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玉兔升仙
这招激将法果然很好使，不需要真刀真枪地拼实力，对方就可以自报家门。
罗甜甜好像早知道唐小仙不是个普通凡人，所以被揭穿了真身也不意外，反而很有腔调地郑重介绍了一番自己的高贵出身。大概提了一下自己是什么月宫里嫦娥仙子座下的第几任玉兔，要是能一直留在天宫，也是要位列仙班的那种。
唐小仙默默点头：“哦，所以你跟西游记里演的一样，是神仙的坐骑下凡闹事来的？我需不需要通报天官把你抓捕归案？”
罗甜甜咬牙切齿：“我说过了，我们‘月宫玉兔’是个统一称号，不是具体哪一只兔子！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安排好了下一任继任者，所以休假，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唐小仙又点头：“哦，原来你是一只兔子小组里的领班？也蛮辛苦的！”
罗甜甜一口老血升起来又咽下去，她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这个凡人讨人厌的能力，于是决定不再和她多做纠缠。
“具体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记住了，我不是什么害人的坏妖怪，跟日月光亲近只是为了从他身上吸收一点仙气，好方便来日升仙。他要是愿意，便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伤不到他的一点皮毛。你最好放聪明点，别来坏我好事。”
罗甜甜一心想要重归仙班，不但害怕唐小仙有意勾引日月光，还怕她替徐嘟嘟出头故意阻碍自己的“勾男计划”，索性将她拘进了车里来，软的硬的手段一股脑全用上了。
唐小仙能明白她急切的心情，但还是听出了话里的破绽。
“等一下！罗小姐，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是来凡间休假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得吸点别人的仙气才能再次升仙呢？”
罗甜甜又一次梗住，一对兔牙磨得霍霍作响：“那什么，中间是出了点问题，但不是我的错！要怪就要怪那九重天上的晋升机制有问题！大家比修行就实实在在比嘛，我又没有干什么吞食凡人生魂这种没底线的事，只不过是时不时买了一些老君家的丹药，结果非说我是越级修炼！一气之下，老娘就自己下凡来了。”
她没好气地解释几句，话里话外誓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让那惩罚过她的大神仙们都好好看看她的本事。唐小仙却在一个劲儿地忍笑，毕竟这罗甜甜长得乖巧，人设又一向是甜美清纯的路子，这会儿一口一个“老娘”地发狠，实在是别具一格地有趣。
唐小仙故意糗她，说那被查了的丹药一定也不是什么正经渠道来的，罗甜甜就冲她使劲哼哼。
“那你管不着！总之，你现在知道了我的事情，往后就别拦着我行动，反正我看，你也并不怎么喜欢那日月光，不如让给了我。”
罗甜甜一开始还讽刺唐小仙是故意要勾引日月光，实际上早花了十二分的力气去调查过，那两人要说勾引，更像是日月光太过主动。所以，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彻底和唐小仙说明白了，省的日后再麻烦。
唐小仙不置可否地点头应承：“你没看错，我是不喜欢那日月光的。可是……我闺蜜徐嘟嘟喜欢呀！”
徐嘟嘟和罗甜甜是宿敌，一方听到另一方的名字必然要暴跳如雷。唐小仙虽然有意气人要报那吐水之仇，其实是打算趁机和罗甜甜谈谈条件。毕竟对方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妖，要是哪一天真跟徐嘟嘟闹起来，徐嘟嘟必然是要吃亏的。
唐小仙想得周全，只等罗甜甜开价谈条件了，没曾想这位姐的脑回路很不一般，关注点全在逞一时口舌之快上。
罗甜甜极不满意地翘一翘二郎腿，拿腔拿调地讽刺唐小仙。
“哎呀，这可怎么办，我差点忘了你和徐嘟嘟还是闺蜜。可眼下闺蜜的男人喜欢你，你还几次三番地亲自追上门来，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要让徐嘟嘟发现了，你是不是得要自裁谢罪啊？”
这回换唐小仙心梗了——在斗嘴这件事上，唐小仙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思维正常的凡人很吃亏！
“这事儿我会尽快和嘟嘟解释清楚，包括我和日月光之间还有一些要解决的私事。等我要查的事都查清楚了，你想和谁好、怎么好都与我无关，但是在那之前，请你离徐嘟嘟远一点！否则，我不介意捉妖来练练手！”
这一招是和允安学的，吵架不耐烦的时候就直接威胁。
罗甜甜被唬得愣了一下，而后又换了个姿势打量唐小仙。
“唐小仙，你吓唬不了我的。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你依仗的不就是那个清凉观的道士吗？”
她一提允安，唐小仙就紧张地坐直了身子。怎么，这兔子已经厉害到连允安都无所畏惧的地步了？
罗甜甜的话过山车一样揪着唐小仙的心：“那个道士是厉害的，但是据我所知，他根本不做什么捉妖驱鬼的事情，也不在乎这个世界好坏、凡人生死，我只要不在他面前碍眼，他就不算是我的威胁啦。”
那一日之后的唐小仙颇为受挫，第一挫败，自己□□凡胎继承不了灵力法术，只要对上什么仙啊、妖啊的，总是被人压制；第二挫败，为什么娱乐圈会有这么多精怪，自己命途多舛，想躲都躲不开。
其实，这三日里深感受挫的并不只有唐小仙一个。
小黑豆自打落在了日月光的手里，每一分每一秒几乎都是紧绷着神经度过的。你如果问它，如果早知这样的话，当初为什么还要和唐小仙主动请缨留在日月光身边呢？小黑豆只会有一声叹息：只怪自己出身不好啊！
允安和唐小仙都以为它的本体之所以能成长为一株活灵活现的小树精，一半是因为允安园子里的息壤灵力，一半是因为唐小仙意外甩出来的一滴血珠子。实则，只有小黑豆心里明白，它能开了智、存活到如今，其实是因为日月光。换句话说，日月光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已经是重回日月光身边的第三日了，那点儿归墟死咒的影响早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偏偏日月光从头到尾都没和小黑豆说过一句话。小黑豆撑着小胳膊小腿一点一点地悄悄往日月光的书房门口蹭，寻思应该编一个什么理由解释自己的办事不利——和唐小仙他们了这么久，它活得是挺滋润，但坏事却没能帮日月光做成几件。
小黑豆在门口踌躇上一刻钟，终究也没胆量去推书房大门，反而是一道灵力从天而降直接将它给拘走了。没拘到书房里，直接将它扔到了一处隐秘的湖泊边边，险些让它做了一棵水培植物。
别处的湖泊或至清至浅，游上几尾胖乎乎的锦鲤；或水草肥美，水色由清泛绿；再深一点的，也会在不同的阳光照耀下变成幽幽的蓝色，这里的湖水却很不同。它是黑色的，一片宽敞的死水湖面浸满了墨汁一样，看着渗人。
小黑豆被当空扔下来的时候脚丫上沾了点黑水，滑腻腻地打出溜，让它圆滚滚的小身体很难在湿滑的内缘岸边保持平衡。
“大人救命！大人，我不会水呀！”
小黑豆撅着腚，手脚并用地往湖岸上攀爬，边爬边呼救，冷不防身后一股力量袭来将它推上了岸去。它连栽了几个跟头，寻思刚才应该是挨了日月光一脚，回头再看时却只有一点水渍，并没有日月光的身影。
“大……大大人？”
它小心翼翼地再唤上一声，就见眼前的黑水湖里开始翻滚涌动了起来。先是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涟漪，而后起了风，涟漪就化成了翻涌的浪花，浪花被击碎后又迅速重聚，变成了随风而长的、越来越高的浪头，甚至连湖面上方都开始积聚厚厚的云层！
小黑豆高高地仰起脖子去看那越卷越高的浪头，忍不住有些畏惧地往后退去，待它瞧见了巨浪中心的身影后，却又不得不生生掐死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大人！大人！这可是在凡间，您现在露出了真身，万一天生异象，被那九重天上的金甲战神窥探到了可如何是好？！”
巨浪的中心水雾四散，缓缓露出了一颗硕大的龙头和半截黝黑锃亮的巨龙脖颈来。黑龙鼻息俯仰，有点寻不见岸边体积过小的小黑豆，没办法，这就是天壤之别。不过，小黑豆的逆耳忠言他还是听进去了。
黑龙微微仰头，觑一眼头顶上方越积越厚的乌云，确实恐有雷雨之兆。龙头一挣，一声刻意闷声压抑的龙吟之后，积厚积重的雨云已经随着黑龙口中吐纳的一阵气息被彻底吹散了。
这湖水足够深，却也只能容纳黑龙片刻，云散日出的同时又起了一阵巨大的水雾，而后便见着日月光赤身裸体地踏着浪，从湖中心一路而来了。他在上岸时终于找到了岸边草丛里瑟瑟发抖的小黑豆，嗤笑一声，拿起岸边的衣衫穿戴：
“小妖怪，这回再见，发现你做戏的本事精进了不少。听说还得了个凡间的新名字叫什么‘小黑豆’？呵！”
他这一声“呵”，小黑豆的小胳膊小腿儿马上就一软，很没骨气地迅速滑跪了。其实迄今为止，日月光还没让它做过什么生杀予夺的大事，无非是跑跑腿、传传话、引一些是非过来，但小黑豆偏偏表现欠佳，连一个低调的“人形盯梢器”都做不好。
比如归墟之难时，它虽然成功把讙妖引到了允安身边，却并没有在强开归墟之门时提供助力，进了归墟之后也没能第一时间把真正的唐小仙带到日月光身边。这一回两回的失误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结果就是允安没受到什么致命伤害，日月光却被归墟之气反噬，还和一个唐小仙的虚假幻象演了一出被棒打鸳鸯的苦情戏。
“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可不可以，先留我一条小命？”
小黑豆早知道日月光根本不是什么谪仙下凡，但也从未真正见过他的法相真身，现在猛的一见，还真有些被吓到。毕竟，任何一只山海境里遗落到现在的大妖都无法与一条真龙相比。
日月光晾了它三天，它这会儿一跪下，就赶紧把打好的腹稿声情并茂地演绎出来了。先说自己本事不济，有允安那样的大能在身边压阵，自己根本不敢有什么小动作；而后又说，虽然自己现在勉强有了个小孩模样，但终归不是靠本事修炼成人形的大妖，想要帮衬日月光终究还是能力太弱了。
小黑豆只是一只小小的草木妖怪，连声音都还是软乎乎的小婴儿模样，在日月光面前这样期期艾艾地一诉苦，倒像是自己委屈得不得了。日月光却不吃它这一套，不等它有更多的表演，就直接伸手揪掉了它头上的一片草叶子，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而至。
头上那几片小小的草叶子是小黑豆的命门软肋，它所有的生机都被储存在其中。凡人说“切肤蚀骨之痛”难以忍受，只有小黑豆自己知道，硬生生被外力揪掉草叶子的疼痛又何止是“切肤”和“蚀骨”，它还没修出完整的元神来，却几乎要被黑龙的力量碾碎了神魂，疼得它整个身躯都缩小了一圈。
日月光穿戴规整，拍灰尘一样毫不在意地吹掉了手里的草叶子，终于肯正经和它说句话。
“小东西，别跟我玩这些没用的花样。你也别以为吃了他们一滴血、受了一点恩惠就分清楚了里外人，就认不清主子是谁了。你一截死灰乌木，没有我，怎么可能长在息壤里？你只记住——我能让你生，就能让你死！如今只是让你做个跑腿的眼线，哪一日要让你手刃仇敌、见血封喉的时候，你也照样得干！”
日月□□急了，恨不得再上手多揪掉那小叛徒的几片草叶子，小黑豆却警觉地抱着脑袋退开好几步去，探头探脑地发问：
“大，大人……你真的要杀了他们吗？可你不是挺喜欢那唐小仙的吗？”
“喜欢？”日月光咬咬牙，咀嚼着这两个字，露出一点戏谑的笑意来：“唐小仙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一直都是那个道士允安。他，一定得死！可是太难了啊，归墟都困不住、伤不了的东西，你说这世间还有什么能真正杀得了他的吗？”
要杀允安，便是要弑神。小黑豆茫然又心惊地摇摇头，脑子都吓得不会转了，只是在心底里默默感叹：真的没办法也挺好，唐小仙那么喜欢那道士，若他真的死了，她该要难过了。
日月光却是话锋一转：“也不一定，这寰宇乾坤内从没有真正的永寿之身、金刚不坏，原来的山海境里没有，现在，就更没有了。我总能找到办法的。再说了，很多时候，杀一个人未必一定要用刀，杀人诛心，也未必不可。”
小黑豆竖着耳朵去听，努力想跟上日月光的节奏，但还是没能太听明白日月光的用心。回头时又偷偷在心底里琢磨，不论如何，自己吃了唐小仙的血，总得要保她一命的。
它一通胡思乱想，险些撞上了行在前方的日月光，果不其然，又得了对方一个无比嫌弃的白眼警告。
日月光将它揪起来上下打量：“嗯，你这身量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弱，想来办事也不够利索。这样吧，给你个福利，本座允许你去吃了那只兔子。”
“兔子？”小黑豆眨巴眨巴大眼睛，在日月光锋芒尽显的目光中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说的兔子……是那个罗甜甜？”
日月光随意一点头：“她是九重天上下来的妖，吃了她可以助你修行。”
小黑豆真的被吓哭了，人虽被提溜着，小短腿却发了疯地乱扑腾着想要逃走：“我不要！我不敢！我只是一棵草啊！怎么敢去吃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