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次毒发
“雪儿讨厌我什么?”
温乘很自然地问着,脸上的笑意亦是淡淡,但却有一刹那的凝固的冷意。
“大人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猜,太累了,我想听你说。”
江胜雪抬头狠狠剜了一眼温乘,但在两人对视之际,江胜雪瞥见了温乘的一脸病容。
江胜雪离温乘很近,近的可以看见温乘翕动的睫毛上泛着的月光,纵然温乘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但却不难看出那藏于薄纱后的倦意。
太累了,是真的。
江胜雪盯着温乘的脸许久没有出声,只不过替温乘包扎的手此刻已经按上了他的脉口,接着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到:
“大人,你见过世间有哪一场祭祀需要用人血来祭祀,用血不多,只是足以折寿罢了。年年祭祀,年年如此。等大人再过了几年祭祀,不消这双手废了,连人都不用我治了,是真的要羽化登仙了。”
“雪儿,你揶揄我。”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大人太累了。”
“为什么不是觉得我可怜呢?”
江胜雪被温乘这一问给惊了一下,眼神里多了几分翻涌的情绪,她忽然有些不敢看温乘脸上的神情,只自顾自地为温乘细细地把着脉,但语气里依旧保持着那份平静。
“大人,不值得可怜。”
温乘如水一般的眼眸里此刻也因这句有了一丝的涟漪,但继而又笑了添了几分清冷之色,有些自嘲的回了句:
“确实。”
“大人,可怜在我这里不是一个好词,我不愿这般的词形容大人。而且,无论是亓清后山不敢求医的大人,还是现在满是伤痕的大人,与我而言大人终归是大人,是我的病人。”
“病人,用不着别人的可怜,我讨厌的是大人现在依旧保持温润和煦的笑意。对于大人,说一句累,疼,比说一句习惯了要难多了。”
江胜雪的话轻飘飘的,但却使温乘心里那平静的眼色变得更深邃了,似有惊涛骇浪在眼底翻涌。维持的翩翩公子的形象在那一刻崩塌,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失去了光芒,淡淡回了句:
“雪儿真每次都是语出惊人。”
“过奖。”
只言片语后是片刻的寂静。就在江胜雪松开把脉的手时,温乘忽而说到
“雪儿,你讨厌的我也讨厌。可既然雪儿讨厌我,那为何选择委身来医治我,只是为了江氏的家主簪?以雪儿的望江楼的势力,寻一个簪子也是容易。”
“大人这是在试探我?”
“是。”
江胜雪挑了挑眉说到:“大人这样直言不讳的样子我很喜欢。即是如此作为交换,我便告诉大人也无妨”
温乘像是被句子里的某一个词给刺激到了,敛下笑意的脸此刻又有了不可察觉的光。温乘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歪头,静静地等着江胜雪的下一句。
“大人,你身上的毒于我有着特殊的意义,我以解毒作为交易的筹码只不过想着可以一箭双雕图个便宜。至于我为何想要江氏家主簪,大人,很抱歉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但我想,我这个姓氏,大人应该猜到什么了,对吧。”
江胜雪笑意是露骨的,隐约之间却又将温乘的问题全盘托出。温乘虽是猜到了江胜雪于江氏的关系,但当江胜雪如此直白且自然地亲口承认她于江氏有关,心里却还是咯噔一下。
他就这般值得江胜雪信任,简单几语便可套出她全部的底细?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
还有什么是时机未到吗?那何时又算时机到了呢?心中思索着但已不知不觉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
“时机?那不如就等大人的眼睛治好的那一日吧。”
“等我眼睛好了?”
“对啊,等大人眼睛好了作为贺礼我就告诉大人所有的一切。再说了,我还等着大人陪我一起去赏梅呢大人可不能食言啊。”
“……”
以前许是奢望,可现在却是希望。温乘竟有一刻是真的想看看江胜雪现在到底是何神情对自己说出哪些话的。
是莫不在乎,是心疼惋惜,亦或是其它。多久了?他多久没有这般真诚的渴望过自己的眼睛可以看见,又是多久没有期待过自己复明的那一天。
一种清楚而热烈的念头涌上心头,是温乘的欲望。
“不过,到那时候若是我不在了,应该也会有人陪着大人赏梅的吧。”
“什么若是?你怎会不在?”江胜雪随口说的一句话瞬间将温乘拉回了现实,神色一厉沉声问道。
“等大人的眼睛治好了,我自不想成为大人的累赘。至于家主簪,我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江胜雪江胜雪收好药和纱布,宛然笑着回道。
“你的意思是,等我眼睛治好的那一天你会走?”
“是。”
江胜雪回答的干脆,可温乘的心却像是被这一句砸了个窟窿,是一颗种子深深扎根在了心底,桎梏着某种情绪,就连他的呼吸此刻都变得有些急促。
“大人,你的伤口虽是处理好了,但可能是大人身子弱失血有多,我把脉时大人体内的气息很乱。我去取些药帮大人稳住心神。”
江胜雪说完就抬脚朝门外走去
温乘听着江胜雪的脚步声,一种的异样的不安感袭来,蛊惑着他脱口拦到:
“雪儿,别走!”
声音还未完全喊出,突然,熟悉的刺痛感涌上双眼,蛮横地□□着温乘仅存的神识。
毒发!怎么会?怎会是现在?
温乘瞳孔一缩,双手颤抖着护着双眼。钻心的痛感蔓延全身,四肢被疼痛狠狠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青筋暴起,额角渗出滴滴冷汗。
“雪儿……”
痛感模糊着温乘的意识,可江胜雪离开的脚步声却在他的耳边是如此清晰。
温乘强撑着身子欲想去捕捉那离去的人,可绞痛感却让他是根本直不起身,一个踉跄温乘直接跪倒在了桌子一旁
桌上的账本散落一地,温乘的感官开始模糊,一切仿佛都不太真实,只撑着最后的清明再唤了句:
“雪儿……”
“大人!”
温乘清楚这是江胜雪的声音,沉沉垂下的脑袋好像被轻柔地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江胜雪身上的药香,糟乱的情绪仿佛瞬间被这香气抚平。
可突然温乘又害怕起来,他害怕江胜雪抛下他离去,意识模糊间死死抓住了江胜雪的衣袖。
“大人!”
“大人!”
“温乘!!!”
雪儿这是唤了他的名字对吗?她是在为自己着急吗,怎可让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温乘这样问自己道。
可倏的,痛感开始逐渐麻木,温乘感觉周身的声音都被抽离,江胜雪的呼喊声也听不见了。
他的身体仿佛掉进了深渊,冰冷的麻木感像沉重的铁链束缚住温乘的全身,硬生生桎梏着他的呼吸,沉重的窒息感袭来,身子无可奈何地沉了下去。
不行,不可以!
温乘挣扎着,拼命摆脱着束缚。记忆里的血手此时再次蒙上了他的双眼,撕扯开他尽有的光明将其拉入黑暗。
哭喊声袭卷而来,似冤魂索命,死死勒住了温乘的脖子。愤怒,绝望,无助,百般情绪融在一起,最后徒留的是绝望。
终于,温乘他累了,他真的累了,他任由所谓的魑魅魍魉将其撕扯,拉着他坠入深渊。
忽然身体里的痛感再次袭来赢得了一时的清醒,温乘一吃疼,此时他竟能看见一束光射来,模糊间他好像能隐约看见一个人的脸。
“温乘!”
没错,这是雪儿的声音,温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