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连环劫杀
镇远侯府里萧侯爷已是几天几夜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了，一大家子的人只能瞪着眼干着急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老爷子若是犯起倔来，是任谁都奈何不了也不敢劝上之言半语的。
萧侯爷的长子，镇守边关的上将军萧轻尧，为此还特意从镇守的玉门关赶回来，也不吃不喝也不眠的陪着老爷子一起伤心难过。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再这么下去他年纪老迈的父亲身体会承受不了，只怕还没熬过这伤心的时候镇远侯府就也要举丧哭嚎了。
平日里吊了郎当没个正形儿的萧三公子萧铎，这会儿也老老实实的陪着他父亲一起，在书房外待着。
一连熬了数日，萧轻尧也跟着有点儿体力不支了。“父亲，您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吧。看这样子是还要熬上一段时间才行，总不能连您也跟着病倒吧。祖父这儿有我守着，您放心吧。”
萧轻尧看了萧铎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在这儿守一会儿，我去打个盹休息片时就过来替你。”
“嗯。”萧铎使了个眼色，吩咐一旁的侍卫说道：“还不扶老爷去休息。”
得了令的侍卫，赶忙扶了萧轻尧去一旁的偏房休息去了。
“谁在外面？是铎儿吗？”萧侯爷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屋里面传了出来。“是，孙儿在。”萧铎起身走到房门前问道：“爷爷，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你进来，我有话要和你说。”“是，孙儿这就进去。”萧铎低声对侍卫说道：“快去，把参汤给侯爷端过来。”
萧铎推门进去，几日不见萧侯爷苍老了许多，他这会儿正闭着眼睛虚弱的靠在椅子上。萧铎心里一阵难受，跪在了萧侯爷面前，说道：“爷爷，你要为了我们这个家保重身体才是。姐姐的大仇，还等您替她去报呢。您就算为了姐姐，也当顾惜自己。姑姑一家以后还要仰仗您照顾呢。”
萧侯爷睁开眼看着萧铎，觉得这孩子似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懂事了，再也不是那个整日只知道玩耍嬉笑的浪荡公子哥了。“你先起来吧。你爹呢？没在外面吧？”
“父亲自从边关回来，就一直在外面寸步不离的守着。方才孙儿见他太劳累了，便叫侍卫扶他去休息了。祖父您要见我父亲吗？我这就差人去请。”萧铎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萧侯爷叫住萧铎，说道：“你爹不在更好，祖父有些话要问问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是，祖父请说。”萧铎收回脚步转过身来低着头恭敬的侍立在萧侯爷面前。
“铎儿，祖父问你，今日你姐姐这事，你是如何看的？”萧侯爷看着萧铎问道。
“孙儿知道祖父您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痛苦，孙儿自幼常与姐姐在一处玩耍嬉闹，姐姐对孙儿一向是极好的，小时候就觉得姐姐才该是孙儿的亲姐姐。我们家现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很痛苦都窝着一口恶气，想要替姐姐讨回公道以慰她在天之灵。如若可以孙儿现在就想把杨家灭了，也想让太后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您从孙儿小时就常教导我，要学会忍耐等待时机，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就更需忍耐了。这些年宣家的势力虽然有所减弱，但仍是不可小嘘的。我们此时若与太后硬碰硬的话，是讨不到半点儿好处的。太后现在表面上虽然是把大权都交给皇上，自己退居后宫不问政事，可实际上掌管着北周大权的还是她。”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存实力寻找时机，太后她就算再强势，可将来要坐上北周君王之位的可是姐姐的孩子睿儿啊。与其不顾一切的与太后硬拼，落得个两败俱伤让他人得利的结果，倒不如积存实力，辅佐睿儿将来能顺利的登上皇位。到那时我们还何愁大仇不报呢，您说对吧？”萧铎的这番话道尽了萧侯爷心里的犹豫与挣扎。
萧侯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萧铎看了好一会儿，心想自己当真是小瞧这孩子了。他竟能从自己的态度中察觉到自己想要起兵反抗宣太后的想法，这份缜密的心思不知比他那个木纳的儿子强了多少倍。看来以后他还真不能不拿这孩子当回事了。
“既然你都看出来，祖父也不瞒你了。我确实有了想要起兵的意图，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不过刚才听了你的这一番话，倒真叫我羞愧难当。我们铎儿长大了，比祖父看的远也看的清。”萧侯爷欣慰的看着萧铎说道：“咱们萧家后继有人了。”
“都是祖父您教的好。”萧铎不用抬头看，也知道萧侯爷这会儿的气已消了大半。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传来侍卫小心翼翼的声音，“三公子，参汤来了。”萧铎去开了门，接过参汤后又把门关上。
“祖父，您先喝口参汤养养神。您心里的这口恶气，孙儿替您出！”萧铎把参汤递到了萧侯爷面前。
萧侯爷接过参汤，看着萧铎问道：“你打算怎么替我出？”
“您先把这碗参汤喝了，我就告诉您。”见萧侯爷的心情有些好转了，萧铎也得寸进尺的向萧侯爷提起了条件。
“你这个小滑头啊。”萧侯爷用手指了指萧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听话的喝起了参汤。
见萧侯爷把参汤喝了，萧铎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他也不等萧侯爷开口问，就直截了当的说道：“虽然我们现在动不了太后，可我们能动杨家。只要杨真死了，杨家也就慢慢的树倒猢狲散，也就会渐渐的败落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杨凤惜看似霸道强势，可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看着她父亲被宠坏的一个女人罢了，远不足为惧。反倒是我们可以借着她的手来铲除异己，为睿儿的将来先把路铺好。”
“杨家现在表面上看似是极得太后的恩宠，可依目前的情势来看，我们想让杨真死，太后也未必就想让他活。杨真老谋深算，可太后却比他更技高一筹，她这么看重杨真必然有她的目的。一个真正的主人是会把棋子牢牢的抓在手里的，她是不会允许棋子脱离自己的掌控而反过来要挟自己的。所以杨真就算此刻突然暴毙了，太后也未必会放在心上。杨真每年回乡祭祖的日子近了，孙儿会让他有去无还，不会在惹祖父心里不快的。”
萧侯爷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孙子点了点头，做事有条有理处乱不惊当断则断绝不犹豫，这孩子才是真正的将帅之才。萧侯爷把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令牌交给萧铎，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这令牌就不用还回来了，以后他们都归你来统领，遇事不必来报你作主就好。”
萧铎接过令牌来紧握在手中，对萧侯爷说道：“祖父放心，孙儿一定不会有负您的期望的。”
“去吧，凡事小心些。告诉你爹让他好生歇着吧，不必再过来了。”萧侯爷起身往内室走去。
萧铎从房间里退出来正遇见他父亲萧轻尧，他赶忙快走几步到他父亲身边，说道：“父亲您回去歇着吧，祖父这儿已经无事了。”
萧轻尧疑惑的看着萧铎，心里奇怪怎么他才离开这一会儿，老爷子就没事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也没什么，许是祖父他想通了吧。祖父交代了让您回去好好休息，您就回去休息吧。”萧铎扶住萧轻尧吩咐左右侍卫说道：“送将军回去歇息。”萧轻尧看了萧铎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宣太后问罪秦峻的时候，没有按照惯例处以斩刑，而是一反常规赐以毒酒给秦峻留了个全尸。在下旨赐死秦峻的同一天，宣太后又下了一道出人意料的圣旨，追封已故贤妃皇子宇文睿的母亲秦潇雨为皇贵妃。
这道圣旨一下，一时间满朝哗然。追封一位皇子已逝的母亲以示恩宠，本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但让人不解的是贤妃的父亲秦峻却是以谋逆之罪刚刚被杀的乱臣罪子，宣太后的这道旨意背后藏着的深长意味，足够北周这满朝文武大臣们揣摩猜测半辈子的了。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不走寻常路的太后娘娘，每次都能带给人不一样的惊奇。
杨家有个例来不变的规矩，就是每年的正月初二十九的这一天，都一定要回他们家阳河的老宅的祠堂祭祖。这是他们杨家雷打不动的从未变过的规矩。
正月二十七这天，杨真天还未亮就起来了，开始忙着张罗回乡祭祖的各项事宜。临行之前他站在院子当中，在凌厉刺骨的寒风中，他抬头看着阴沉沉让人倍觉压抑的天空，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杨真此时的心情就像今天这天空一样，阴沉压抑又郁闷。虽然他的计谋得逞，成功的除掉了秦峻这颗眼中钉，也逼死了秦潇雨，让自己女儿在宫中的地位不至被动摇。可紧接着发生的事，却让他心里不能畅快，反倒让他觉得不安，有种被人掐着喉咙不能喘气的感觉。
杨真坐着官轿在众护卫家丁的保护拥簇下，耀武扬威浩浩荡荡的往阳河而去。此时的杨真怎么也不会想到以往走过千百次的路，今日竟会成为他的不归路。
在从京城到阳河的这一路上，等着要杀杨真的人，已经埋伏了好几拨了。京城到阳河需要三天的路程，要历经两州九县，沿途各个险要隘口都有人在哪儿埋伏等候，大有不亡杨真誓不罢休之势。
赶了一天的路，天色渐黑风雪又大，这让本来就行进就缓慢的队伍，前行的速度就更慢了。天完全黑了之后，离前方的驿站尚远。杨真只得下令就地驻扎，要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一晚。
杨真的这个无奈之举，倒是在无意之中给偷袭他的人们制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午夜已过此时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从四方而来的一大群人都在悄悄地向着这里靠拢，无形之中形成包围之势彻底断了杨真的后路。
一场厮杀没有任何预兆就开始了，刹那间厮杀声、惨叫声、刀剑的撞击声一同响了起来。
突然之间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人，别说是杨真和跟随他的那些人了，就是连同来偷袭的这几拨人都被弄懵了，完全搞不清状况，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都相互的小心提防着、防卫着、试探着。
眼前的情况显然出乎了每一个人的预料，敌友难分乱成了一锅粥。慌乱中萧铎和宣平泽两个人无意间碰撞到了一起，四目相望之间他们就从彼此的眼神中认出了对方是谁。
宣平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他吹出了一声悠长奇特的口哨。跟随他来的人立马就停了下来，迅速跑开在外围形成了一个铁桶似的包围圈。
滞留在京城之中的南明杰，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借这次机会，要将杨真杀而快之。偏就这么巧，他竟然和萧铎跟宣平泽凑到了一块。他从萧铎刚才的身手之中已经认出了他，于是南明杰向空中连击了三掌，他带来的人也迅速撤离站到了一边儿的角落里。
现在形势已经明朗，再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一场惨烈的厮杀过后，成败已经毫无悬念的摆在了眼前。杨真所剩无几的侍卫围成一团，还在作着无望的抵抗。
一直坐在行帐里观战的杨真，早就无法气定神闲了。他心里已经明白，今日他是谈不出去了，这里注定要成为他的葬身之所。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也就没什么可躲的了，即使是死他也要死的不失体面。
“把你的刀给我。”杨真伸手对自己身边的近侍说道。
“大人。”近侍看了杨真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自己的刀递给了杨真。
杨真持刀走到行帐外，喝退了左右的侍卫。他直视着蒙着面的萧铎，说道：“小子，把你的脸露出来。老夫今日就算死在这儿，也总要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吧。”
“哼!”萧铎轻蔑的‘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你还没这个资格能知道我是谁。少废话，放马过来吧。我今日倒真是想见识见识，你们杨家的无影刀到底有多厉害。”
“狂妄小儿！”杨真厉声喝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竟如此目中无人，老夫今日就让你领教领教我的厉害！不让你付出点儿代价，灭灭你的傲气，你就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就别废话，来吧！”萧铎这会儿已经杀红了眼，眼见杨真站在自己面前，萧铎想起了姐姐秦潇雨，他更恨不得立刻杀了杨真将他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今日他若不能亲手手刃了杨真，替姐姐报仇雪恨，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心安理得的过日子了。
刀光剑影之间，两个人的优劣之势渐分。萧铎的武功虽不弱，但毕竟年轻修为尚浅，不及杨真那般功力深厚，渐渐处于下风。他又急于想取杨真的性命，反倒是破绽百出给对手留下了可乘之机。
杨真的攻势越来越猛，眼见萧铎已经渐渐吃力难以招架了，宣平泽飞身下马冲了过来。宣平泽与萧铎一起并肩而战，任杨真再强也难敌他们双剑合并的威力。
萧铎寻得机会便一击而中，一剑刺入了杨真的心脏。宣平泽也随即剑落在杨真的颈项之上，他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瞬间便要了杨真的性命。
宣平泽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杨真，纵身跃起只见剑光一闪，便了结了杨真剩下的那些随从们的性命。他回头对萧铎说道：“你先走，我来善后。”
雪很快就将地上的血迹掩盖了，天地间一片雪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