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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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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岑颂姐姐!”

    病房里,脆生生的两声童音单纯而欣喜地响起。

    岑颂把最后两杯奶茶交到两个小家伙手上,摸了摸她们的头,笑道:“不用谢哦。”

    最后这两个小家伙抱着奶茶,心满意足地和妈妈走了。

    当然,病床上也意料之中地飘来了一道幽怨的目光。

    岑颂转头无辜地看向他:“你现在可喝不了。”说完她拿起桌上的苹果,“吃苹果吧?对身体好的,我给你削。”

    郁叙转过头:“不吃。”

    刘姨刚给他做完晚饭,见到这幅场面也忍不住笑着和岑颂打小报告:“岑医生,你不在的时候,郁叙可天天盼着你来呢。”

    岑颂感到惊奇:“是吗?”

    “我哪有?”郁叙由于太过激动,胸腔上下起伏,还咳了一声。

    岑颂赶紧过去拍他的背,帮他理顺气,嘴里不免调侃:“你每次看见我的时候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不定我就多来几次了。”

    郁叙深呼吸一口,转而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她。

    岑颂毫不手软地一拍他的后脑勺,面无表情地告诫:“小屁孩不要这么少年老成,板着脸吓唬谁呢?”

    郁叙捂着脑袋,倒也不吭声了。

    岑颂瞥他一眼:“打疼了?”

    郁叙咬牙:“阿姨,你知不知道你很暴力?”

    岑颂理直气壮:“知道啊。”

    郁叙:“······”

    “岑医生。”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岑颂转头一看,是万姝。作为直系科室的医生,万姝出现在这里倒是比她要名正言顺。

    岑颂起身让开给万姝检查。

    郁叙的护工显然和万姝关系不错,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万医生,时主任没来吗?”

    万姝不由时韫裕带,自然不清楚时韫裕的规划,便解释:“时主任很忙的,这种事情我们实习生来就可以了。”

    时韫裕给患者和家属的形象一向不错,刘姨听到万姝的话也不会多想,而是赞叹地点了点头:“时主任青年才俊啊,我还没在其他医院见过这么年轻的专家呢。”

    “······”

    岑颂在一边旁听,只觉得这段话的内容刺耳。

    尤其是经历过与他的争吵,岑颂更觉得时韫裕不仅仅是外表一般温文尔雅,内心倒冷漠得不近人情。

    但她也不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完全错误的,毕竟她还只是个满怀希冀的稚嫩实习生,和时韫裕这种操刀过上百次手术的医生不一样,也不如他成熟老练。

    “阿姨?”正当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着,郁叙突然喊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了过来。

    岑颂猛然回过神,茫然地问了两句:“怎么了?检查都做好了吗?”

    “人都走了。”郁叙鄙夷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吐槽,“阿姨,你是不是得老年痴呆了?”

    “······”岑颂直接给了他个爆栗。

    揍完这小屁孩,岑颂也拍拍袖子准备下班回家。

    郁叙捂住吃痛的脑袋,急忙叫住她,语气扭扭捏捏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和茜茜娅娅她们做了个东西,你要不要······”

    岑颂被他要送人东西却问人家要不要的生硬方式气笑,挑了挑眉问:“什么东西?我看看做得怎么样再决定要不要。”

    “我也不稀罕给你!”郁叙不满地反击。

    岑颂摊手:“那我就不要了呗。”

    郁叙气得瞪圆了眼睛,表情和刚刚没喝到同一杯奶茶一样幽怨。

    岑颂败下阵来,走到他床边摸了摸他的脑袋,轻笑道:“你要送我什么?”

    郁叙拿出一条织得皱皱巴巴的红色围巾,磕巴着解释:“你把你的围巾给我了······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有来有往,才和她们织着玩的······”

    岑颂看了一眼围巾,脱口而出:“好丑。”

    郁叙:“······”

    不过想到他冷着一张脸为这些小女生的玩意儿愁眉苦脸时,岑颂倒是憋不住笑意,仔仔细细地收好围巾,使劲揉揉他的头发:“谢谢你咯。”

    郁叙赧然,故意别过头不说话。

    收到他的礼物,岑颂心情不算糟。

    实话实话,这几周她还算来得勤,但也仅仅作为一个其他科室的医生,却仍然比不上朝夕相处的陪伴,尤其是岑颂从探望郁叙的第一天起就没有见过他的父母,这点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来说,情感方面必然有一部分是有缺失的。

    理智告诉岑颂,她不该管太多,可还是不免为此担心。

    她慢吞吞地往医院后门走去,段骏掐着时间问好几次了,似乎对她要请的这次饭表现得格外急迫和期待。

    岑颂也受过他几次照顾,而且在锦大组建科研小组时,段骏也承担了大部分脏活累活。

    虽然这顿饭说是还人情也未免太晚,但岑颂觉得来京都这么久,也碰到熟人这么多次,有些东西还是得敞开说的。

    大晚上的气温低得吓人,岑颂还没吃饭,问他吃火锅介不介意,后者本就不是奔着吃饭的内容来的,自然乐意地答应了。

    她收起手机,刚要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就被人拦住了。

    白皙清隽的脸上是守株待兔有所获的表情,和上次不一样的是,岑颂觉得他的眼神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冷意。

    她退后一步,礼貌打招呼:“时主任。”

    “去哪?”时韫裕低声问她。

    岑颂正大光明道:“和朋友吃饭。”

    时韫裕忍住愠色,追问:“哪个朋友?”

    岑颂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不耐烦地对上他的眼神,冷嘲道:“时主任,我们现在充其量也就是前后辈的关系,我的人际交往有必要一条一条和你汇报吗?”

    时韫裕过滤掉她的话,自说自话:“你没吃饭的话,我家里刚好买了些菜,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

    岑颂感到可笑,唇齿相讥:“我说我要和朋友吃饭,您听懂了吗?需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给您听吗?”

    时韫裕的脸上出现一丝哀色:“小颂······”

    岑颂一向吃软不吃硬,看到他这幅模样有些许不忍,便暂时收起牙尖嘴利的模样,冷静下来好好和他谈:“时主任,我不知道您还在纠结什么,如果您是因为一些事对我感到愧疚的话,我们可以翻篇了。您放心,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时韫裕沉默下来,神色黯然地望向她。

    岑颂微微偏过头,错过他的目光,捋清道:“就像今天这样,我会给您送奶茶,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肯定也会想到您的,我们还是朋友,您还是我最崇拜的人。”

    时韫裕扯起唇,说了两个字:“不够。”

    对于他的油盐不进,岑颂终于有些恼怒,反问他:“您说您把我当作妹妹,也不想我过多地插手您的事,我都按照您说的去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对您造成困扰了,这不好吗?您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

    说完最后,岑颂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看向他,语气转而变得自嘲,声音却带着轻微的颤抖:“您想让我滚回锦桉吗?这样才算划清界限吗?”

    “岑颂,”时韫裕蹙起眉头,沉沉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岑颂眼眶有些红了,不想表现得因为他而情绪受到过多波动,便囫囵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绕过他就要走。

    时韫裕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与落地无声的雪花融为一体:“你一向比我想象的要伶俐,不会猜不到我是什么意思。”

    岑颂心头一震,咬唇道:“我猜不到。”

    其实岑颂并非没有产生过这种猜测,这些时日里时韫裕刻意的接近与示好,早就超出了一个身为前辈面对后辈应有的态度。

    假使他真如自己所说,认为刻意保持距离是最好的相处方式,那么现在他也不会站在她的面前,期盼地说她不会猜不到。

    可是······

    岑颂仍然不太愿意相信,这么多年的感情时韫裕早已把她默认为需要关照的妹妹,就连她自己也认为俩人之间的身份也不会有变化。

    “······”

    埋在心里的暗恋,在这一刻反客为主。

    岑颂觉得不切实际。

    就像时韫裕能为拒绝任何人的心思而谎称自己有女友,这么多年也不曾澄清,甚至瞒不下去后自称不愿娶妻也不愿在情感方面多费功夫。

    所以,他说的话怎么会是真的呢?

    她怎么会当真呢?

    她下意识地要挣脱开时韫裕的动作,压制住怒火:“您说过的,您不是我的良配,曾经我不懂,现在我无比认同您的观点。”

    时韫裕疲惫地垂下头,只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

    像是后悔,又像是不舍。

    岑颂喉咙发紧,依然不肯就此罢休,而是冷冷告诉他:“时主任,我觉得您目前的想法只是一时冲动,因为我不像以往那样在你耳边叽叽喳喳,所以您感到不习惯,才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时韫裕郑重回答:“岑颂,这并不荒谬。”

    “那您说说看,什么情况下人对自己的情感变化一无所知?”岑颂冷笑一声,猛地甩开他的手,“如果您今天是来说这个的,我以同样的方式明确地告诉您,我不是您的良配,无论是能力还是阅历,我们压根就不相配。”

    “······”时韫裕听到她拿自己的话堵自己,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您可是京都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招牌时主任,写在锦桉大学校友栏的第一行,无数权威医药杂志报道过的时韫裕啊。”岑颂红着眼睛,直视眼前哑口无言的男人,“我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何德何能让您如此费心关注呢?”

    最后,她捏了捏手心,哽咽道:“时主任,我会把今天的事当作没发生,希望您不要再说这些令人误会的话了。”

    静谧之处,岑颂敏感地听到一声小小的喟叹。

    她转身离开,身后人的声音厚重而沉闷,视线没有一刻从她身上挪开。

    “岑颂,如果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或者是还在生我的气,我都全部接受。我为我以前有意或者无意伤害过你的行为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是个不太爱计算时间的人,坚持这件事姑娘家的能做得无可挑剔,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也不会太差。”

    “我也想请你相信我一次。”

    岑颂猛地停住脚步,心头狠狠一颤,立马回过头朝他大喊:“不是叫你别说了吗!”

    时韫裕有一秒的愣神,随后表情有几分无措。

    “我才不相信你!”鼻子酸酸涩涩的,她急忙转身,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丢脸地哭了出来,只好张牙舞爪地撂下一句狠话。

    不过这点威力,倒像是小奶猫扬起爪子挠痒痒一般。

    “······”

    万籁俱寂中,时韫裕目不转睛地目送她的背影。

    紧绷的神经终于有片刻的松懈,脸上是极尽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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