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岑颂被一道光线晃得睁开了眼睛,本能地想要活动四肢,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动弹不得。
“她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岑颂抬起头看向声源处,果然是王龙,还有上次踩断她手指的男人,此时后者正用一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看向她。
岑颂打了个冷颤。
王龙伸腿踹了一下缩在角落里的夫妇,弹了弹烟灰,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是这丫头吧?你们睁大些眼睛,可别认错人了。”
岑颂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居然是郁父郁母。
显然,这对夫妇看她的眼神也有些闪躲,对着这个男人诚惶诚恐道:“是!是!我们肯定没看错!上次这丫头来找我们了,还有一个叫时韫裕的医生。”
岑颂怒气上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对夫妇,说出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们出卖我!”
夫妇二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样啊。”王龙起身,走到岑颂面前,拍拍她的脸蛋,“既然没认错,那就不怕滥杀无辜了。”
他说这话极具讽刺意味,毕竟做他们这行,滥杀无辜是常态。
岑颂忍不住瞪着他,孤注一掷:“我没有报警,你们不守信用!”
“对啊,你没报警。”王龙玩味一笑,薅住她的头皮,硬生生扯着她的头皮,“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都说了不要和我们牵扯上关系,还能顺藤摸瓜找到我们的客户,真该摸摸你的小脑袋,奖励一下呢。”
岑颂头皮被扯得生疼,尖叫一声。
郁父郁母不敢看接下来的场景,凡是涉及到他们这种地下交易的,人命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他们畏畏缩缩地爬到黄斌脚下,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可以走了吗?孩子······孩子就要睡觉了,我们得回去了。”
黄斌扫过他们一眼,把手里的烟头丢在他们身上,语气粗劣地提醒他们:“你们儿子是靠我们才留下一条命的,要是哪天我们发现你们也和这丫头一样不识好歹,你们儿子也别想活,懂了吗?”
夫妇伏地感激:“我们明白的!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岑颂胃里一阵恶心,冲这对夫妇大吼:“郁叙会恨死你们的,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
黄斌忍受不了她的聒噪,一巴掌扇在岑颂脸上,恶狠狠地骂道:“妈的吵死了!”
岑颂咬唇不吭声。
黄斌不耐烦地对这对夫妇大吼:“还不滚?”
俩人立即起身,一面道谢一面连滚带爬地走了。
王龙看到这一幕,不禁哈哈大笑,蹲下身戏谑地看着她:“啧啧,真可怜啊,想帮他们吗?可惜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岑颂别过头。
王龙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打开自己的手机放在她眼前:“小美女,这是你吗?”
照片里,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站在路灯下,侧脸清晰。
路灯杆上贴着小广告,岑颂想起这里是市十三医院的门前,自己当时在等时韫裕的车。
王龙再翻一张照片,是她和时韫裕离开的背影,在一个破落的小出租屋里。
视角是谁清晰明了。
只有可能是郁父郁母偷拍他们,然后把她供出来。
王龙收回手机,冷笑一声:“怎么样?弄清楚我们这个大客户了吗?还想打探到什么消息?”
岑颂死不承认:“我和那孩子关系好,探望一下而已。”
一边的黄斌忍不了,直接上前一脚踹在岑颂的对凳子上,将她踹倒在地,嘴里骂骂咧咧的:“艹你妈!还给老子嘴硬是吧?那对夫妻早就和我们说过了,你以为我们会信你?”
这么一摔,岑颂尾椎骨几乎要断裂,疼得眼冒泪花。
黄斌一脚踩在她的手指上,威胁道:“臭丫头,和我们说说,你打听这些干什么?把我们的话当耳旁风?不想活了我们可以成全你。”
岑颂的手被他碾压一轮又一轮,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只能强调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点:“我没有报警。”顿了顿,她咬牙道,“你们把录音放出去了,你们不守信用。”
王龙不以为然地笑道:“先毁约的是你,不是我们。”
岑颂说不出其他话,只能眼睛通红地反问:“你们要杀了我吗?”
“你以为我们不敢是吧?”黄斌是个暴脾气,蹬腿使劲折磨她的双手,“你是医生吧?要给人开刀的?老子今天就要教你长长记性,把你手被废了看你怎么当医生?”
岑颂脸色煞白,疼得尖叫。
王龙在一旁看戏看够了,突然出声:“这丫头江老头说要留着。”
黄斌不满了:“留着?留她报警?”
王龙勾唇一笑:“呵,今天的主角可不是她。”
烂菜遍地,老鼠横飞,就连路灯都看不起这一片土地,亮不亮全凭心情。
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猫经过他们脚下,倒霉地被他们一脚踩住了尾巴,发出尖锐的叫声。
夫妇两人吓得浑身抖索,诚惶诚恐地退后一步,猫“嗖”地跑远了。
郁母不堪重负地哽咽:“我们明天就回锦桉,我们不要呆在这了。”
郁父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下颌骨,哆哆嗦嗦回答:“好……好,明天……明天就走。”
“走?”一个冰冷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你们想走去哪?”
郁父郁母一瞬间转过身,看到了那张熟悉却已撕毁温和儒雅的面孔,一双眼睛沉郁无比地盯着他们。
“时医生,你……你找我们有事吗?”郁父先开口,但是心虚得不敢直视时韫裕的眼睛。
时韫裕直接问道:“岑颂在哪里?”
郁父嘴硬道:“我不知道。”
时韫裕看向郁父身后的郁母,重复问道:“那你知道吗?”
郁母抬头看了一眼时韫裕,只见后者眼里都是隐忍又暴戾的怒意。她浑身颤抖,咬着牙不说话。
时韫裕阴恻恻一笑:“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郁叙我就带回家住几天,毕竟他也跟我说了,他不想和罔顾生命、恩将仇报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不过,哪天岑颂回来了,说不定郁叙也就想通了回来了。”
听了时韫裕这话,郁母立刻冲上去:“把郁叙还给我们!”
郁父大声喝道:“你这是绑架!”
时韫裕不动于衷:“最后一遍,岑颂在哪?”
郁母脱口而出一串地名。
时韫裕听完立刻转身,郁母扑上前,哭喊道:“郁叙在哪里?孩子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们不干好事!你不要伤害郁叙!”
“爸妈,我在这。”气若游丝的孩子站在拐角处,小小的肩膀无意识地颤抖。
郁父郁母呆滞着转头,和不远处的儿子对视。
一时间,夫妇二人的脸色瞬间变白。
“这是真的吗?”郁叙握紧拳头,用毫无血色的脸色质问他们。
“儿子,我们、我们······”夫妇二人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韫裕冷笑一声:“你们最好祈祷岑颂没有事,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脱身。”不顾这一家人戚戚的哭声,他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水,京都的气候回暖的效果不佳,干冷的风像是一片片刮刀,呼吸稍微重了都叫人肺部生疼。
时韫裕气喘吁吁的推开眼前的一扇铁门,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以及站成两排、对他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发鬓发白的老师看到学生的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起身迎接。
时韫裕懒得和他废话,尚存的敬意在此刻殆尽无几,冷冷发问:“岑颂在哪?”
江锐宏眼角皱纹增添了好几根,笑容略有收敛,只是上前拍了拍这个学生的肩膀,惋惜地摇了摇头:“老师来找你叙旧,怎么?这么不待见我这个老师?”
时韫裕不动声色地躲开,耐心全无:“我再问一遍,岑颂在哪!”
江锐宏笑容渐渐消失,拿起一个遥控器,一瞬间,黑色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另一端的动静。
时韫裕紧缩着瞳孔,死死看着里面的画面。
屏幕里的人显然已经伤痕累累,嘴角和衣服上还挂着血迹。
时韫裕目眦欲裂,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你敢动她?”
战成两排的黑衣人欲要上前,江锐宏一个手势阻止了他们,反而饶有笑意地转头问屏幕里的人:“听得到吗?”
岑颂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茫然地睁大眼睛:“学长······”
时韫裕松开江锐宏的衣领,后者慢悠悠地拍拍衣襟,一副坐怀不乱的模样。
在这人的目光之中,时韫裕终于冷静下来,道:“你要玩什么?”
“韫裕,你知道吗?”江锐宏一双眸子温和地看着他,轻笑道,“同样身为学生,余泽可比你听话多了。”
时韫裕感到可笑,讽刺道:“他当然比我听话,毕竟他可是为老师你的宏图大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江锐宏不恼:“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都给过你们机会,显然,余泽比你识趣。”
“你所谓的机会就是让他烂死在牢里?”时韫裕唇齿相讥,“给老师你做替罪羊,然后成就这一段师生情?”
江锐宏微微一笑:“余泽死之前,你和他单独聊过吗?”
时韫裕晦暗不明地看着他。
“你以为一点钱就值得他为我卖命?”江锐宏眼神闪烁,轻佻一笑,“那次意外感染事故,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大家都免不了责。就算是我故意为之,可你们身为医生判断失误,你以为你们这些实习生就没有责任吗?”
时韫裕冷笑:“就算是担责,法庭上谁进监狱自有公判!”
“韫裕啊,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不识好歹。”江锐宏重新坐回座位上,阴鸷地看向他,“大家都觉得余泽拯救了我们所有人,怎么偏偏你就不懂感恩呢?”
时韫裕咬牙切齿:“余泽碰上你这么个老师,可真是倒了八半辈子霉。“
“余泽是被我逼的吗?”江锐宏隐秘地勾唇,告诉他事实,“时韫裕,我这个老师给予上他生活上的关照、学术上的指导,对他嘘寒问暖。他一个穷人家的小孩,哪有本事进市一院?”
“他亲口对我说的,就算再搭上一条命,也愿意为我这个老师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