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2
薇奈咳嗽着，用力掀开上方挡住的石板，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呜哇？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上一秒明明刚才还在打游戏！”她身后冒出一个小光团，“下一秒就被拉到这里了。”
“打游戏？”薇奈拍怕身上的灰尘，不明所以地望着它。
诺亚：“电子游戏啦……说了你也不懂，下次带你玩玩好了。”
薇奈：“那说好了哦！”
她把袖子上最后一丝灰尘拍干净，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废墟群，除了各种各样建筑的断垣残壁就再也没有别的景色了。别说人影，连飞鸟昆虫的影子也没见到，就连植物都少到可怜。
天空阴沉到不自然，仿佛那不是乌云而是聚齐起来的黑雾一样。
诺亚瞅了瞅四周，再次问道：“所以……到底怎么回事？这里是哪？我都回不去你的精神空间了。”
薇奈环胸，用手支起下巴，皱着眉道：“我在刚才背迦尔诺给我的元素用语书，后来睡着了，好像有听到什么‘流心糖’的声音。”
“是不是那个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暴食扭蛋机发的那枚和它同样不靠谱的蓝莓糖干的好事？我记得‘爱欲试炼状态’的你把糖给迦尔诺吃了！”诺亚说。
薇奈颇为头痛地揉揉脑袋，“那颗蓝莓流心糖？话说它的具体效果是什么来着？你还记得吗？”
“得幸亏我是一只系统，记忆力超强。”诺亚叹着气在薇奈面前拉出一个面板：
【物品：魔女的梦境流心糖
说明：酸酸甜甜，经典蓝莓夹心口味。
效果：消耗品，附带“怠惰”属性，强效助眠并将食用者的梦境互通。食用期限三天。
免责声明：本品为ssr级扭蛋‘魔女的传说奇幻蛋挞’下位替代品，效果并不完善，发生任何意外都由使用者负责。本品最终解释权归暴食扭蛋机所有。】
“所以这里其实是迦尔诺的梦境。”薇奈道。
小光团叹了口气，飞到她的头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这是可签收人你自找的哦！我当时拦过你了。既然这样，你干脆就按照原计划在神的梦境里找线索吧。”
“我又不知道神的梦会是这么奇怪的地方！”黑发少女不满地嘟囔着。她顶着诺亚艰难地翻过一座废墟堆，“你能飞起来看看吗？这里是迦尔诺的梦，别说找什么线索，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
诺亚飞上高空转了一圈，下来后指着一个方向：“那边好像有个古怪的山堆，还有一只很大又看不清的东西！”
于是薇奈便朝着诺亚指的方向赶过去。
随着途径的废墟越来越多，薇奈的脸色也越来越奇怪。她忽然走到一块破碎的玻璃窗边，扬起脑袋呆呆看着身边这座残破到暴露出钢筋的半截高楼。
她困惑地望着这座楼，“诺亚，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里不像是王国的建筑风格，更不是乐园的。”
诺亚：“等等，好像确实是这样诶！”
薇奈蹙起眉：“但我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比如那个！像不像你播放的各种剧里的汽车？被烧毁砸坏以后应该就变成这样了吧？”
诺亚张大嘴巴，“对哦！可这里是光明神的梦啊！”
“对啊，”薇奈轻声道，“神的梦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呢？”
一人一系统久久不言。
过了半天，诺亚艰难开口道：“要不，还是先朝着刚才的方向继续走吧？”
薇奈轻轻点头。
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朝前进了。
又过了一会儿，当薇奈即将翻过遮挡在眼前的最后一座废墟堆时，周围忽然起风了 。
风不大，只卷起一堆枯黄的落叶，微微带起了少女的裙摆与漆黑的长发。她朝前方走去，耳边忽然传来飘渺的悠长旋律。旋律一会大，一会小，有时听起来近在耳畔，有时却又远在天边。
薇奈停顿了一下，闭上眼睛仔细倾听，道：“这是《亡灵曲》，按照提利港的习俗，会在送葬时唱。”
小光团哆嗦了一下：“好、好可怕！”
薇奈见它害怕的样子，不由坏心眼地一笑。接着双唇微张，和风中若有若无的旋律一同轻轻唱了起来。
【……轻舞吧……将亡骸葬入时间的尽头……幽幽飘曳……回荡入水波……
……叹息吧……待齿轮再度滴答转动……静静回响……追逐进永恒……】
“啊，居然不是恐怖歌曲！歌词还挺好听的！”诺亚在薇奈头上一晃一晃道。
薇奈的歌唱戛然而止。
恐吓失败，早知道改点歌词了。
不过没想到光明神居然对提利港的风土人情感兴趣，梦里居然有这种歌。
薇奈怏怏地爬着废墟，当她站到最后一座废墟的最高点时，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被无数废墟所围绕着的，是血与肉堆成的尸骸之山。在那血海中的尸山一侧，盘踞着一条庞大巨龙的骸骨，骨龙的头颅垂在山尖，没有动作。
这与迦尔诺总是喜欢画的那副油画糟乱线条呈现出的场景一模一样。
看到这副场景，薇奈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她下意识朝山巅望过去——
没有人？
她愣了一下。为什么会没有人？是离得太远了吗？明明她记得……
薇奈皱着眉快速翻下废墟，不顾尸山散发出的恶臭，想要靠近点看看。
可她刚靠近了一点，就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想要离那里更近一点。
“签收人？你怎么了？签收人？”
身边诺亚焦急的声音逐渐远去，她心里空空荡荡的，只想要靠近那里、再近一点……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迈上尸体堆成的山，即使脚下踩断了好几只人类的手臂，依然没有反应。
她终于走到山巅，情不自禁地捧住龙的头颅，静静凝视着它。
最终，她在龙的头骨上烙下一个吻。
下一刻，世界倾覆，薇奈又重新站在尸山的废墟上，呆呆望着那里。
“签收人？签收人！”诺亚大呼小叫着围着她转。
薇奈用力眨眨眼，“我在呢。”
诺亚松了口气：“你突然不动又不说话，吓死我了！”
薇奈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呃，刚才怎么回事？
梦中梦？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低沉而清冷的声音骤然从她背后响起。
薇奈一回头，“神明大人？”
小光团连忙躲进她的口袋里。
银发神明的眉皱得很紧，他垂眸不断摩挲着那颗漆黑的耳钉，“我梦见你了？不对……”
他重新抬头，“你进了我的梦？”
薇奈张了张口，因为没办法吐露实情，她只好半真半假道：“我背书的时候睡着了，突然就到了这里。我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迦尔诺同她对视，接着将目光移向那只骨龙。
“这世界上只有一条龙，所以那条骸骨之龙，一定是我。”他轻声道。
薇奈屏住呼吸。
“我无数次梦见我的白骨、古怪的废墟、人类尸体堆成的山以及站在山巅，以胜利者的姿态亲吻龙骨的面目模糊的女人……这种梦意味着什么，你应该能明白吧？”他说。
薇奈沉默着，她的脑海中一次次闪过走上山巅的自己。
不、不可能吧……？
她勉强调笑道：“您一定是多想了，您可是光之主宰啊！连我这种伟大的黑暗主宰都只能屈居您之下……怎么会被人——”
迦尔诺忽然靠近她，黄金竖瞳浮现：“我一直看不见她……但你看到她的模样了吗？不要对我撒谎，薇奈。”
这是他第一次，直接呼唤她的名。
薇奈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迦尔诺静静地看着她，睫毛轻垂：“你好像有点紧张。”
他伸出手，将食指放在她的下唇上。
薇奈心脏骤缩，她垂于两侧的手，开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是真言术吗？
“回答我，你知道那个亲吻骨龙的女人吧？”
迦尔诺、不、是神明冰冷道。
在真言术的驱使下，薇奈不受控制地张开嘴：“知道。”
“她是谁？”
薇奈拼命想要控制自己的喉咙，却只能说出短短两个字——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