分,刁融动身回苏尔的封地,他拍了拍吃饱喝足的马儿,这匹略带桀骜的畜牲朝着刁融喷了一口气。刁融当时觉得自己整个鼻腔都是它嚼过的草料的味道,气得他对着它一顿大骂。
启程后大约几个时辰后,刁融得到了消息:“主君薨了?什么时候?”
“昨天。”也就是刁融刚见过花国主君后不久。刁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但又知道自己不能多待,只能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
若康夫人能消气,那便是最好不过。不然的话,敏夫人怕是要挺不过去了。
他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刁融这样想着,不免加快了脚步。
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刁融猛然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木头哨子不见了。那是以前沈翊送给他的,要是丢了,沈翊肯定会找自己的麻烦。
“完蛋。”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把哨子拿出来过,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刁融现在都快走到花国的领地了,再返回去找有点不太合适。他幻想于有人能捡到后还给自己,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离奇,只能将这藏着过去回忆的东西暂时抛之脑后。
但那一同被丢掉的回忆又岂是可以随便抛之脑后的?刁融想,自己这辈子大概都找不回沈翊了,一如这木头哨子一般。
在花国的某条街道上,因气温骤降带来的冰冷的雨水让刁融一路昏昏沉沉,在部分路人的惊呼声中,他骑在马上从上面仰头栽下,倒在地上望着渐渐变色的天空,刁融不断地从口里发出沙哑如风箱鼓动的呼吸声。
站起来啊,刁融!
你还得赶回去呢!
“……”
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多久后,刁融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某家驿站里。
“你醒的真快,这连两个时辰都没有呢。”说话的人在刁融的眼前晃着,但他却并不能看清。
“冷,好冷……”
那人伸手摸了摸刁融的额头,惊讶的叫了起来:“发烧了!”他一边嘀咕一边给刁融盖被子。“不是徙者吗,怎么还会生病呢……”
刁融只顾着叫冷,完全不理会那人。等到他稍微平静下来,又开始喊热。那人给刁融准备了毛巾,之后又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身子,等到刁融意识回笼时,距离他晕倒在街上还没有半天的时间。
“你意识回笼了?”那人见刁融看自己,弯了弯眼眸。
他穿着素色罗裙,浅蓝色面纱遮脸,头发在两侧挽成髻,脑后发丝扎成一束,头上戴着嵌绿穿红的银饰,手上挂雕花银镯,没有耳环和长命锁。
他一过来,刁融半个身子都窜出了床榻,操着一口被石磨碾过的沙哑嗓音发出惊恐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非礼了。“女女女……女的?”
刁融虽然病了,但脑袋并不糊涂,他可是清楚的记得眼前这人给自己擦了背。
虽说他现在是单身,但这种趁人之危的举动他并不满意,一想到自己现在还光着上半身,刁融恨不得当场逃跑才好。
那人顿了一下,随即摆手道:“你搞错了,我不是女的。”
“啊?”刁融上下看了他一眼,不太相信。
他说:“我真不是女的嘛,要不要我脱裤子给你看看确认一下?”
“……不必了!”刁融想,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会发出如此粗犷且坦荡的话语,就算不去验证,他大概也能知道面纱下的面孔是怎样一张偷笑的脸。“谢谢你。”
“都是徙者,客气什么!”那人说道,继续弯了眸子。“我姓罗,叫巧云,你呢?”
刁融老老实实的报上自己的名号。
罗巧云来自玉国,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他的真名并非这个,只是多年前为了行事方便随便取的名字。
刁融觉得这人满嘴的谎话,但又不能拆穿他,只能偶尔附和一句。
玉国主君生了十五个女儿,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太子乔,一个就是那娶了西楚皇后秋如意的公子政。罗巧云在玉国太子身边工作了有几年,待遇和刁融一比简直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他成婚四年,老婆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孩子如今也快三岁了,和刁融一比简直可以称作人生赢家。
刁融这时想到之前他抬着陈国太子进入驿站时,那人嘴里念叨的也是这个名字,便问:“你……见过陈国公子?”
“谁?”罗巧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在刁融的指示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在西楚的陈国公子戚合?他是太子?”
刁融有些纳闷:“难道你们之前互相不知道身份?”
“有什么知道的必要?”罗巧云反倒问起他来。
和苏尔比起来,罗巧云的个子并不是特别矮小,他的个子与刁融相当,肩膀瘦窄,声音低沉却不沙哑,加上蒙着面纱,很不容易被人发现他其实是已婚男士。
刁融问他为什么穿女装,罗巧云解释是为了好玩。“……”
“你的反应很有意思,”罗巧云坐在桌前支着头。“你是单身吗?”
“……”出于某些原因,刁融并不想及时地回答他这个问题。
罗巧云继续追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刁融回忆了一下,脑海中蹦出苏尔的脸。“可爱一点……的吧?”
罗巧云非常惊讶,“这么具体?有心仪的?”
“算是。”
“真不错,”罗巧云继续说道,“唉,那你们现在到哪种程度了,互相通过心意没有?”
刁融将苏尔的脸甩出脑海,告诉她。“还不认识呢!”
罗巧云瞬间失望,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