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熟悉的陌生人
迫于病毒的压力，也就没有人跳出来当这拦路虎了，只是骂骂咧咧的声音一整路都是，也不能怪那些人，原本在末世前一呼百应的人。
车子依次缓缓驶入城内，穿过障碍物，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几个蓝色的棚子和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他们手上举着棍子挥了挥示意车子停下。
周围还有一大批武装守着，那高高筑起的墙上安放着不少重型武器。
至于城内整个过道看起来都还算是比较整洁，加上完好的绿化带，这不禁让人感到一丝安心，就像是捉摸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头顶明媚的阳光，让人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宋虔下车后仔细看了看棚子里的人，里头只有一个人是她认识的，岑愈的父亲——岑闻，那岑愈的母亲呢？
说实话，在这个世界上，她熟悉的人也屈指可数了。宋虔的目光在人群里穿梭，她想要找到那张熟悉慈爱的脸庞。
除此之外棚子里还有一个目光让她无法忽视，毫无遮掩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着宋虔，宋虔一下就抓住了道目光。
那男子身材高挑，留着一头褐色的微卷头发，穿着亚麻的藏蓝色衬衫，松松垮垮的挽着袖子，露出消瘦的手腕，手腕上有一根银白色的手链，气质沉郁，不说话的时候，宋虔感觉他就像是一个艺术家。
有点眼熟，但是仅此而已。
后面跟过来的岑愈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挡住那男子的目光。那男子却笑着和岑愈点了点头，就像是老朋友一般。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谢玉清此刻正直直盯着那个男子。
岑愈礼貌的回之微笑，自然地牵过宋虔的手：“虔虔，走吧。”
宋虔目光一下就从那人身上转移到了手上，看见岑闻走过来，暗暗压住嘴角的微笑。
两鬓斑白的岑闻迈着急步走过来，一手拉住岑愈，仔细看了她一圈，嘴巴念叨着：“孩子没事吧？”这几天他一颗心都撕成了两半，一半担心着岑愈她们，一半惆怅着怎么对付这病毒。
“爸，我没事，母亲呢？”岑愈拍了拍岑闻的手，瞥了眼那藏蓝色衬衫的男子，接着小声问：“海鸥怎么也在这？”
岑闻低声说：“你母亲现在在研究室里。至于海鸥，病毒爆发后他自己来的，不确定他是否有别的目的。但是他学识确实难得……”
眼下研究人才正是稀缺的时候。
“岑伯伯好。”宋虔沉默了一会才局促地开口打个招呼。
自从父母出事后，宋虔在生活学习上，岑闻担当了一半监护人的角色，除了奶奶，宋虔最敬重的就是他和岑伯母，倘若，没出现那次意外……
“岑伯伯好。”林羡安也跟着上去打了个招呼。
“诶，好好好，你们都没事就好，现在我们得抽血给你们做个检查先，今晚可能得先委屈一下你们了。”岑闻笑着说，然后派了一旁站着的研究人员给这行人采血化验。
岑闻原本就在a市，病毒爆乱时，a市凭借地理优势，成了一个暂时的幸存者基地，大部分的军队也都在这边集结了，他也就幸免于难，成了原本就为数不多的相关学者里份量较足的那一个。
呆在a市的这段时间，岑闻除了担心这群小家伙，就是在研究病毒，病毒一直在变异，幸存者数量在急剧下降，如果不尽快找到方法，可能人类就要到此为止了！这些弄得他是焦头烂额，直到今天他才稍稍开怀了一些，至少他最重要的人如今安全的回到他身边。
“我得先说明一件事，我是个半感染者，你小心一些。”宋虔伸出手，对着采血的研究人员一脸认真道。“基地应该有不少半感染者吧？就是进化者，没变异的。”
“确实如此，基地是有不少半感染者，目前而言，他们也是应对这场危机的中坚力量。”岑闻推了推眼镜，亲自接过装有宋虔血液的试管。
“他们身体里的病毒没有进一步变异吗？”宋虔问出了心里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她比较希望能在研究人员口中听到没什么很大影响之类的回答，虽然这一路上所有的迹象都表明病毒一直存在变异。
岑闻顿了顿，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过了一会才答复：“从研究成果来看，病毒已经变异了，但是如果从半感染者来看，暂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没有特殊情况？真的吗？宋虔皱着眉头，老实说，她还没有真正完整看到过一个半感染者在没二次感染下变异的情况，只是身体里潜伏的病毒又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它的活跃……
岑愈招呼过林余宁，将他护送了一路的黑色背包交给了岑闻：“这里面是一试管病毒。”
接着又神秘兮兮的不知和岑闻说了什么。
只见岑闻郑重的接过背包然后对着一行人说：“今晚就委屈一下各位住一下特殊vip房间了。”
众人都是按照不同的情况分了开来。
宋虔一开始还相当好奇特殊vip房间是个什么样子，结果等铁门关上，她才反应过来，居然是改装过的监狱。
一个房间关一个，两两相对。
林羡安扒拉着加粗过的铁栏杆，十分郁闷的说：“这个时候，唱铁窗泪一定很应景。”
“唱吧。”岑愈冷不丁来了一句，一手拿起床上岑闻之前安排人放的资料。
“什么？”林羡慕握着铁栏杆，偏头看着岑愈，但那女人正一脸正经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
宋虔瘫在床上，这段时间的奔波总算是勉强落地了，对着林羡安道：“岑愈让你唱铁窗泪。”
林羡安觑了宋虔一眼，没好气道：“诶，我当年连文娱晚会都没去过好吗？我是把在座的各位都当自己人才不开腔的，橙子你看什么呢？”不开腔三个字，她特地咬的重了一些。“不如让清清唱？”
谢玉清瞥了她一眼就没搭理她了。
可能是嫌弃林羡安过于活跃。
“关于r病毒到现在为止的大概研究成果。”岑愈将一叠资料卷起来递给林羡安，自己坐回到床上，双手撑着床沿，活络了一下脖子，开始捋一捋到目前的线索。
正当众人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时刻。
四人间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厚厚的靴底敲在地面上，声音十分清脆。
感应灯随着他缓慢优雅的步伐一个个亮起，像是在恭迎他的到来。
“海鸥…”岑愈注意到来人，快步走到铁栏杆旁，喊住那个停在宋虔房前的人，黑眸里荡开一丝涟漪。
海鸥回过头，修长的手指上挂着一串钥匙，他转了转钥匙圈，弯着嘴角，戏谑着说：“别紧张，我只是找你的小朋友聊聊天，毕竟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也没想到能一下遇见这么多熟人。”
海鸥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一一扫过，是的，全是熟人。
宋虔坐在床上，看着海鸥打开门。脑子搜索着丝毫关于这个人的相关信息。
海鸥扶着门绅士地弯了弯腰轻轻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宋小姐，就当散个步？”
宋虔走到门边，盯着海鸥的脸庞，确认道：“我似乎从没见过海鸥先生。”
“等会你就知道了，或许岑教授之后会告诉你。”海鸥依旧笑着。
看上去像是发自肺腑的笑容，却让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如同一个诡异的娃娃。
“虔虔，别相信他的话，注意安全。”岑愈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心。
宋虔点了点头，跟着海鸥出了隔离室。
海鸥一言不发的走着，目光在四周流转，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直到他看到一个贩卖机。
这个贩卖机的位置很偏僻，以至于里面的饮料看起来都似乎没人动过，在它的一旁还立着一个路灯，在夜色里投下一片虚弱的光。
宋虔就等着海鸥从贩卖机里买了两瓶饮料，还递了一瓶给宋虔，看起来像是两个好友在晚饭后散步那么一回事。
但是，现在的贩卖机里还会有什么呢？末日危机爆发，该有的物资应该已经被扫荡干净了才对。
宋虔接过一看，是岑愈最喜欢的青桔气泡水。
海鸥举起这罐气泡水，对着上面的字念：“生产日期是7月21日，保质期是8个月，它很新鲜。青桔味，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可是我搜寻了很久的。”
冰冷的铁罐在遇到夏日里炽热的空气一下就沁出了水珠。宋虔拇指抹了抹水珠，耐心被海鸥消磨的一干二净，开口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鸿宇科技的负责人梁应文你应该很熟悉。”海鸥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宋虔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等了一会，又开口道：“但是那人不过是摆在明面上来给你们看看罢了，真正的掌权人你可能更熟悉。”
“谁？”
“沈蒙。”
宋虔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父母口中的那个好友——沈蒙，而最后一次，那个人来到她的老家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是没找到，自此以后就再没见过他。
宋虔猛然想起眼前男子是在哪里见过，是在鸿宇科技的信息网上。
“我好像在鸿宇科技的官网上见过你的照片，是叫……”宋虔努力回想着关于海鸥的所有信息。
“沈至新，官网是这么写的，不过，没人会关心沈至新，大家记住的都只有海鸥。”海鸥微微一笑说到，目光里带着几分怜悯：“小朋友，你调查了这么久，却连我都不知道……
啧啧啧，你真的认为你的父母是完全无辜的吗？但据我所知，并非如此。你企图站在光明里去窥探黑暗的秘密，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愿意踏入深渊。”
海鸥不着调的语气让宋虔心里冒出一簇怒火，手里的那罐汽水被她握的滚烫，最后她还是卸了手上的力道，盯着海鸥含笑的眼睛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个交易吧？我知道你在勾蛇岭的研究基地被强行注射了r病毒，你给我一小试管你的血液，你就可以向我提一个问题，我解答，或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海鸥弯下腰又从贩卖机里取出了个黑色的盒子，一边说着一边向宋虔晃了晃。
宋虔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目光，四周一片寂静，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余人，看来海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把器材先一步放在了这贩卖机里。
早就编好了一张网，引着宋虔向里钻。
“我凭什么相信你？如果你想要，在这里你不是随意就可以动手吗？”宋虔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海鸥似乎早就料到宋虔会这么问，他轻笑一声，走到路灯下站定，转头对着宋虔说：“别那么紧张，那我先卖你一个消息吧，你应该联系过你奶奶了吧，并且没联系上，我能确定的告诉你，你奶奶已经不在宋家村了但是很安全。还有，我并不想我们之间那么糟糕……”
海鸥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虔扼住脖子抵到路灯上。
宋虔琥珀色的双瞳在路灯下寒光闪闪，呼吸因愤怒而越发急促：“你们把我奶奶怎么了？！”
海鸥除了因为被扼住脖子说话有些困难，没有丝毫其他的慌乱，目光中还隐隐有些兴奋：“这是另一个问题了，交易吗？”说着又晃了晃了手上的盒子，没有丝毫被威胁的觉悟。
宋虔闭了闭眼，岑愈的叮嘱还在耳边回荡，她松开手，头也不回的往隔离室走去。
海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冲着宋虔的背影喊：“这个交易永远有效，我随时欢迎你，小虔。”
宋虔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海鸥没有离开，反而坐那一盏路灯下，拉开易拉罐上的铁环，仰头一口气喝光，举着空罐轻轻哼起了曲子，好像喝醉了一样。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毁灭了，那这种饮料也就没了吧？”
夜幕下星光点点，但是最皎洁的还是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