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连祖父坟头都不放过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是丑媳妇见公婆——早晚的事。
路宽干脆道：“各位叔婶请留步。正好趁着今天大家都在，我统计下我爹欠了多少债。你们把手里的欠条给我看看，我记下来。来日，一一上门去还。”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心里都有了底。
反倒笑着客气：“不碍事，没那么着急。”
手却很诚实。
诚实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欠条。
比对过路老爷子蚯蚓般歪歪扭扭的笔迹后，路宽叫来妻子和老娘，帮他一起记一记、算一算。
以免他一个人记不牢、弄错。
路雁回捡起几张院中飘落的纸钱，又去灶房掰了一节未燃尽的木炭：“爹，雁雁也帮你一起记！”
路宽失笑。
小家伙大字不识一个，如果能帮得上忙，他名字倒过来念！
只见路雁回认真地在纸钱上涂涂画画。
族长路远，画个“○”表示；
远房堂叔路铁柱，画个圆柱代表；
卖豆腐的刘寡妇，就画块豆腐吧
至于数字，路雁回学路大牛画出了l/ll/lll/llll/lllll等，分别代表一百文、二百文、三百文、四百文、五百文
好在路老爷子借的都是整数。否则还真不好画。
小姑娘聪明伶俐的样子，惊呆了一家人。
路宽不由得庆幸，庆幸他刚才的心里话没说出口，不然他岂不是成了“宽路”？
路雁回将家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不可能藏拙一辈子，什么事都不干。
所以她要让路家人逐渐接受：她长大了！她改变了！她脑袋里除了糖葫芦，还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爹爹，你检查下雁雁记的对不对？”
路雁回眉眼飞扬，故意微抬下颌，一副静等被夸的可爱模样。
瞧起来孩子气极了，手中的纸钱也像是小孩的涂鸦。
路宽没有起疑，反而为女儿骄傲：“雁雁真聪明！”
看来鸡蛋没白吃！
家中就数雁雁吃得鸡蛋最多，所以她最聪明！
想到这里，路宽目光瞟向鸡圈。
希望小花多下点蛋，他也想变聪明。
路虫虫若有所思地看向妹妹。
妹妹这么聪明，不背书太可惜了。以后他一定要拉妹妹一起去旁听！
另外，他学写字都是用树枝和河沙。今天被雁雁一启发，他开始弯腰捡纸钱。
甚至还打算待会悄悄沿着送葬路线，把沿途的纸钱全部捡回来。
并且，连祖父坟头的都不能放过！
有了路雁回的帮助，路宽记账更快。
他说名字和金额，让女儿发挥想象力在纸钱上涂画，虫虫在旁边核对。
担心丢失凭据，亲戚们还等在院子里，等他记完还回来。
“雁雁，收好‘账本’。爹去还欠条。”
“嗯！”路雁回将一摞纸钱抱在怀里，乖巧点头。
又目送着爹爹把欠条一一还回去，并承诺过两天去还钱。
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门前的老树也抽出了嫩芽。
虽然负债累累，但没有了路老爷子拖后腿，全家人心情格外轻松。
路宽借来隔壁狗蛋家的独轮车，把待客用的桌椅碗筷洗干净后，分两趟装车，一一还回去。
院子被清空后，路二虎主动揽过扫地的活儿。
大号的竹扫把被他舞出了大刀的感觉，他耍得虎虎生辉。猛地东一扫西一扫，扬起呛人的灰尘。
路雁回躲避不及，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路大牛作为全路家村最好的哥哥，立即拿起墙边的芒草小笤帚追着拍他，给妹妹报仇！
逗得路雁回咯咯笑。
常氏不放心田里，背着背篓想去瞧瞧。离太阳下山还早，她想去拔会儿草。
田秀儿不放心婆婆，连忙跟上。
婆婆这一身病，是被累出来的。城里的郎中说是腰痹，不宜做重农活。
当年婆婆生小叔子的时候，她刚好也生老大，大牛和路安是同年。
恰巧又是秋收农忙的时候，宽哥一个人忙不过来，婆婆硬是在产后第二天就下地干活，却让她在家中好生养着。
虽然在家里要照看大牛和路安两个孩子，但总比在外面吹风强。
田秀儿一直很感激，于是抢来婆婆的背篓背上。
路雁回也想去自家田里看看，小跑着跟上：“娘，雁雁也去！”
一阵子没来，地里又长了草。
田秀儿好说歹说，才让常氏答应坐在田埂上陪路雁回玩，她独自去除草。
“雁雁，晒不晒？”常氏慈爱地用手为孙女挡住，叶缝里漏下来的细碎阳光。
“不晒。”路雁回摇摇头，白嫩的小手抠出一些泥土，仔细观察。
肥沃的土地耕作层深厚，有机质含量高，用手捏土成团，松开松软。
路家的田被侍弄得不错，看来路家人真的很勤劳。
也许可以尝试下间作套种。
小麦可以套种棉花等作物。（参考文献：《麦棉套种新技术》孙克方、刘建立）
天昱朝棉花种植技术不太成熟，产量稀少。棉花甚至被当作观赏花卉，养在花园中，成为一种富有的象征。
普通农家的被褥、冬袄里，填充的基本是柳絮、木棉、芦花等。
因此，这个朝代棉花绝对比小麦贵。
路雁回想了想，问祖母：“您听说过黄道婆吗？”
“谁？”常氏思索片刻，答道：“没听说过。只听过黄脸婆。”
“”
黄道婆生于宋元时期，她的主要贡献是传授纺织技艺、革新棉纺织工具、推广棉花种植。
天昱朝的历史进程是错乱的，热闹的夜市像宋朝，但又有明朝才传入龙国的玉米，没有黄道婆不奇怪。
也许以后她可以教路家种棉花！
棉花更保暖更舒适，将来一定可以赚大钱！
但路家人习惯了种植粮食作物，未必会同意改种经济作物。所以，她可以先提议他们间作套种。
小麦地里套种棉花。
等丰收时尝到甜头后，自然会说服路家。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缺银子。
这个朝代，棉花卖得忒贵。
路雁回决定，发家致富的第一步，还是得靠小花。
于是，傍晚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鸡蛋！
对于她的到来，小花已经习以为常。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下的蛋，都被她拿走。
路雁回大方地往小花的鸡槽里，又悄悄加了空间水。
去掉她吃的蛋，攒到四月初十，还有三十个。
她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进铺了一层厚厚茅草的提篮里，拿给田秀儿瞧。
“娘，我们进城去卖鸡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