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遇阻
诺亚境内各个城市之间的道路不算难走，毕竟作为一个商业起势的国家，交通对于商业贸易的影响非常大。
因此，无论是领主时期还是改制后的议会，掌权者们对下辖的交通道路都很是下过一些本钱。
当然，在这个年代，想要在各个大城市之间修出平摊无比的大道是不可能的，人力成本和维护成本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至少连接城市的主道上，不存在什么明显的坑坑洼洼，马车也能以一定的速度奔跑起来。
此时已经是他们一行出发的第三天，他们已经远离布兰提斯两百公里的距离。
“穆尔，我们什么时候到你说的那座山？”
一列行驶在大道上的马车队中，勒斯向驾驶着马车的穆尔问道。
穆尔接过勒斯手中的地图看了看，然后指着一座标注为坦桑山的点。
“就是这里。”
勒斯无奈的道：“我知道，你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是问什么时候能到。”
“这个俺不知道，俺们是走着来的。”穆尔挠了挠下巴。
“行了，问你也是白搭。”勒斯叹了口气，然后看了眼怀表。
“快到晚上了，通知杜康找个地方扎营吧。”
穆尔应了一声，随即吹了声富有节奏的口哨。
骑马走在最前方的杜康听到哨声后，同样回应了一声。
没过多久，便带着车队在道边找了个较为低洼背风的地方停下。
杜康也下马开始指挥车队围成一圈，形成简单的防御营地，然后再将多余的马匹拴在营地周围。
这次出行勒斯一共让杰西准备了五辆能够装载十人的中型马车，又靠着布朗宁的军方人脉弄来十多匹退役的战马。
本来这些战马是配给穆尔那些族人的，但把马匹都弄回来了才发现，这帮部落人里除了达利和另外两人以外，剩下的人都不会骑马。
因为盐碱沼泽那地方根本就不产马，内部大多数道路也不适合马匹行走，只有前去贩卖货物的商人才会使用马匹运输货物。
但勒斯想了想之后，还是将这些马都带上了。
毕竟他们进入盐碱沼泽之后，也是需要马匹来搬运行李的。
下了马车，正好一身女士紧身猎装的克里斯蒂娜将自己的马拴好。
这姑娘和勒斯坐一辆车的，只是之前嫌闷，骑着马透气去了。
还别说，勒斯原本以为像克里斯蒂娜这种贵族出身的姑娘就算学过骑马也应该只是个花架子，没想到她的马术相当不错，似乎还带着点军用马术的架势，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
“回来了。”
“嗯，老师。”克里斯蒂娜点了下头，道：“我刚才遇到一个商队，他们说如果咱们想去坦桑山的话，还要在这条道上走两天，然后翻过一座小山就到了。”
勒斯点头，然后将杜康叫了过来，拿出地图和他研究后两天的行程。
“咱们现在应该在这一段儿，克里斯蒂娜说她问了商队的人，再走两天然后翻座小山，我看看……
那就应该是这座叫矛头山的地方了，距离咱们还有两百里，明天要加快行进速度。”
“知道了。”杜康看着手上的军用地图，估算着明天的行程。
“好了，今晚就在这里露营，穆尔你带人去做饭吧。”
“好嘞。”
一听吃饭，穆尔是最高兴的，立刻招呼自己的族人将马车上的食物拿下来，然后生火架锅。
勒斯则去看了看随行的那几个外勤科的魔法学徒，发现他们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图尔斯，你们今天怎么样？”勒斯问向这六个中的领头。
图尔斯带着些歉意说道：“已经好不少了，我想接下来加快点速度也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我正要跟你们说，明天我们要再次提速了。”勒斯放心道。
三天时间只走了不到两百公里，就算是马车，这个速度也有些慢了。
而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就是第一天的时候车队行进过快，这些平时不进行身体锻炼的施法者们，大部分受不了马车的颠簸。
当天行程结束时，基本都吐了又吐，面如菜色。
随后两天，勒斯为了照顾他们的情况，才放慢了行进速度。
勒斯这才意识到大多数施法者本身那脆弱的体质实在是个弱点，打算回去之后让摩西在教授学徒时加入一些体能训练。
至少别像现在这样，一进行长途跋涉就趴窝。
叮嘱了他们两句注意休息，众人开始吃晚饭。
车队的晚餐很简单，腊肉蔬菜汤、白面包外加一个餐后水果。
野外就是这样，大多数肉类和菜类都无法长久保存，用风干的腊肉做汤，再来上一块抹了果酱的白面包，其实已经算是比较奢侈的了。
大多数跑商的车队，因为人数多、马车又要装货，留给食物的储存空间就非常小了。
他们吃得基本就是一种方便保存的面饼，配一些自制的辣酱或者咸鱼干，连做汤的水不舍得用。
勒斯虽然在当兵时吃过不少苦，干巴巴的面饼也能咽下去，但现在有条件了，没必要苦着自己。
五辆马车的空间，有一半是用来装食物的，反正他们也不是去做生意。
更何况……看着正狼吞虎咽的穆尔和那些部落人，勒斯觉得不多带点吃的可能连下个城市的补给都撑不到……
吃过了晚饭，天色彻底黑了下去。
达利带着自己的族人不用命令，自觉的分散到周围马车周围进行警戒，还有两个人离开车队圈子十五米左右，在前后的道路两旁潜伏，充当暗哨。
这不是杜康这两天教的，而是这些部落人本身就带有的警觉和防范意识。
盐碱沼泽中，可不止一个部落。
因为水源、猎场等原因的部落争斗非常频繁和残酷。
达利这些人早已习惯了这种警惕，防范意识和经验都很强。
杜康只需要简单的安排一下他们的休息替换时间和防御位置，其他的完全不用叮嘱。
这个优点倒是让勒斯很欣赏，他有些设想正需要一批合格的兵源。
此行如果顺利的话，他倒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所在的霜寒部落再招点人手。
因为明天还要赶路，夜黑以后，众人也很快就在搭好的帐篷中休息。
勒斯也照常进入了梦境浮空城，一头扎进图书馆中。
魔晶石的出现比他预料的要早不少，原本还以为需要去王都接触那些琴康巫师才能获得魔晶石的来源。
所以，勒斯一直也没来得及系统的学习一下图书馆中关于魔法阵、魔法装备制造等方面的知识。
现在眼看魔晶石就要到手，为了不拖延进度，他也只好临时抱佛脚，突击掌握基础魔法阵的刻画技术和相关知识。
否则魔晶石到手后，学生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却拿不出应用它的东西，实在是太尴尬了。
然而，勒斯没想到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进入浮空城梦境后被意外惊醒的情况。
深夜，马车围成的营地中央燃烧着一堆篝火，为周围的几座帐篷提供一些温度。
达利给火堆填了些捡来的树枝，然后准备去马车边替换自己的族人，接过后半夜的防守。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心中立马警惕起来。
虽然按照大陆的传统，他的实力只相当于四级骑士，但从小在雨林沼泽中打猎的他，对危险有一种敏锐的感知能力。
达利看了看勒斯帐篷的方向，心中有些犹豫。
新老板的脾气他还没摸清楚，而自己的直觉也只是时准时不准，何况老板之前还叮嘱过，晚上没事不要叫他。
想了想，达利还是没有马上发出杜康所教过的全员警戒信号，而是悄悄走到守在马车边的族人那里。
“奥科特，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挺安静的。”
可伏在车队外围的暗哨突然喊了一句：“乌拉！”
顿时惊醒了营地中熟睡的众人和达利两人。
于此同时，刀剑的碰撞声响起。
“都起来！有敌人！”
达利和奥科特各喊了一句，立马抽刀前去支援同伴。
响动和喊声让所有人都从马车或者帐篷里探头出来，勒斯也从帐篷中走出，找到已经开始指挥的杜康。
“穆尔你带两个人去北边看看怎么回事，其他人守好马车。”
“俺知道啦。”
穆尔扛着一把大斧子就带人冲了过去，其他几个人则手持刀剑朝外，观察着车队四周的环境。
“怎么回事？”勒斯走到杜康身边问道。
“不清楚，好像有几个小毛贼？”他猜测道。
图尔斯此时也带人走了过来，恭声问道：
“部长，用不用我们出手？”
勒斯听着他们语气中跃跃欲试的意思，笑了笑。
这帮人之所以被分到外勤科，就是因为骨子里有些好斗的性子，这点很不错，只要遇到战斗不会慌。
“现在还用不着，放几个照明术吧，把周围的营地都照亮了，省着被偷袭。”
“是！”图尔斯应了一声，然后对着身后五个人下令道：
“所有方向，每人三枚照明术。”
五名魔法学徒齐齐应了声，随后走到马车周围，很快释放了总共十五枚照明术，将营地附近二十多米的范围内全部照亮。
杜康第一次看到除了勒斯以外的魔法师释放法术，多观察了两眼，然后朝勒斯说道：
“还挺方便的，要是部队里也配有魔法师，至少这个照明不成问题。”
所谓夜袭，部分原因靠的就是这种黑夜状况下，防守一方无法确定敌人的主攻方向和数量，导致行动混乱，难以组织有效反击。
“多点些火把的事情，还用得着我们魔法师。”勒斯不屑的撇了下嘴，然后带人走向了敌人袭来的方向。
照明术亮起以后，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掌握。
意图袭击车队的敌人一共十多个，看装束都是些流寇，已经被穆尔他们几个完全制服了。
达利将一名穿着破麻布的男人砍翻在地上，又踹飞了他的手里那把生锈的铁刀，转身一声‘乌拉！’，正要解决下一个敌人，结果发现周围已经没有能站着的敌人了。
“你们干翻了几个？”他朝旁边的人问道。
“三个。”
“四个。”
“三个。”
“俺就碰到一个，你们咋动作那么快？”穆尔抱怨道。
跟他过来支援的两人更是一脸可惜，他们连碰都没碰到。
“哈哈，我干倒了五个！”达利挥舞了一下手里泛着微光的长刀，炫耀道。
奥科特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道：“你抢了我一个。”
“是你太慢了。”
“什么慢了？”勒斯带着杜康和图尔斯走了过来。
“老板。”
“老板。”
几人立刻问好。
勒斯随意点了下头，四处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
“就这些了？”
“是的，老板。”达利应道：“一共……一共……”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行了，我知道了，一共十五个。”勒斯示意他不用算了。
“哦，对，十五个。”达利讪讪笑了。
随后，勒斯让他们将这些袭击者都绑起来，然后挑出领头的那个问话。
结果发现达利这帮人下手真是挺狠，十五个人，竟然只有四个还能喘气的。
将这四人带回营地里，勒斯趁着他们还没死的功夫，准备问问他们这伙人的来历。
得到的答案和他自己的猜测没什么大的差别，一帮山贼而已。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两个诺亚大城的交界处，周围没有什么人烟，就很容易滋生这种匪徒团伙，专门抢一些小商队。
根据剩下这几个活口的交代，他们的据点在附近一个废弃的小村子里，白天看到了这队只有五辆马车的车队路过，以为自己能吃得下，所以就在半夜准备动手。
结果没想到刚摸到附近，就被暗哨发现了。
要说这部落人就是敢上，原本安排在车队南北两个方向的暗哨只是为了提供预警的，而这个部落汉子竟然直接冲了上去，瞬间砍翻了一个。
又在十多名山贼的围攻下，被砍了几刀都不后退，等达利他们来了之后又砍翻了两个人。
幸亏身上穿着勒斯之前给他们配的胸甲，要不然估计就要成为这趟旅途的第一个牺牲者了。
就算这样，那家伙的手臂和大腿也留下了几道伤口，样子惨兮兮的。
勒斯让克里斯蒂娜扔给他两瓶春风药剂，一瓶治伤，另一瓶算是奖励。
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俘虏，对达利挥了下手。
后者随即将这四个不断求饶哭喊的山贼拉到了营地外面。
四声惨叫响起，然后就清净了。
一点小插曲而已，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帮普通人，充其量里面有两个落草为寇的三级骑士，勒斯很不在乎的让大家该睡觉的睡觉，该站岗的站岗。
自己则毫无困意了，索性就坐在篝火旁抽了根烟。
杜康见他没回去睡觉，也坐到了他身旁。
“来一根？”
“不了。”杜康摇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
“呦。”勒斯忍不住笑了。
“以前在军团的时候为了攒钱，没舍得买过，看那些官老爷们整天叼着它吐烟，总想着有一天我也要尝尝。”杜康感慨道。
“现在尝到了，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劲儿有点大，上头。”
“哈哈，这玩意是在嘴里过一下尝味而已。”勒斯解释道。
“我尝不出来有什么好的，我哪里还有几根，你要吗？”
“算了，我正在戒烟。”
勒斯将手里剩下的半根香烟扔到火堆里。然后问道：
“今天事情，你怎么看？”
一群劫道的并不需要在意，但其中有一点倒是让勒斯有些意外。
这些人原本竟然都是农民，而不是想象中由一些游手好闲的混混组成的。
杜康的家就在诺亚南部，所以勒斯想问问他。
“你对南方的印象是什么？”杜康反问道。
“产粮、产烟叶，按理说南方的农民应该生活的更好。”勒斯想了想道。
粮食在诺亚的收购价格可是很高的，只要有一块田地，总不至于流落到这南北交界的位置当劫匪吧。
“你想错了，我家就在南方，但你听我说过家里有多少麦田吗？
只有一亩半，这在我们村子还算是不错的，可以养活我和哥哥两个人直到参军。”
“嗯？”勒斯皱了皱眉头。
诺亚的耕种面积不足，是基于宏观局势和北方沿海城市的大量人口所体现出来的，整个国家三分之二的农田都在平坦的南方，住在那里竟然还没有土地？
“你住在布兰提斯这座大城，又哪里直到乡下是怎么过得。”杜康叹了口气。
“原本贵族被打败了，南方人民以为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土地，但实际上，我们分到的很少很少，大多数的土地都被有钱人买走，一个个成了农场主。
尤其是近六七年来，那些农场主们频繁通过各种手段，不断兼并土地，没有地种的农民只好给农场主打工，连顿饱饭也吃不上。
如果不是我家两人从军，可能家里那点麦田也要被人弄走了。”
勒斯心中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议会改制后，土地兼并问题这么快又再次复发了。
‘不知道洛克士所属的平民派对这种现象有没有什么应对措施……’
……
接下来的两天，车队一行加快了行进速度，沿途又经过一座城市进行了补给和彻底休整，终于在两天后的晚上来到了坦桑山。
“队长，从这里的山谷穿过去，再走一天的路程，就到俺们家门口了。”
一座土坡上，穆尔指着远处的狭长缝隙说道。
勒斯眺望了一下，又不放心的对比着手中的地图，最后舒了口气。
“附近有什么住的地方吗？”
“有，山谷边上就有个村子，我们来的时候在那里休息过。”穆尔介绍道。
勒斯看了眼他指的方向，将手中的地图交给身后的克里斯蒂娜收好，然后吩咐道：
“那好，今晚去村子里住一晚，明天穿过山谷。”
坦桑山下的这个小村子就叫做坦桑村，勒斯一行架着马车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虽说只是个村子，但这里的人和马车还真不少。
勒斯他们往坦桑山赶来的时候，也已经注意到路上车队数量的增加，这些人基本都是准备穿过坦桑山谷，前往盐碱沼泽旁边的加弗洛城购买特产的队伍。
只不过……
“这家旅店也都住满了吗？”勒斯问道。
从旅店出来的杜康点了点头。
“走这条路的商人这么多吗？”勒斯感叹道。
这已经是他们问的第三家旅店了。
杜康解释道：“平时也没有这么多的，毕竟山谷对面是一片丘陵，路不太好走，大型商队都不从这边去盐碱沼泽。
主要是，前天这里下了一场雷雨，山谷上面有很多大石头掉下来，将路给堵死了，这两天的商队都积压在村子里。”
“这样吗。”勒斯心中暗道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