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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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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颂自知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或许算不上多愁善感,她同情心泛滥,做事不顾及后果,冲动又任性,固执又蛮横,总之这些毛病都让她占了。

    也许是有了一层保护壳,她这些毛病也没出过大问题,捅了篓子也有人帮她善终。

    时韫裕很久之前就说过她,这不是她任性妄为的资本。

    冰冷的医院长廊里,岑颂接触到他不容置疑的眼神,想说的话全部堵在嘴边。

    她自知理亏,只能心虚地解释:“如果是经济原因,我觉得可以······”

    “岑颂。”时韫裕严厉地打断她,“我说过了,凡事尊重病人的意愿。”

    岑颂嘟囔:“可郁叙不愿意啊······”

    时韫裕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再次劝导:“郁叙他有监护人,更何况院长之前就和你说过,不要和患者牵扯太多,不是每一次事情都能按照你所想要的方向发展,你懂吗?”

    岑颂习惯了他的冷静,再一次被他指出,她有些恍惚,几乎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学长,如果不是我想要来看郁叙,你会过来吗?”

    时韫裕动作微微一懈,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嘴里说出的话冰冷又无情:“抱歉······我不会。”

    岑颂蓦地红了眼眶,倒不是因为他在医术之外如此冷漠的态度。

    而是有一瞬间的迷茫和无措。

    她帮不了郁叙吗?

    无论如何,她都无能为力吗?

    见她如此,时韫裕也不好继续指责,轻轻拍着她的背,长叹一声:“岑颂,合理范围之内我可以尽量保护你,但是超过这个范围,我也有相应的承载能力。其他人我无暇顾及,我只要你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

    岑颂强忍着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时韫裕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就是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岑颂埋怨了自己一句,钝钝地解释,“其实我早就想清楚了的,可是看到郁叙那个样子,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时韫裕伸出手,擦了擦她发红的眼角,最后还是克制地提了一句醒:“实在放心不下的话就再过来看看,但岑颂——不要让这件事情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岑颂知道他在劝告自己,失落地点了点头。

    “走吧。”时韫裕轻搂住她,沉声道。

    再次返回郁叙病房时,前来查房的医生叫住了他们:“时主任。”

    岑颂回头一看,道:“晓雨姐。”

    “岑颂。”宋晓雨友善地打了个招呼,对他们的突然出现有些诧异,“你们是来看谁的?在这个病房吗?”

    岑颂:“他叫郁叙。”

    宋晓雨一脸惊讶:“你们认识郁叙?”

    郁叙的父母看起来无论如何都和眼前衣着举止良好的青年男女扯不上关系。

    时韫裕中规中矩地回答:“我以前是他的主治医师。”

    宋晓雨的表情却变得有些怪异,别扭地回了一句:“既然转到我们医院了,时主任怎么有心记挂到这来了?”

    岑颂替时韫裕回答:“是我要学长陪我的。”

    宋晓雨见岑颂如此维护时韫裕,心里不太舒服,有一搭没一搭地提起:“我记得当年在锦桉的时候,时主任就格外照顾妹妹你呢,平时他对我们可严厉了。”

    岑颂笑着打马虎眼:“可能是我们认识时间长吧。”

    “······”宋晓雨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转而接上自己的话,“不过也好,严师出高徒,只可惜现在时主任不带实习生了。”

    时韫裕并不太愿意和她聊起太多以往的事情,淡淡地撇开话题:“既然你这里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工作期间,宋晓雨不敢太耽搁,点点头:“好,下次有机会再聊。”

    岑颂还未发觉什么,就被时韫裕拉着走了。

    岑颂和时韫裕又陪了郁叙半个小时,看着他的精力撑不住开始陷入昏迷,岑颂帮他把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之后,才离开病房。

    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时韫裕考虑到地下停车场很冷,留下岑颂在路口等他。

    暖黄色的路灯连成道路的轮廓,岑颂站在路灯下,覆盖了灯光,在地上留下一片柔软的影子。

    这道影子在一瞬间被定格成了照片,发送到了一个群聊里。

    粗厉的声音对着手机讲话,野蛮地打破了周遭和谐的景象:“这小娘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反锁的门内,透明的观察玻璃用窗帘挡住,时韫裕自然地拉过床头的椅子,与病床上的人漠然对视。

    病房里只有二人,全然一副不便打扰的样子,但这个状态只能维持十分钟,如果窗帘一直不被揭开,巡视的护士就会敲门。

    总而言之,谈话内容不能太长。

    梁殊自从这人莫名其妙来到自己病房开始,就满眼戒备的盯着他。

    时韫裕当然没有和他制造瞪眼对峙的局面,开门见山地试探:“梁先生以前是一名医生?”

    梁殊冷漠回复:“你要干什么?”

    “市一医院以前出过实习生偷药的事情,不知道梁先生是否清楚?”时韫裕用闲聊的语气问他,似乎这在他看来不是一个秘密。

    梁殊冷笑一声,终于得知他此行的目的,反问:“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清楚?”

    “是吗?”时韫裕并不在乎他的负隅顽抗,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五年前那个实习生是你吧?”

    那天偶遇这位名叫梁殊的患者,时韫裕心里一直有所芥蒂。

    直到他打开邮箱,像每个节日例行发邮件,曾经在市一院指导他的老师发出新年祝福时,才想起梁殊是谁。

    带时韫裕实习的老师是心血管科的主任医师,也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医者,曾经带着骄傲向他展示自己寄予厚望的实习生,还向他比划了实习生的名字——梁殊。

    “栋梁的梁,特殊的殊,和你当年一样优秀,我觉得他能继承我的衣钵。”

    都到这了,梁殊倒是不再隐瞒,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时韫裕比他想象中还要行为迅速,戳穿他的身份时无比笃定,甚至第一天见面的礼貌客套都没用几句。

    直击要害,他连辩解的理由都没有。

    时韫裕打量了一下他的五官,直问:“你整容了?和之前照片上不一样。”

    梁殊漫不经心地笑道:“不整容,市一院能收我这个小偷?”

    时韫裕轻笑一声,缓缓陈述:“医院只会根据患者的病情分析以及医院所能承受的能力范围,决定收不收病人,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对你置之不理。”

    梁殊像听了笑话一般,眼里满是戏谑:“江教授是这么跟你说的?”

    时韫裕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手指动了一下:“无论什么医院,都是一样的。”

    梁殊冷哼一声。

    时韫裕问道:“你刚刚说起江教授,他以前和你提起过我?”

    梁殊短促地“嗯”了一声。

    时韫裕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略有停顿道:“他也和说过你,还是在余泽的葬礼上,所以我才对你的名字感到熟悉。”

    时韫裕装作稀疏平常地聊起一件事,不重点提到余泽,梁殊也装作没听到,只是接着他的话问:“他怎么说我的?”

    时韫裕不明所以的低头笑了一下:“他说你是他给予厚望的学生。”

    梁殊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往后一躺,催促道:“行了,你直说吧,你想听什么?小偷是不是悔改了?老天开眼小偷活该得肿瘤,最好治也治不好病死在床上?”

    见时韫裕不说话,梁殊忽然笑出了声,表情有显而易见的不屑:“还是——你不会想让我跟你敬重的江教授道歉吧?”

    “敬重”两字被他咬的很重。

    时韫裕觉得他性子的确如岑颂所说,怪癖又异类。

    转而,时韫裕勾了勾嘴角,大抵是同病相怜、同为异类,他这些问题问得也不算刻薄,或者说把人往绝路上逼。

    梁殊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正要开口,下一秒,时韫裕理了理衣襟,只静静地噎了他一句:“我倒是不知道,得个肿瘤还能让你产生这么多想法。”

    梁殊:“?”

    时韫裕起身,轻描淡写道:“大大小小我也算是你半个师兄,师兄来看看师弟,有什么不妥吗?”

    梁殊瞳孔一震,锐利的目光直对准时韫裕的眼睛,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点破绽。

    也许这就是在诈他,也许他和江锐铭就是一伙的。

    时韫裕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拉开帘子,把门锁打开,不咸不淡的语气,像是普通的医者对患者说的最为普遍的一句话:“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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