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什么修？双修！
日月光请唐小仙到自己的保姆车上详聊，唐小仙却扒着车门不肯上车。她心里明白，这年代的私生饭都能钻到明星的床底下，现在虽然是在拍摄内场，但自己一个外来的女性工作人员要是敢和流量小生单独待在保姆车里，除非她想被人肉搜索然后再被网暴而死。
日月光仿佛会读心术，看见唐小仙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唐小仙无言推拒，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这里很安全，任何粉丝都进不来，更不会被偷拍。你安心上车，或者，你更愿意在车门口和我谈论徐嘟嘟的问题。”
提到徐嘟嘟，唐小仙果然瞬间破功。她匆匆几步上了车，还不忘回头悄声恐吓日月光：“你不要说谎！你压根不喜欢徐嘟嘟，别拿她当幌子！”
日月光表情坦荡地回她：“没错，我是不喜欢徐嘟嘟，所以之前很正式地拒绝了她。那么唐小姐你作为她最好的朋友，现在是要来为她报仇了吗？我们不过才第一次见面，你就充满敌意地找我麻烦、说我是什么妖怪？“
其实，日月光是个很会聊天的人。他与人交谈时轻声细语，目光专注，一副温柔做派，脸上还经常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虽然唐小仙觉得他笑得很假，但是人家的话听来没错，自己确实很像是无故找茬、为朋友报私仇的脑残粉。
唐小仙烦躁地摸一摸手腕上的串珠，气势上不能输。
“日月光，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明知道我来这儿找你，不是因为徐嘟嘟。大家都是在圈子里混的，不管你混的是娱乐圈还是妖怪圈，有话还是敞开了说，你也别在这儿装什么善解人意的小哥哥了。”
唐小仙被激得秃噜了嘴，说完这话却第一时间又后悔了。和人谈判最忌讳第一时间把所有的底牌露出来，这下糟了。果然，她这边义愤填膺，日月光那边却只垂着睫毛看她一眼，根本不接招。
日月光将繁复的古装戏服外衫随手往沙发上一扔，打开冰箱拿出了一杯奶茶，往唐小仙的面前一推。
温柔道：“唐姑娘，你一路追着我说个不停，肯定口渴了，尝尝这个。我看你来探班时送的奶茶数这个款式的最多，想来应该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问题就在这儿！唐小仙现在终于捋出了些头绪，知道这日月光有什么奇怪之处了。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流量艺人，他不仅没有外界传言的嚣张姿态，反而说话做事都很沉稳，言行举止间更有一点文绉绉的古韵，听起来竟然跟允安很是相似。而且在他与唐小仙相处的过程中，无论唐小仙想什么、做什么，他都像能提前感知到似的。这么奇怪的人，如果不是妖，那才见了鬼呢。
唐小仙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心里有了底气也就不再慌乱。她端正身姿坐在日月光面前，气场全开。
“谢谢你的奶茶。那我们不如就来聊一聊，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我什么时候来探班？我喜欢的奶茶口味？甚至，还知道我对花生过敏的？如果你喜欢徐嘟嘟，我尚且可以理解你是为了得到她而讨好她的闺蜜，但很显然，你不是。所以日月光，你真正的用心到底是什么？”
她摆足了不怒自威的制片人架势，一连串的诘问嘟嘟逼人，但凡是个年轻点的演员，在她面前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可日月光，再次让她失望了。
在唐小仙一连串发问的过程中，日月光一直在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他的面色平静无波，看起来既像是在思考应答的对策，又像是在思考应该怎样将唐小仙杀人灭口。
“唐小姐，我对你很有好感，所以容忍了你一直以来的不礼貌。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咄咄相逼，我也是会生气的。”
日月光的官方年纪不过才20岁，但他说这话时却带来了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唐小仙想抓住这一丝异样的压迫感，可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足以让她片刻心慌罢了。
唐小仙强撑：“日月光，你到底想干嘛？”
日月光起身，当着唐小仙的面很自如地更换着自己的戏服，像是在和家人聊天一样，背对着她作答。
“徐嘟嘟喜欢一个人就要发了疯地去追求，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也喜欢她，疯疯癫癫，连经纪公司都约束不了，这你是清楚的。所以，我的拒绝对她并没有什么作用。这件事让我和我的公司都非常苦恼，你作为业内，应该很了解这种害怕被倒贴炒作的心理吧。”
这话说的没错，算是陈述事实，堵得唐小仙无话可说。
日月光看她一时吃瘪倒也没有为难，只是继续解释道：“万般无奈下我想到了你——唐小姐。业内不少人都知道你是徐嘟嘟最好的朋友，你说一句话可能比别人说十句百句都要有用，所以我想讨好你，借你的嘴去拦住徐嘟嘟。这有什么问题吗？”
唐小仙吐槽一句：“心眼儿真多。”
日月光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唐小仙对面重新坐下。
“唐小姐，你因为徐嘟嘟对我的爱而不得，就对我先入为主，产生了怀疑和排斥，我不怪你。可在娱乐圈里能混出头、有姓名的，没有哪一个是真正的白莲花。有心眼，不代表他就是坏的，你说呢？”
有理有据，有情有义，唐小仙只能被迫转移话题。
“如果你不喜欢徐嘟嘟，那就别误导她。我检查过你送来的vip餐，全都是她爱吃的，甚至连主食的分量都替她算好了。因为片场拍戏，吃得太饱下午会犯困、不好记台词，你真的细心到像是别有用心了。徐嘟嘟她只是对外人神经大条，对喜欢的人可细致得不得了，你这点似有似无的心意，足够让她脑补一出坚贞不渝的偶像剧了。所以，你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抱歉，是我的问题。”日月光收回目光，继续洗白自己的心思：“原先拼命往上爬的日子里，总免不了要看人脸色行事。这个行业，在你做出光鲜的成绩之前，总得小心翼翼地讨好所有人，哪怕只是一个片场的副导演或者摄影师。所以我习惯成自然，万事总觉得要做到足够妥帖才能给人留个好印象。让你们误会了，以后不会了。”
娱乐圈是个小社会，却要比寻常的社会关系更复杂更势利。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当红的流量明星，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实力，单纯只靠长相和运气，但其中心酸，谁又能知道呢？日月光的这套说辞算是真诚，唐小仙身在其中，自然也能了解这话真假。所以，她此时没有办法因为日月光过于细致、过于会讨人欢心，而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算了，我说不过你。”
唐小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就要离开，临了又叹道：
“日月光，虽然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相信你。但凡是个正常人，听到别人怀疑自己是什么妖怪，多半会把对方当成个神经病，而你，不仅不感到奇怪，反而还用尽了办法来跟我解释。在我看来，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徐嘟嘟喜欢你不假，但她的喜欢来得快、去得更快，你不要借机做什么文章。她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我会保护他，你也不要妄想伤害她一丝一毫。”
唐小仙觉得自己这一战败了。一个看起来漂亮和善、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小明星，全程堵得她哑口无言、无力反驳。要么就是自己真的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要么就是这人水太深，演技神乎其神。
她满脑子疑问，推开车门要走，又被日月光叫住。日月光几步跟上来，忽然握了握唐小仙的手，塞了一样东西在她手里。
“唐小姐，你忘了手串。剧组人多手杂，要注意财物安全呀。”
很好，日月光双杀。
允安送的手串能降妖辟邪，唐小仙原本想要拿手串悄悄测试日月光的身份，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很快就败露了。
这份不能释怀的挫败感，一直伴随着唐小仙到了家门口，而后，又在见到允安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是啊，家里还有个假道士在等着自己呢，虽然他并不喜欢自己，但这一点点的期待也足以安慰唐小仙受伤的心灵。
自打允安厚着脸皮住了进来，唐小仙就决定收回自己的心思并且和他彻底划清界限。所以，允安住在客厅，不经唐小仙的同意不能随意到卧室区域走动。
他似乎一直在等唐小仙回家，然后在唐小仙开门的刹那，语气温柔地向她展示了一桌子的饭菜。
“我不在五行中，所以习惯了餐风饮露。但你是个凡人，总要吃些五谷杂粮的。我见狐狸精的手机里有一个可以送餐的小玩意儿挺好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按照她的菜单点了一些，你尝尝看。”
身为青龙转世的允安是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但身为合租人的允安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主动向女房东示好总是没错的。更何况，是他不守信在先。
唐小仙对于自己被拒绝这件事始终易难平，所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示好。她几步上前掀了快餐盒儿，一瞧之下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了。
眼前不同风格、不同大小的外卖餐盒堆满了整个桌子，看得出点餐的人非常阔绰，但里头的食材内容却让人有点笑不出来：卤鸡爪、炸鸡块、黄焖鸡、干锅鸡。可以，不愧是狐狸精的手机。
唐小仙嚼着鸡爪，跟允安报备了一下今天遇到日月光的情形。
允安听罢，若有所思：“你能够打开山海幻境，说明你的五感比普通人要更强些。既然你能感受到那人的不对劲，可见他确实有异常的地方。至于手串不能够让他现形，只能说明他的力量远远高过普通妖怪。”
一通分析下来，日月光不仅身份成谜，连道行都深不可测。唐小仙问允安要不要去会会他，允安却摇了摇头说：“我不负责捉妖。”
唐小仙不乐意地问：“那他要是害人呢？剧组开工动辄几百人，他要吃一两个凡人，短时间内怕也没有人发现。”
允安又说：“他虽可疑，但害不害人与我无关。除非，他要害的人是你。但我现在与你住在一处，你身上自然也有我的气息，他若不想灰飞烟灭，必定不敢对你出手。”
唐小仙心中无奈，这位世外高人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来保护徐嘟嘟的重任只能落在自己身上了。这么一想，她又意识到了自己身为凡人的弱势，于是就想向允安讨几件趁手的法器。
“喂，捉蛇妖的时候，见你那紫光绳还不错。既然你不打算管那个日月光，不如挑几件厉害的法器送我呗，我也好用来保护朋友。”
允安却依旧是拒绝三连。
“你想多了，没有什么法器，即使有你也用不了。你上次见到的紫光绳只是我随手捡的普通麻绳，并不是什么法器。”
按照允安的解释，凡人施法是要借神力行事，所以需要符咒、祭坛、法器。这些东西说白了全都是请神的工具，相当于你要求人帮忙，得有请帖、会沟通、给回报。
至于允安，他很淡定：“我不需要请谁帮忙，只需要下命令，万物皆可是法器。”
唐小仙表示，此人真的只是在陈述事实，并非强行装x。
她没从允安这里讨到便宜，允安反而要向她要一样东西。
“唐姑娘，请你把眼睛闭上。我需要你今日份的一缕气息，拿来练替身。”
练替身是两人现在的头等大事，唐小仙自然得配合。她一直以为所谓的“日常气息”，不过是自己只要正常呼吸就可以提供的东西，可允安这架势好像还有什么奇怪的操作。
夜深人静的时候，要在一个拒绝过自己的男人面前闭上眼睛，这姿势怎么想怎么暧昧奇怪。唐小仙一时有些脸红，允安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解释道：
“凡人的日常呼吸皆是一些杂气废气，要来无用。你闭上眼睛气沉丹田，跟着我的声音缓慢呼吸，只要别睡着，其他的交给我来办。”
允安靠得很近，边说话边轻轻点在了唐小仙的眉心处，于是，那股似有似无的雪松味道，夹着一点淡淡的香火味，又开始围着唐小仙打转。唐小仙觉得，自己的一呼一吸全都不正常了。
“等一下！等一下！”她没敢睁眼，只胡言乱语地拖延时间：“虽说你是那什么龙、什么仙转世吧，但你之前既没有正经地修炼过，又没有给别的凡人做过替身，能靠谱吗？”
允安的指尖蜻蜓吻水一般轻轻掠过唐小仙的眉心，一缕薄雾般的凡人气息就收入了他的袖中。他不知道唐小仙为什么突然呼吸过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凡人修炼需要机缘，更需要勤奋，因为泥胎脱身仙胎是件天大的难事；妖怪修炼需要天赋、需要法门，因为妖胎脱身仙胎是择优录取。而我，不需要修炼。对于天生的仙胎而言，一呼一吸、一走一卧皆是修炼，你不用担心我的‘专业度’。”
好嘛，手机果然没少看，凡人世界的新词都会活学活用了。
允安采完了气息，见唐小仙依然紧闭双眼，只好拍拍她的头顶提醒。
“别担心。如果非要用凡人的话来讲，我也算是天人双修的最高段位了吧。”
唐小仙的呼吸更急促了。
“什么修？双修？！”
允安稍稍一愣反应过来，无奈道：“我说的双修，是先天和后天合二为一的修行，不是什么男女双修。别想太多。”
唐小仙不好意思地一把推开他，喊着：“知道了，知道了，我要洗澡去了！”
因为自己心中一瞬不可言说的yy想法，唐小仙羞愧地夺路而逃。允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自顾自回到沙发床上去打坐，还随手一指浴室跟她说到。
“沐浴所需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放在了衣物架上，你随意。”
唐小仙仓皇逃走的脚步被迫停了下来，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女人洗澡要准备什么东西？”
允安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指一指身旁的手机，说道：“我看那狐狸精活得精细，吃穿用度都爱在这上面展示一下，还有不少凡人追捧她。可见，跟着她采买总是没错的。”
唐小仙望一眼衣物架旁的一堆高奢护肤品和真丝睡衣，心中默默感叹：大师真的很大方，但大师也真的很“韭菜”。这年代连狐狸精都知道要带货挣钱了，我们的允安大师还在很认真地囤货乱花钱。
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唐小仙觉得：允安这人设，怕是要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