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爹系男友老神仙
此时的允安正在一间极其风雅、隐秘的高端会客厅里端坐着——研究一杯咖啡。研究半晌，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这东西苦后无回甘，于是决定晚上回家后要亲自给唐小仙做两块糖糕解馋。
这里是平城电视台专门接待内部人士的会客休闲区，唐小仙就在会客厅的另一端，正和两位衣着光鲜的投资人谈着合作，允安不远不近地跟着，确保唐小仙一回头就能瞧见他。
倒不是允安有多大男子主义，连唐小仙外出工作都得强行跟着，只是自打两人从归墟回来，允安这心里就总也不踏实。一会儿酸酸涩涩地泛着甜，一会儿患得患失地空落落，总害怕哪一天一睁眼唐小仙就变成了别人，或者又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妖，然后彻底离他远去了。
唐小仙攀着他的脖颈笑他，说这是“初恋综合症”，爱情的苦多种多样，甜蜜的负担也算是一种，是时候让大神仙也尝一尝了。允安乖巧地点点头，就着唐小仙的胳膊弯下腰去亲她的嘴角。大神仙现在进步了很多，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偷香窃吻了。
爱人明明就在眼前，允安却觉得自己怎么无时无刻都在想她。
甜蜜的心思还没来得及收回，倏而神识波动，耳廓一疼，允安竟然短暂地眩晕了片刻——他好像，在凡人的世界里听见了一声龙吟？
即便是在最盛时期的山海圣境里，真龙一族也繁衍困难、数量稀少，如果说经历了那场末世之乱后，居然还能有另一条龙和允安一同遗落存活在这凡人开辟的新世界里，而允安却直到刚刚才有了神识感应，他自己都是不信的。可等他迅速铺洒开神识灵力去刺探寻找时，又发现这世界平平无奇一切正常，仿佛刚才那一阵感应眩晕只是因为被一口咖啡给灌蒙了。
允安夜观星象，苍穹之上似乎有一条星脉被外力冲击过，但痕迹太浅并不足以进一步验证判断。自从回了家，他就一直待在天台上，甚至还借着星象之气起了一个小规模的追寻阵，但都一无所获，倒是唐小仙发现他上了天台，一直默默跟在身后陪着他。
不仅人陪着来的，还扛了一应的烧烤工具和丸子肉串，直接在天台上吃上了风味夜宵。
允安在浓浓的孜然辣椒粉味道里放弃了观星，无言地挽起袖子来尝试这凡人烘烤吃食的工具，还不忘腾出手来给唐小仙擦擦嘴角的油渍，忍着不笑。
“心宽体胖，也挺好。”
唐小仙得意地咬上一口肉，反驳他：“现在嫌我能吃、嫌我体胖了？嘿，晚了！本姑娘一经出售，概不退货！”
压根没想过要“退货”的允安终于被逗笑了。他朝虚空处挥挥手，变魔术一样凭空召唤出了一群透明的小飞虫来，而后就甩手掌柜一样将烤肉的活儿交给了它们，自己则将唐小仙的后背轻轻一揽，寻个舒服的姿势栽进了一旁的双人藤椅里。
“小仙儿，不瞒你说，自打从归墟里回来，我就想起了很多以往的事情。断断续续，不成篇章，却时不时冒出一点来来搅得人心烦。”
允安特意隐去了自己今日有过短暂的心慌晕眩，只说他想起了山海末世时候的一些片段。那时天地崩塌，四海全乱，真龙一族也跟着乱成一团。旁的神仙妖怪争相外逃寻一条生路，龙族里的一小撮却失心疯地只想要杀神祭天，以为这样就能稳固得了破碎的山海。
他聊着聊着，突然又想起了当初梦魇之中有人逼着他遮眼下跪，死等着花神祭天的模样，细细一想，那时候的瞬间心慌，似乎和今日所感应的力量在重叠相通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出现了？它又是奔着什么来的？它……和那日月光有没有关系？
允安想，唐小仙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并不能理解他的这份不安和伤感。但是不重要，只要此时此刻他还能将唐小仙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样的心慌就可以暂时被缓解了。
唐小仙突然被允安紧紧抱住，稍一愣神也不发问，只手掌环着他的后背，捋猫一样顺着他紧绷的肌肉一下下安抚着。
“好允安，不管有多大的难题，你都总能想到办法的！我信你！”
允安隐隐躁郁的心突然就沉静了下来。他是早就不需要专门修炼的神仙，可终究来了这人间，或许也需要重新过一过心里的坎、修行的难了。修行似海，唐小仙成了海角里那盏高悬的灯，无需多明亮，只要她在，夜航总有归途。
允安想通一切很快缓过神来，开始细细地和唐小仙汇报自己这两日的调查进展。按照之前在归墟里的经验，尤其是经过了花神的指点，允安对于日月光“假装神仙、套路姻缘”的手法有了一个最贴近的推测——他和允安一样，有能够沟通山海圣境的机缘，但他既不是真正的神仙，也不是唐小仙命中注定的爱人伴侣，只是有一些高明的手段，从唐小仙的原身那里偷了一点百花香出来。
耗子偷油，假仙偷香，那花香落在转世凡人唐小仙身上，自然就变成了砌在魂魄里的骨香，完美地迎合了一对“姻缘契约、同心愿结”。这手段前后照应地天衣无缝，如果不是意外地被卷进了归墟里，允安可能还一直想不明白，如今明白了，倒也不难解开。
抽丝剥茧难，去伪存真却简单。如今确保了唐小仙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允安便毫不在意日月光的真正身份、能量和目的，他可不管什么隐情内幕，事到如今，一举灭了对方便能永除后患了。
他于掌心之中再次化出无魂鼎来，直言，既然现在的唐小仙不需要再炼化傀儡替身，这件法器便能发挥点别的作用了。无魂鼎内三层空间可以炼化人界、异界和天界的任何东西，原来它藏在允安的胸腔里常年沉寂不用，并不知功效高低，自从遇到了唐小仙，先后炼化了半个傀儡和几块大妖的命牌，倒是给允安提供了一个控制日月光的好办法——管你什么神仙妖魔，既然已成祸害，那便直接扔进这无魂鼎里来练一练吧，你们的乾坤世界、三界法则，这炉鼎总能匹配得上的。
嗯，依然是允安专属的简单粗暴风格，唐小仙却觉得安心，两人一拍即合，约好了在日月光最不设防的演唱会那天，直接动手捉妖去，捉完了也别多说，直接扔进这无魂鼎练上一练就对了。
允安这样的老神仙，因为太老了，反而当神仙当得毫无包袱、全无负担，最老道也最天真，寰宇之间乾坤之内，他允安想干嘛就干嘛，何其爽快！
不过，老神仙也有新技能，比如撒娇这件事，允安算是无师自通了。他瞧见唐小仙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一时便有些飘飘然，于是又装模作样地将唐小仙多抱上一会儿。
“我原先混沌度日，后来一心想找自己的身份，因为你能通山海幻境，所以我想起了自己是一条龙；再后来进了一趟归墟，见了花神，多了些零碎的片段记忆，又觉得自己越寻找越失落，其实那些失去的、忘记的，总归是找不回来了。小仙儿，我第一回对未来没那么有把握了。”
唐小仙假装没听出来这位是在撒娇，笑眯眯捏捏他的下巴尖，笑道：“那多好，全无把握的时候你就做一回凡人呗。和我们这些普通人都一样，今日不知明日事，日日不容易，却日日都得过。允安呀，不管怎么样，我总是会陪着你的。”
有情饮水饱，大约就是这样的吧。神仙与凡人，隔着千万年的寿数轮回，也能在同一天里相拥在无人的天台上谈一谈“永远”。
大神仙按捺着激动问唐小仙：“吾妻小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拿来！”硬生生做出了一副土豪大款一夜暴富的阔气模样来。
唐小仙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小女生一样摆出一对星星眼来。
“哎呀！我可贪心得很，你都这么大方了，那我还不赶紧整个国际总统、世界霸主当一当？”
没曾想，大神仙居然真的点点头：“可以。”
唐小仙疑惑试探：“那，我还想要全世界的财富！”
大神仙又点头：“可以。”
唐小仙更疑惑了：“那我想要长生不老呢？”
大神仙有点犹豫了：“这，有点难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我可以先答应你。”
长生或轮回这种事，自打两人互明了心意之后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没有人先提起，毕竟凡人寿数有限，总有一日要阴阳相隔，这事避无可避。如今借一个玩笑说出口，允安倒也当真答了。
唐小仙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乐得去捏允安的脸：“你个大傻子！想什么呢？好允安，永远别为了我去做那些逆天徒劳的事情，才刚说过了咱们做个凡人也挺好，你怎么还答应要替我称霸全球了呢？你要这么大方，不如先把全世界的美男子都送到我眼前来吧！哈哈！”
允安皱皱眉，依旧一脸认真：“美男子，不行。可凡人不就是有很多欲望需要被满足的吗？我心悦你，便想要你时时高兴、事事都能如愿。”
唐小仙却笑着摇头：“笨蛋神仙，凡人贪心，我却只贪你，不需要再满足别的愿望啦！”
允安是神，是龙，也是陷入爱情的心上人。唐小仙歪着头去瞧心上人一副微微失落的模样，像是瞧见了湿漉漉的狗狗在雨天为她叼来了一朵刚刚被雨水打湿的花朵，没什么用，但很珍贵。
“要说心愿嘛……”唐小仙四处望上一圈，笑盈盈地去指那些围着烧烤架忙碌的小飞虫：“那就要这些小飞虫吧！”
允安刚刚介绍过这小虫子叫避火虫，虽然个头小、数量少，但能干活、不怕火，还有驱烟降温的作用，捉来做烧烤帮工最好用。唐小仙虽然很看不上这种资本家的行径，但这会儿为了应允安的要求，便张罗着要多养些虫子给自己搞个烧烤店面，做做副业赚赚钱。
“你别看我这心愿不大，却很实惠，毕竟养一个老公也是需要成本的嘛！”唐小仙装模作样地憋着笑和允安算账：“咱们往后也算是有实体产业的老板了，这店铺就叫‘唐家烧烤’吧！等一下，你也算是技术入股的大股东了，得把名字加进来，容我再想想……”
她没边没际地胡开玩笑，允安也依旧听得认真，低头回答她：“你想要的，都算我的彩礼。至于店名，我从妻姓。”
自古婚嫁，便要求妻从夫纲，在允安这里却没有这种说法。他的万事万物，皆从于唐小仙。
如果唐小仙拥有和允安一样的法力，那么此刻，这天台顶上的星空大概要全数都被炸毁熄灭了。她试探着，一下一下去吻允安，像一只害羞又热烈的黄鸟儿，轻轻地啄过允安的唇瓣，辗转前行，温柔进攻，而后，又在一个浪头褪去的瞬间被狠狠噙住，抵死缠绵。
天上的星果然扑扑簌簌地全都隐没了身形，连烧烤炉边的避火虫都险些烧着了翅膀。唐小仙艰难地分出一点思考的能力，琢磨一下如何将两人从这露天的场合转移回家里，允安却先在她的唇珠上不轻不重地咬上一口，意犹未尽地忍耐着想起了另一件事。
“小仙儿，我欠你一场婚典。”
他们明明早就拜过了天地，甚至还在未知的岁月里组建过了家庭，可允安总觉得不够、不够。他答应过的生生世世，不止花神、不止花娘，还得有这辈子的唐小仙，那个顽强的小蚂蚁、凡人唐小仙，他还欠她一场惊天动地、神人皆知的盛大婚典。
“小仙儿，我枉做神仙许多年，并不知晓凡人婚嫁需要如何做才算最好。仔细想想，我能给你些什么？想来想去，却似乎都只是些身外之物，比不上你给我的半点真心来得珍贵。”
他笑得腼腆，像是山海境中的青龙初初幻化成了少年，看得唐小仙眉眼发热发酸。一个女子，若是长久地对一个男子生出了怜惜可爱之情，那便是没救了。
没救了的唐小仙捧着月亮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允安的脸颊，踮脚回吻他。
“好允安，婚礼这种俗事，我是不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