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付炘早就抄完了作业，早早洗完了澡，坐在一台大机器前面。
她神情专注，手不停地在上面勾勾画画，时不时皱着眉，有的时候又舒展眉角。
她摩挲着下巴，手中的笔流畅而又清晰地在屏幕上勾勒出一道道笔记。
过了不久，爸爸来敲门。
“早点睡觉！”
付炘嘴上答应着，手中的笔却不停下来。
夜晚总是静悄悄的，窗外就像是一幅被泼了墨汁的画，处处透着古怪的灰色。
忽然，她的笔不受控制了，在完好的画上横出长长的一笔！
她奇怪地提起笔看看笔尖，撤回继续画，可她的笔像是故意的，她往东折，屏幕上的线条往西撇，她往南描，线条折成一段一段。
这时妈妈敲敲她的门，探进来半个头说：“你早点睡啊！我先去睡了！”
她烦躁的将笔扔在桌上，叹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
“靠！”她自言自语：“老子不画了！洗洗睡去了！”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不知怎么感到一阵心悸，感觉心里突然“嘎达”掉了什么东西，空荡荡的。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整个胸腔剧烈的回荡着她的心跳。
室内开了空调，很温暖，空气流通。她却慢慢觉得自己像是被绳索勒紧，像是要窒息了。
她的手死命地摁住脑袋，她感觉她的脑袋里混了一堆稻草，很柔软舒适，散发着馨香，可是躺上去却被扎了一身刺，刺得她感受到尖锐的疼痛。她就像一条鱼眼睁睁看着水位下沉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溺死在空气中。
夜晚，小野猫小声地寻找同伴，一丝丝冰凉顺着风从没关严实的窗进入，让付炘的理智回来了那么一点。
她从衣柜里取出一条毛巾和短裤，换下毛茸茸的拖鞋，进了浴室。
水温润地滑过她的皮肤，花洒贴在身上，它们热烈地舔舐着她，肆意地飞跃再落下。
付炘感觉好一点了，她刚才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掉了，没准能炸出一片糊糊。
她的眼前弥漫着雾气，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它们，可是却穿过了它们。
她其实习惯了这种疼痛，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每次疼起来用什么药都缓解不了，只有睡一觉才能缓解。
水声哗哗，她抹了把脸，关掉水，擦干身体穿上裤子睡到床上去了。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陷入柔软的被窝里。
电热毯开得正好，让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化成甜甜的巧克力，脸上的温度可以烧开一壶水。
她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有一个小小的谢曜冷着脸看着她，她上前去想要搂住他，他却跑开了，付炘追着他不停地跑，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有时追到了，却不知怎的手里抓住的人就跑到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一转头，就是他。她在梦里看着谢曜小小的背影愈跑愈远，想要张口叫住他，她的嘴却像是被针缝上了，紧紧地闭着，忽然，身后有人拍拍她，她转过头，眼睛瞪得巨大，身后是一张男人的丑陋脸，向她诡异地笑着。她想要逃跑，惊惧着想要呼叫，腿也好似灌了铅，提不起来，男人邪恶地笑着，伸出手……
“起床了！”
妈妈敲着门，一边大喊：“上学了！安泽!再不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付炘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飞快的套好校服去洗漱。
白色的泡沫消失在旋转的水流中，付炘又想起昨天的梦，梦里的谢曜脸色苍白，眼神中是无尽的痴痴与留恋。
付炘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唉！她摇摇脑袋，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她到校之后，听见上课铃声响起，心中总感觉很不安，心脏重重的跳动，一下一下，仿佛要打破她的胸腔。
“这一段讲述了……”她心不在焉地听着，心中总想着自己最近似乎没有做什么吧。
她没有注册小号，乱暴露自己的马甲，更没有发表侮辱性的言论……
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感到心虚呢？
谢曜今天不是很舒服，他坐在凳子上，脑袋隐隐作痛。
他今天作业没完成，老师看他脸色不好，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赶紧补回来。
他心里知道不能这样，但是一些情绪总是让他无法前行。
他握紧了手心，感觉自己的手心被压出了印记。他松开手，恼怒地踩着地面。
还是没有控制住！你就是废物！废物！你还要像他一样吗！啊！
他感到无力。
这时，前面的凳子挪动了一下，他的前桌站了起来。
谢曜看着面前那道身影。
马尾松松地绑着，干净而又清新，校服上面有股淡淡的香味，会随着她的一颦一笑散播到他鼻子里，校服穿得松松地，看上去很明朗。
他听着她回答问题。
“表达了作者的思念之情……”
“很好！请坐。”
凳子划拉回去，拉出尖锐的声音。
谢曜感觉自己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他转过了脑袋。
“……下一个。”
“下一个同学！”
语文老师眉头紧皱盯着谢曜。
谢曜没有回应她，他似乎没听到老师的话。
“谢曜！到你了！”
那种香味突然凑近了，谢曜看见，少女转过脑袋，悄声提醒他。
他的眼神一下子清晰起来，他赶紧站起来，拿起书随口答道：“选c。”
教室里突然就鸦雀无声了。
他看着语文老师缓缓走到他面前，拿起他的书。
“啪！”
书被狠狠摔回桌上。
“谢曜！你干什么呢!”语文老师眼神十分严厉。
谢曜低着头，不吭声。
“你知道现在是几月吗？你知道现在还有六个月就要高考了吗！啊？”语文老师一声比一声高，“你知道你在什么班么？这里是13！你要是上课不认真，你拿什么资本跟别人比？你凭什么跟别人比？”
谢曜仍然垂着脑袋，睫毛敛着。
“好好上课！今年是决定你人生的一年！决不能放松了！”语文老师见他这样，以为他在后悔，语气缓了一点，“坐下！一会来我办公室面谈。”
周围人错愕。
谢曜从来不做什么事，他不会玩游戏，不会熬夜，更不会上学混日子……
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坏习惯的人，居然被约面谈！而且还是吴姐！
众所周知，吴姐是大姨，没错，动不动劝你干什么的大姨。劝你干什么一定要达到目的的那种！所有老师里最令人恐慌的就是她的面谈，她话多，还问你问题，能从你的作业问到你的三大姑八大姨！
比如现在！
谢曜真的后悔自己要上课发泄情绪！
“来，你跟我说说，你昨天怎么了？”吴姐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
“没干嘛。”他只能回答。
“怎么可能？”吴姐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又神神秘秘地问：“你不会去约会了吧？”
谢曜被这惊悚的想法震得歪了歪嘴角。
“没有。”
“诶，听说你和那个付什么，以前我们班那个现在转到三班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吴姐想不起来了，她努力地回忆着，“叫付什么来着啊……”
“付炘。”谢曜代替了她这一串的啊。
“对对对！”吴姐猛地拍了一下手掌，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听说你跟她特别熟啊之前！”
谢曜心里嘎噔一声响。
吴姐笑眯眯的看着他，让他感觉掉进了一个坑。
“老师……”他犹豫着。
吴姐感受到了，有瓜！
于是，她继续追问道：“怎么？你们怎么样了？”
谢曜看着中年女人兴奋的样子，感觉到了她的热情。
他很无奈地回答道：“没怎么，老师，我可以去上课了吗，已经上课好几分钟了。”
“哎呀！”吴姐直接就怒了，她嗔怒道：“怎么这样呢你这孩子，老师关心你一下都不行了？”
她斜着眼看谢曜，八卦感呼之欲出：“你给老师一个准话！给了就放你走！”
谢曜真的很犹豫，他在“我和她没有关系”和“对，她就是我女友”之间徘徊。
最后他选择放弃，破坛子破摔似的说了一句：“她是我妹妹。”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起来。
吴姐意味悠长的看了谢曜一眼，喊道：“进来！”
谢曜的前桌走了进来：“吴老师，林老师让我叫谢曜回去上课。”
吴姐捧起茶杯，眯起眼，透过水雾看着两人。
“去吧。”她说。
谢曜僵硬着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