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冥婺城（25）
“三楼贵宾层，没有资格证不可入内。”
熟悉的台词熟悉的人。
身穿黑色制服的健壮青年伸出一只手拦下了林苒苒。
那青年带着墨镜，但林苒苒大概能想到他上下打量了自己和小常如意一番，随后开口说道：“未成年人禁止进行交易。”
……哈！
时隔这么久，听了还是会生气！
但今天林苒苒并不打算辩解，她是来蹲人的，就没必要上楼了。
“请回吧。”青年开始赶人了。
林苒苒没动，而是开口朝青年问道：“大哥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青年站着，没说话也没有动，宛如一个机器人。许久，他才缓缓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电子手表。看完以后，他又以同样的速度放下，再次沉默了一会儿。
半分钟过去了……
“十点五十七。”青年终于说出了时间。
林苒苒的眼角抽了抽，她的内心有一万只曹泥马在狂奔。
“谢谢。”林苒苒语气略带生硬地说道。
“不客气。”青年的语速依旧很慢。
明明在赶人的时候动作那么利落，怎么现在就跟树懒一样了？慢吞吞的，看的人是真着急。
但林苒苒转念又一想，他们是副本里的npc，平常做的说的基本上都是副本里规定的重复的动作和重复的话。大概是林苒苒的要求太过奇葩，他们以前没有遇到过相同的事情，所以做起动作来会有些生疏吧。
正想着，面前的青年就忽然毕恭毕敬地开口道：“夜王帝下。”
听到青年的问好，林苒苒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显露，她早有预料。
“苒苒，好巧啊，你也在这。”让林苒苒无比熟悉的温和的男生响起。
林苒苒转过身去，辛子墨正带着与往常一样的平易近人（bushi）的笑容看着自己。
小常如意被她挡在身后，因为身高问题，辛子墨并没有注意到她。
但林苒苒可感觉到了，在辛子墨出声的一刹那，小常如意的身体就不可遏制地变得僵硬，紧接着，她便开始浑身发抖。过往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即便被抛弃了双眼，也依旧能够看出她的恐惧。
小常如意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她死死地攥住了林苒苒的衣服，努力将自己往后缩，最好直接原地消失。
林苒苒没有回应辛子墨的话。但他也不恼，只是摆着笑脸自顾自地说着：“你是要进去吗？”
“不是。”林苒苒语气冷淡地回答。
辛子墨轻笑一声道：“哦？不是，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呢，铁匠铺可不是给小朋友玩的地方哦。”
林苒苒道：“我来找你。”
“找我？”辛子墨有些惊讶地轻挑了一下眉，他的心里涌上了点疑惑，“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找我又有什么事呢？”
大哥，受宠若惊是那么用的吗？林苒苒表示大写的无语。
“是的。我想上去铁匠铺的五楼，但被拦下来了，你可以带我进去吗？”林苒苒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其实只要她拿出那枚老铁匠给她的徽章，就能够顺利进入了，一路上都将会畅通无阻。但她偏不，她要让辛子墨带自己去，当然不只是自己，还有小常如意。
“就这样？”
“就这样。”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林苒苒沉默了一会儿，“没多久，两个小时左右吧。”其实是两分钟。
“两个小时？就为了要进去铁匠铺的五楼，你在这里等了我两个小时？”辛子墨很震惊。
林苒苒点了点头。
“哎呀，那我可就好奇了，到底是什么重大的事值得让你在这里等我两个多小时。”辛子墨道，他用隐隐有些期待的眼神看向林苒苒。但很快，林苒苒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不告诉你。”
“……”
这的确是辛子墨意想不到的回答。
林苒苒看着辛子墨的脸，从刚认识到现在，辛子墨在她的心里一直都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所笼盖着。他总是以一个笑面虎的姿态呈现在她的眼前。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他永远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除了一次，在她揭穿了他的那次。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也是最后一次。有时候，林苒苒真的想撕下辛子墨的脸皮，扒出他的心，看看他的真面目。
笑得比谁都温柔，做事比谁都狠。
这是林苒苒对辛子墨的评价。她认为用笑里藏刀这个词来形容辛子墨真实再合适不过了，辛子墨的笑容背后，藏着的是成千上万把的刀！
辛子墨又笑出了声：“苒苒真是幽默啊，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告诉告诉我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林苒苒又不禁在心里问着：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一城之主，夜王帝下吗？
“不行。你先带我上去，我才能告诉你。”林苒苒回答道。
“啊~真的不能说一下吗？”辛子墨将身子微微前倾，但即便是弯下了腰，他也还是比林苒苒高了一个头。
林苒苒：……更讨人厌了。
“不行。”林苒苒斩钉截铁地说道。
真是搞笑，我的脑子又没病。要是我把这事告诉了你，那我这任务还要不要做啦？
“嘶，好吧。那我带你进去吧。”辛子墨走上前，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低下头看过林苒苒的身后。
伴随着林苒苒身体的移位，小常如意也紧凑着她一点点的挪动位置，将自己置于辛子墨的视线盲区。也所幸林苒苒的衣服裙摆大，小常如意又瘦，才能勉强挡住她的身影。
这是林苒苒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衣服好。
身穿黑色制服的健壮青年后退几步，弯腰鞠躬。
“夜王帝下，请。”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语言流畅不卡顿，跟刚才回答时间的时候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来吧，苒苒。”辛子墨向林苒苒伸出了一只手，林苒苒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她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辛子墨笑着收回自己那只落空的手，尽管林苒苒的态度十分不尊重他，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根本就不在乎。
辛子墨转身朝楼上走去，林苒苒走在他的身后，小常如意揪着林苒苒的衣服，将自己很好的藏了起来，也紧张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林苒苒被小常如意抓的有些难受，她伸手想要让她的手松一点。但在碰到小常如意的时候，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小常如意的不安与惶恐。片刻后，她放下手，任由小常如意抓着自己的衣服。
“苒苒。”
“嗯？”林苒苒抬起头看向已经走完楼梯站在平地上的辛子墨。他的身后，有五条走廊。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了吗？”辛子墨问道。
“……”
林苒苒没有回答他，而是先走上了五楼。空荡荡的大厅，只是这一次，没有悬浮在她面前的徽章。
那枚徽章在她的裙子口袋里。
“想给您一个惊喜，来感谢您先前对我的恩赐。”
顿了一会儿后，她又接着补充道：
“夜、王、帝、下。”
“我之前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显然辛子墨是以为林苒苒生气了。
“苒苒，我把你当朋友，我不想你跟他们一样都叫我夜王帝下。我不想因为这个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辛子墨解释道。
“是吗？”林苒苒反问他。
“请你相信我，苒苒。”辛子墨脸上的笑容暗淡了一点，他的神情有些哀伤，但嘴角依旧向上扬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自己的心里都已经那么难过了，为什么还是要笑？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你明明就……明明就不想笑啊……
因为游戏，因为设定。他是个被游戏制造出来的npc，他要时刻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游戏让他当个笑面虎，他就得当，即便他已经难过的想哭了，他依旧要笑着。因为这就是游戏创造他的意义。
林苒苒语气沉凝地开口道：“辛子墨，从左往右数第二条走廊。往里走，里面有我为你准备的东西。”
“好，有点小期待呢，也不知道苒苒会准备什么东西给我。”辛子墨收起了原先悲伤的眼神，转而又变得笑眯眯的。
“……”林苒苒目视着他进入了第二条走廊。
辛子墨真的把她当朋友看待吗？林苒苒不敢相信。但她看着辛子墨那哀伤的眼神却又不想是假的。
辛子墨这样的人会把别人当朋友吗？
她不知道。
走廊很深，辛子墨走了许久才来到尽头。他看着面前紧闭着的大门，站在门前停了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时间过去了快八分钟，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但林苒苒并没有去催辛子墨。她在等他做出选择。
又两分钟过去了。
嘭！
门被关上的声音。林苒苒知道，辛子墨进去了。
其实，那天她来到铁匠铺进入的是第四条走廊的房间。至于今天为什么要让辛子墨到第二个房间里去……
在林苒苒刚进入大厅的时候，五条走廊里面分别跳出来了五个铁匠。第一条走廊里的铁匠断的是左腿，第二条走廊里的铁匠断的是右腿，第三条走廊里的铁匠断的是左手，第四条走廊里的铁匠断的是右手，最后一条走廊里的铁匠断的是头。
小常如意瘸掉的是右腿，所以林苒苒让辛子墨进入第二条走廊。
欠什么，还什么。
“走吧。”林苒苒轻声说道，然后也朝着第二条走廊的方向去了。
小常如意站在原地，她看着林苒苒的背影沉寂了许久。
没有听见脚步声，林苒苒回头看向小常如意。
“怎么了？”
“你……”小常如意欲言又止。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满足你的一个愿望。现在要开始执行了，不走吗？”林苒苒将身子完全转过来，面向着小常如意。她也没有很着急，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同样等待着小常如意的选择。
小常如意顿了两秒，随后拖着自己早已瘸掉的右腿缓缓往前挪动。她的速度很慢很慢，但林苒苒依然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等小常如意好不容易才到了林苒苒的身边，她才忽然意识到。之前她拉着林苒苒的衣服的时候，她总是特意放慢步子照顾着自己的那条断腿。
小常如意的心情复杂，有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哭出来，但她流下的是血泪，她怕吓着林苒苒，（尽管她应该不会被吓到）。
多久没有人这么对过她了？一直以来，她接受到的都是谩骂侮辱，和恐惧。何曾有人给过她温暖，即便在不久前这个人还刚刚嘲讽过自己。
林苒苒朝着小常如意伸出一只手。
小常如意怔怔地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她低下头，默默搓了搓自己满是血污和伤口的小手。她恨不得剁掉它们。
林苒苒见小常如意低着头，不敢将自己的手伸出来。她就直接上前去拉住了她。
“快走吧，不要让我们的‘客人’等太久。”
说着，她便拉着小常如意径直走向了走廊深处。
吱呀——
林苒苒推开门，里面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在房间的角落，坐着一个人。
“你来啦，我还你为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呢。那样我可是会很伤心的。”辛子墨笑着说道。
林苒苒内心一阵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林苒苒侧开身，将小常如意的身影暴露了出来。
辛子墨看到了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自嘲一笑：“哈，果然，做坏事是会遭报应的。”现在，他的报应终于来了。
林苒苒没有理会辛子墨，而是对着小常如意说道：“这里不受游戏限制，你可以发挥妖怪的能力杀人。”
“为什么帮我？”小常如意不解地扭头看向林苒苒。
“为了完成任务。”林苒苒淡淡地回答道。
其实在她和沈佳刚到商国的时候她就有想过要帮常如意报仇。那时候是因为愤慨想要打抱不平，但是现在进入了副本里，她自己本来的感知在渐渐恢复。所以她帮助小常如意的原因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