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时韫裕到达医院后直接前往监控室。
市一院的每个科室在医院里都有独立的管理系统,对于内部成员,除非重大事件,各科室可以自行处理,处理权在主任手上。所以对应的,各科室主任也被允许自由进出监控室。
监控室的保安见到是时韫裕,自然地为他开门,询问道:“时主任要查什么?”
时韫裕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护士给他打电话的时间:“心血管科住院部,11号病房门口,八点十分前后。”
保安立刻快速帮时韫裕调取出来。
时韫裕看了一眼屏幕,果然看到了电话里护士提到的穿着黑衣的男人。
男人全程低着头,根本看不到正脸,只见他轻车熟路的走进蒋雾的病房,一分钟后就出来了,随后快速离开监控的范围,没有丝毫慌张。如果不是他全程低着头,他大摇大摆地就像前来探望的家属。
慢放扩大监控画面,男人的脸依旧是一片模糊。
这时护士又打来电话:“时主任,你到医院了吗?蒋雾醒了,他的朋友也来了,想要见你。”
时韫裕用手机随手拍下照片,嘴里应声道:“嗯,好,马上就到了。”
收好手机,时韫裕一路赶到蒋雾病房,只见梁殊严肃地坐在椅子上思考。
护士尽职尽责地告知他:“时主任到了。”
他理都没理,时韫裕礼貌将护士打发走:“辛苦了,我和他们说几句话。”
护士临走前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梁殊,点点头。
护士一走,蒋雾直接说道:“他拔了之后我醒了,看到了那个人,是王龙,余泽的舅舅。我还没进监狱之前,跟他有过合作,这几年江锐宏和他联系频繁,他上面还有一个叫黄斌的。”
时韫裕眉头紧锁,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梁殊冷笑一声:“这算什么?警告吗?他江锐宏都把手伸到这里来了,真以为我们不敢报警抓他?”
警告?
时韫裕觉得不尽然。
显然,作为曾经在江锐宏手底下做事的人,蒋雾也察觉到事情的异常:“江锐宏做事一向狠辣,如果他想让我闭嘴,大可以直接杀了我,没有必要留出这么多的破绽。”
杀人灭口,拔氧气管不太利索,因为不能保证被害对象必死,还留有获救时间,随时都能被巡逻的护士发现,相比而言,直接注射有毒药剂再嫁祸于人是个更好的选择。
一个混迹黑市的小团伙都犯这种错误,更何况监控里的王龙熟练而胸有成竹。
时韫裕轻轻闭上眼睛,几乎猜出了他亲爱的江老师的意图。
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特别是时韫裕,这个曾经最令他骄傲的学生,他宽宏大量地再原谅这个学生一次。
仅凭蒋雾和梁殊二人,手里掌握的证据太少,而且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奈何他。
可是时韫裕不一样。
和曾经最敬重的老师作对,这多么让一个老师寒心啊。
江锐宏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
把这些罪责全部推卸给今晚值班的医生,然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蒋雾的事只是个意外,彻底和他沦为一路人。
这样,他们还是师生。
心血管科室,负责术后工作的万姝诚惶诚恐地站在时韫裕办公室门口,看到时韫裕过来的第一秒立刻立马上前,却不敢为自己辩解什么。
时韫裕看了她一眼,没着急下定论,而是主动开口:“你先回去,我来处理。”
“时主任,我记得我绑好束缚带的……”越说到后面她越没有底气,这算得上是严重的失误了,自己很有可能被革职。
时韫裕丢下一句话:“这件事再看吧。”
万姝红着眼睛,她做事一向仔细又利落,时主任和李副主任都对她有高度评价,只是没想到这次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时韫裕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对她失望至极的模样,这对万姝是万分打击,“啪”地一下眼泪就止不住了,嗫嚅着嘴唇解释:“我······时主任,您能不能相信我?”
这样的眼泪无异于火上浇油,时韫裕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咬牙道:“事情还没有定论,这么晚了,你先回去。”
万姝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时韫裕松口:“回去吧。”
万姝死死咬着唇,深深地鞠了一躬。
凌晨两点,岑颂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她睡得不太稳,却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本能地凑了过去。
对方搂住她,吻了吻她的眼睛。
早上十点,岑颂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人就在身边,心里悬起的大石头不自觉落地。
时韫裕显然是累坏了,睡觉的呼吸声平稳。
岑颂起身去洗漱间。
这段日子被时韫裕惯坏了,她做饭的手艺又退步了不少。
分析完操作步骤后,岑颂选择了最简单的煎蛋吐司,一起热了两杯牛奶,她正美滋滋地摘下围裙欣赏自己的杰作,时韫裕已经坐在沙发上,揉着眼睛,还有几根呆毛没理顺。
岑颂凑到他身边,找准机会揉揉他的头发,值得一提的是,这触感并不比她早上喂猫摸毛的感觉差。
时韫裕一把抓住她作恶的爪子,眯着眼睛看她。
岑颂倒是很坦然:“你头发没梳好,我这是在帮你。”
时韫裕配合她:“那现在呢?”
岑颂看了一眼他柔顺的黑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还有一点乱。”
时韫裕不拆穿她,乖乖地把低下脑袋。
岑颂恶趣味丛生,又多摸了几遍,边摸还边评价:“这发量——真该让张钦他们看看,不是每一个医生都天天脱发的。”
时韫裕听到过好几次张钦的名字,猝不及防地抬头,不满地问她:“你和这个叫张钦的关系很好?”
岑颂打马虎眼:“我和我同事关系都很好。”说完她就冲他挑眉一笑,揶揄道,“时主任吃醋了?”
时韫裕抓住她纤细的手腕,顺势把她往怀里一带,刚刚起床的嗓子还有些低哑,混杂着京腔:“你这姑娘存心气我?”
“大早上的,”岑颂去亲他的脸颊,乐得咯咯笑:“早餐要凉了。”
时韫裕饱含深意地对上她的眸子:“你也知道是大早上?”
岑颂的脸倏尔变红,推推他的胸膛,转移话题:“去吃早餐,我刚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十点半的早餐显然不能称之为早餐,不过时韫裕倒吃得津津有味,还提了一下午餐:“火锅食材我都买回家了。”
岑颂自然开心:“我的手指已经好了,明天就去医院拆线了。”
时韫裕点点头,岑颂看到他微微发青的眼圈,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询问:“昨天蒋雾怎么样了?”
时韫裕面色微敛,冷声:“是王龙,江锐宏已经发现我们了。”紧接着,时韫裕又若有所思,蹙眉告知:“还有,我们得找个机会,把你的录音交给警方了。”
岑颂听到这个不由皱起了眉头,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小颂,我下午还要再去一趟医院,晚一点应该能回来。”时韫裕一直放心不下医院那边的事情,唇线绷成笔直的形状,面色也不太好看的样子。
岑颂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就一些小事,不用很久。”时韫裕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这姑娘了,便缓下表情,宽慰一笑。
岑颂点点头:“好。”
“时主任。”万姝一脸沮丧地低着头,中午饭都没吃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人了,见时韫裕终于到了,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时韫裕面色微微凝重,思考再三对她道:“查过了,不是你的问题。”
万姝的脸上瞬间燃起来光亮。
时韫裕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给她做心理建设:“你不用担心,好好工作吧。”
万姝再次鞠躬,感激不尽:“谢谢时主任!”
这个分岔口确实不好走,时韫裕也曾设想过,假如所有一切按部就班地走。
他确实拥有众人眼中艳羡的生活,他的一生都会收获赞誉与鲜花。名利上的东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时韫裕迷茫地站在一棵大树下,树枝上挂满了平安符,老太太坐在摇椅上,摇着扇子,对他道:“小裕,外婆肯定支持你做医生的。”
一晃而变,爱笑的老太太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一双布满皱褶的手紧紧拉住他,语气恳切:“外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造福大家······”
以及少女殷切纯真的眸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爱慕:“小裕哥哥,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厉害最优秀的人!你就是我的毕生偶像!”
动摇了吧?
好医生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捉摸不定,想到这些难免有一丝怅然。
时韫裕把抽屉柜里的相片框拿出,里面是一张三人的合影,气氛温馨而融洽,时光仿佛静静地流淌在这个时刻。
“时主任!时主任!”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辛蛮直接扒开门,冲到时韫裕的办公桌前,脸上是无比焦急的表情。
时韫裕见是辛蛮,语气稀疏平常:“怎么了?”
“院长找你!”辛蛮气喘吁吁,指着手机界面上标红的字体,“这上面写的都什么?怎么扯到那个叫余泽的实习生了?”
“余泽”这两个字如同两颗大石头,“哗啦”一下被投入大海,激起千层浪花。
时韫裕瞳孔紧缩,一把拿起辛蛮的手机。
辛蛮咽了咽口水,闭了闭眼睛,咬牙道:“时主任,院长说这次事情很严重,必须和你见面详谈。”
“喂,岑颂,你真没谈恋爱?”电话那头,岑胤质问一般的声音如雷贯耳。
“······”
岑颂一边低头和小猫玩耍,一边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开免提。说实话,这些话她听得都起茧子了,索性懒得搭理他。
岑胤觉得这是心虚的表现,再加上她最近减少往家里打电话的举动,岑胤立马断定:“岑颂,你真找了个京都的男人谈恋爱?”
岑颂打哈欠:“我想睡觉了,你别烦我了。”
岑胤吐槽:“这才几点?八点不到,你是猪吗这么能睡。”
“我生理期本来就困,你又不是不知道。”岑颂不耐烦地冲他吼。
岑胤戳穿:“你生理期好像已经过了吧?”
岑颂:“我推迟了怎么了?”
岑胤不想和她扯,问她别的:“手指头怎么样?好了吧?”
岑颂心情总算好一点:“明天就拆线了。”
岑胤不放过她:“让你作,看你下次能作几根手指头。”
岑颂觉得他烦透了,放下猫咪就要挂电话:“我要睡觉了,你别烦我了!”
“诶诶!岑颂!”毫无预兆地,岑胤惊慌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些新闻是什么?时学长怎么了?”
岑颂如同惊弓之鸟,立马问岑胤:“什么新闻?学长他怎么了?”
“······”岑胤正阅读着第一行字,皱眉发问,“分享给你了,这个余泽是谁啊?你们医院的实习生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