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温暖的拥抱
冬日里,人总是疲乏一些,易郁在林府养了一段时间,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所以她无事时就写写字句打发时间,白日里她和小静一起时倒还不觉得时间难熬,一旦到了晚上,尤其是得知孙望溺水自杀之后,她夜里常常失眠,睡得不太安稳。
接近年尾,林炎手上的工作越来越多,准确来说是他对孙望贪污的上报给他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掣肘,孙望贪污的背后牵扯到了太子,梁帝对于此只是点到即止的态度,朝堂里防着林炎的人便多了,很多官员做起事情来都是官本位那一套,让林炎很是头疼。
好在农户自由买卖政策正在有序的运作着,这是让林炎感到欣慰的事情,孙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场变革中的牺牲品,但是他一开始便是错的,自欺欺人的掩埋真相过后刺破谎言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会崩塌,林炎对于孙望的最后一丝尊重在他气急败坏绑架易郁时土崩瓦解了,一想到这儿,林炎只希望时间可以快一点,易郁所受的刺激就能在时间的消磨中渐渐淡去。
经历了一段时日的调整,林炎终于有了短暂的假期,准确来说是苏倚岚的进宫是一步成功的活棋,如同林老爷预期般的梁帝召他官复原职,这一下明眼人都知道林炎和林长风是一样的站位,林炎肯定和林长风一样只忠心于梁帝,那些在林炎背后耍小动作的人也收敛了一些。
林炎回到林府时,易郁和林夫人都不在府内,林炎无事便直接回到了卧室,房间内很整洁,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屋子倒真是一点儿都没有他的痕迹,他将两盒桂花糕放在桌上,烤了一会儿火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此时易郁正在大兴庙内陪林夫人上香祈福,林夫人跪在大佛前默念着她的愿望,在易郁看来拜佛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虔诚的祈求佛的救赎,一种是幸福的感激佛的给予,林夫人明显是后者,跪在林夫人身边看着她,易郁心里也跟着踏实了起来。
来的路上,林夫人告诉她这大兴庙内除了送子观音很灵验外大胜佛是最出名的,听人说梁朝前些年内忧外患险些颠覆,是这大胜佛显灵施了瘴气和寒流镇住了外患与内忧,百姓免于动荡,因此人们更加信奉这尊大佛了。
易郁在来的路上想了许多要向神灵许的愿望,等她真正跪在佛前,看着这庞大的神力的象征之物,心中全是敬畏,脑海里的愿望只剩一条:愿林炎一路风清月朗。
如果再贪心一点,她可以有幸一路陪伴,见证他的非凡。
回家的路上林夫人轻拍着易郁的手说:“郁儿,娘想着前些时发生的事你肯定是受惊了,现在你的身子好了,我就想着带你来这儿,说是让你陪我,其实是希望这慈悲的佛能够庇佑你。”
易郁从寺庙里出来心里就像是被阳光照拂了一般,心里倒真的觉得阴霾被扫净了,林夫人这温柔的声音让她故作坚强的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感动和委屈夹杂着,一下子眼泪便掉了出来。
“谢谢娘,因为您,我好多了。”易郁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完不好意思的抹去眼泪后笑了一声才不哭了。
林夫人接着说:“傻孩子,我是过来人我知道,炎儿他爹考取功名之后官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忙,林炎还有个弟弟,叫林磊,老爷对他的关注比炎儿要少很多,磊儿去年跟他爹生气,便负气出去游历,现在还不知所踪,可日子还是要过,所以娘每日也并没有看起来很愁苦,但各人心酸,只有各人知道,我总不能成天怪老爷,你说是不是。”
易郁这才明白林夫人的意思,林炎一段日子没回来,林夫人担心林炎像林老爷一样疏于关心家庭最终让家庭不圆满,可是她又用自己的例子劝易郁放宽心,婚姻的内核在于经营,比起林夫人,易郁倒觉得自己之前与林炎只是感情的试探,还并未意识到双方已经进入婚姻关系,如果自己想和林炎走得长远,凡事还需要思虑得更加周全。
回到林府已经到了下午,易郁回到房间后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林炎,她小心的走到他旁别生怕把他吵醒,成亲那日第一次见到他她心里又惊又喜,从秋日到冬日,四季已经经历了两个季度,他们之间从不知深浅的开玩笑到心照不宣的默契交流。
他在她心里从白净体弱的印象变成了英气勇敢,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的词汇去形容他,从最初记忆中的善良阳光到现在现实接触后的正义坚定,中间是漫长的时光,八年的时间里,林炎已经变得更加深厚,而她好像还是那个站在原地等待被别人发现的乖女孩,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变了,而她好像一直不想长大,好像只要她没长大,以前的遗憾就还有解决的出口。
这么想着,易郁细细地看着林炎的脸,心里经历了一波又一波的冲突,这些时日,她思索了她和林炎的不同,林炎来到梁朝是不具备原本的记忆,虽然刺激后会伴有部分过去记忆的闪现,但大部分是后天接收的信息,没有情感上的记忆,总结来说他带有的是这个时代的林炎的记忆。
可易郁不同,她对于易郁的记忆是全然不知的,甚至这个时代的生存之道她也是不具备的,她一面从小静、林炎等身边的人身上学习梁朝的生存方法,一面要压制住自己对于自己原本现代生活的思念,这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常常让她想要结束这一切。
可是对于林炎她又是不舍的,她贪恋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想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实现他想做成的事情,即便他的记忆里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他身上她喜欢的那些没变,她也会继续陪着他。
易郁正想着,林炎眼皮沉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时,他朦胧的目光里看到了易郁若有所思的一双眼睛,清冷的眉目间仿佛融入了一整个冬日的雪,再看时她的眼里洒入了光,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又是如泉水一般的柔。
“你醒了。”易郁的唇弯成很好看的曲线,嘴角上挂着笑意。
易郁总有让林炎的心平静下来的能力,看着她低头浅笑的样子,林炎一时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林炎坐起身拍了拍床侧说:“易郁,陪我坐坐好吗?”
易郁侧身坐在离他大腿不远处,探寻的问:“最近很累吗?”
林炎坦诚地点点头说:“很累。”
易郁询问道:“最近没有生病吧?”
林炎摇头说:“身上没生病,就是心里不自在。”
易郁听林炎这语气故作老成的说:“心病得用心药医,你给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林炎被易郁的语气逗乐了,语气中多了一些笑意说道:“你确实可以帮我。”
“此话怎讲?”
“我这些时日能理解什么叫公务缠身了,把你一个人留在家我很担心,我担心你的伤口有没有恢复,担心你一个人夜里害不害怕,担心你以后都不相信我了。”
林炎的话像是一颗石头扔向微微结冰的湖面,易郁知道她心在这一刻被扰动,此刻她为自己生出结束这一切的懦弱想法而后悔,也对自己强加意志在林炎身上而后悔,于是她摇摇头说:“我手腕上的伤已经好了。”说完伸着手给林炎看。
林炎双手接过易郁的手握在手里,易郁的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易郁往前挪了挪,方便林炎去看她手腕上的伤痕,林炎检查了一会儿,伤痕已经很淡了,这才放心。
林炎抬头问易郁:“我可以抱抱你吗?”
易郁点点头,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处,林炎双臂将她环绕抱住,头埋在她的肩上,这才觉得一切变得踏实而真切。
“我错了,再也不说放你自由的话了。”易郁不知道这些天林炎遇到了怎样难过的事情,但是她知道林炎一定已经解决了,现在林炎这样窝在她身上,两人近距离的靠着,她真实的体会到了林炎对她的需要。
易郁软软的说:“我没生你的气。”
林炎闻着易郁身上淡淡的香味,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易郁松开。
林炎起身穿衣时易郁看到他腰间挂着的玉佩,心想这个对于他来说倒是一种象征,可是在她的意识里还没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好奇的问:“你佩戴的玉是成亲那日的吗?”
林炎心想易郁终于发现他佩戴了这块玉,笑笑回复说:“是的,戴着倒像是一种象征。”
易郁故意试探的问:“品德的象征?”
林炎想了想,认真的解释道:“也算是,这是大多数玉佩的象征,而这一块,我佩戴它的原因是因为这是我们婚姻的象征。”
易郁拖着尾音说:“噢,原来如此。”
林炎一时有些害羞,转换话题道:“你的那一块呢?”
易郁指了指梳妆台说:“在柜子里呢,等重要的场合佩戴,不过这玉佩的雕刻技艺很精妙,是哪位大师亲自雕刻的吗?”
林炎摆摆手说:“我记得我爹说这是皇帝赏赐的,据说是皇宫里刻官员印章的大师的技艺,我自己也觉得很不错。”
易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说的官员印章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
林炎回到道:“三公九卿、将军及二千石为章,像我爹就有印章,不过他前些时告假,就将印章上交了。”
易郁思考了一下说:“也就是说只有在职期间官员才能保有其自身的印章是吗?”
林炎点点头说:“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
易郁想到在易府找到的玉章,那时易老爷已经卸任,为何皇帝没收走他的章,难道说里面还有隐情,可此刻还不是和林炎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敷衍回复道:“没有啦,就是无聊问问。”
林炎没在多问,转身走到桌上打开了一包桂花糕,跟易郁说:“你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尝一尝这个桂花糕,我想你应该喜欢。”
易郁走到茶桌旁,将炉火点燃,从包装的布袋里拿出一块放进嘴里,是很浓郁的桂花味,米糕和桂花的比例恰到好处,不甜也不干,易郁吃完一块竖着大拇指说:“好吃。”
林炎看着易郁一块接一块的吃,也跟着尝了几块,味道确实不错,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突然问道:“对了,那日你的木牌可有丢失?”
易郁反应了一会儿才知她说的占卜卡牌:“那日过后我和小静均没顾着,大概是丢失了,不过梁朝民风比较开放,按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林炎思虑了一下说:“若是占卜的内容是些无关痛痒之类,倒也无碍,如果涉及到国运,就不太好了。”
易郁摆摆手说:“我还没有达到那样的技艺。”
林炎认真的说:“我们知道,可是旁人不知道,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说完脸色沉了沉说:“你会占卜一事不要被我爹知道,我担心他。。。”后面的话他不知如何讲。
易郁点点头说:“我就当是打发时间玩玩,而且现在也丢失了,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林炎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之前还答应过小静替你寻一块好木材让你再做一副呢,现在我在考虑要不要做。”
易郁想了想,这塔罗占卜若是到了有用之处说不定可以在困局中求得一些变化,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还是帮帮我,我想做一副真正的塔罗牌,78张的那种,我想自己占据主动权。”
林炎点点头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已经帮你选好了木材,也已经制成了木卡片,目前算下来有100片了,肯定是够的。”
易郁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喜的说:“哇,我好期待看到它们,不过你未免也太厉害了。”
林炎笑笑解释道:“木片是赵从削的,我夜里无事时便会打磨,后来觉得挺有意思,不知不觉间就制作了很多。”
易郁撑着头说:“以后就把牌放在官邸,不出现在林府,关于遗失的那一副牌也不用担心,画的字符是现代字,只有我自己看得懂。”
林炎静下来想了想而后说道:“占卜是基于理论基础加上对于事件的经验总结后产生的一种理论,如果说一些事情必将走向倾覆,那么占卜不过是提前预判了而已。”
易郁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林炎的话,觉得他说的倒是十分中肯,接着他的话说:“你说的确实很中肯,不过有些人需要借助卡牌去做一个决定或者是寻求一个解脱,这才是我认为卡牌应该发挥的意义,而不是别的不干净的事情。”
两人讨论着,易郁联想到了思邈公主,于是萌生了一个的想法,等她把卡牌做成了,她想请公主带上冷锋一起到官邸做客,她亲自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火炉里的热气已经暖洋洋的了,林炎跟易郁说着他对于朝堂的思考,党派争斗的想法,以及蛮夷南下的策略,眼里闪着光,易郁的心里也像暖炉一般冒着热气,看着林炎做着他喜欢的事情她很替他开心,易郁在林炎身上深刻的体会着,人们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是真的会变得快乐且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