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剔骨剜心
自从宫里传来秦潇雨突遭急病暴毙身亡的消息之后，萧轻若就一个人跑进女儿还未进宫在家之时住的逍遥居，锁上门不准任何人近前来。
萧轻若席地而坐靠在女儿曾经睡过的床榻前，怀里抱着秦潇雨进宫之前为她连夜赶制却还没有做完的披风。
萧轻若不哭也不闹，象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了一样，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感情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空有一副躯壳的空皮囊了。她的心已经被刺透了，从她的身体里被抛出了，她此时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气息静止的雕塑，外面世界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奉心守在门外心里怕到了极点，却又不敢推门进去惊扰萧轻若，只得一个人急得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
“母亲还在里面吗？”得了消息从外面着急赶回来的秦致皓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轻声问奉心道。
“嗯。”奉心点了点头，看见秦致皓回来了，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轻声哭了起来。
“我去看看，您先回去歇着吧。”秦致皓轻轻的拍了拍奉心的肩安慰着她，秦致皓深吸了一口气，先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没事，现在这种时候那还睡得着啊。你进去吧，有什么事招呼一声，我就在这儿守着。”奉心低声抽泣着小声说道。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进去。”秦致皓正待要进去的时候，柳思卉突然从外面进来叫住了他。
“少夫人！”奉心上前替秦致皓拦住柳思卉说道:“您还是待会儿再进去吧，先让大少爷进去看看吧。”
柳思卉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她回头看着自己的丈夫说道:“你进去吧，我就在这儿守着。母亲若是有什么需要，你知会一声。”
“慕白的烧退了吗？”秦致皓看着柳思卉担忧的问道。秦潇雨离世的消息传来之后，秦慕白就一直哭闹不停，还起了高烧。找了几个大夫，吃了许多的药都无济于事烧总不见退。
“好多了，高烧虽没有退尽但也去了大半，不碍事的你别担心了。”柳思卉也是一脸的疲倦之色强打着精神。
“辛苦你了。”秦致皓叹了一口气，家里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秦致皓轻轻的推开了门，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经暗下来了，这屋里面更是被一片黑暗笼罩，让人的心里面不安。
屋里面没有一丝的声响，秦致皓站在那儿，心里突然生出极度的恐惧来。他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好半天才鼓着勇气，摸索着点亮了屋里放着的烛台上的蜡烛。
借着微弱的烛光秦致皓看见呆坐在那儿的母亲，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慢慢的走到母亲身边，温柔的唤了一声:“母亲。”
萧轻若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呆呆的坐在那儿，还保持着进来时的姿势。
秦致皓蹲下身放下手中的烛台，轻轻的把母亲揽在怀里说道:“母亲，我是皓儿啊，您看看我好吗？”
萧轻若象是已经石化了似的，被秦致皓抱在怀里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的心和她的魂似乎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随着秦潇雨一起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母亲！”秦致皓轻声唤着萧轻若，“您还有我，有致远，有慕白，还有睿儿。您还要替雨儿好好的守着她的孩子才行啊，现在雨儿不在了，父亲只怕也要不久于人世了。如今咱们家谁都能倒下唯独您不能，您是咱们家的主心骨啊。您若是不能挺过去好好的活着，我和致远就真的要成孤儿了。”
秦致皓的这些话，象一根针一样一下子就扎进了萧轻若的心里，她转过头目光呆滞的看着秦致皓，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们母子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直哭到声嘶力竭。身体本就羸弱的萧轻若这会儿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倒在了儿子的怀里。
秦致皓抱起母亲想要将她送回她住的芙蓉苑，猜到秦致皓心思的萧轻若轻轻的用手拽了拽儿子的衣襟，示意他自己要留下来。
秦致皓犹豫了片刻还是顺着母亲的意思，折回来把她安置在妹妹秦潇雨以前未进宫时住过的床上。
安置好母亲后秦致皓这才悄悄地走到外面轻声示意奉心，要她准备点儿清淡些的白粥小菜送过来。
柳思卉也紧随其后随着秦致皓进到屋里去了，她到床前看了看自己的婆婆。便转身将屋里面存放着的所有灯台蜡盏全都搬了过来统统点亮，一时间屋里面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秦潇雨虽然已经入宫多年了，但是她的房间还是日日都有下人来打扫，里面不仅铅尘不染就连各种的物件摆设都原封未动，还是按着秦潇雨离家时的样子摆放着。
小憩了片刻醒来之后，萧轻若缓过了神儿来，已不似刚才那般的虚弱了。由柳思卉伺候着吃了些白粥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你回去歇着吧，今晚上我在这儿守着。”一脸倦色的秦致皓把头靠在一旁的床柱上，有气无力的对柳思卉说道。
柳思卉看了秦致皓一眼没有说什么直接把他拉了起来，连拽带扯的把他拉到一旁。
她声音虽轻却很强硬的对秦致皓说道:“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觉，家里的事以后全指着你操持张罗了，明个儿还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你不把自己照顾好了又怎么能撑得住？你放心去睡吧，母亲这儿有我照应着呢。”
“慕白不是还病着呢吗？你还是回去照顾他吧。我没事还能撑得住，你只要把慕白照顾好就行了。”秦致皓轻轻的拍了拍柳思卉的肩强打着精神说道。
“不行！要你回去你就回去不许再啰嗦！”柳思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秦致皓命令道。“慕白那儿有奶妈和丫头照顾着呢不用你操心，你给我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
柳思卉回过头去对刚从外面打水回来的奉心说道:“奉心姑姑你先在这儿照应一下母亲，我把他送回去就过来。”
“不用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夫人这儿有我呢。”奉心放下手里的水盆，气息也有些不匀了。毕竟上了些年纪又突遭这样大的打击，她也有些力不从心难以支撑了。
“没事，我把他送回去就回来。”柳思卉硬拉着秦致皓就从房里出去了。
还没走两步秦致皓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失去直觉晕了过去。
柳思卉被吓了一跳，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轻声将奉心唤了出来。倒是奉心出来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直接尖叫了起来，“奉心姑姑，你小点儿声。母亲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别再惊扰了她。你快去找人来帮忙啊。”
经柳思卉这么一提醒，奉心才会过神儿来，赶忙去叫了人来把秦致皓抬到屋里去了。
一时间逍遥居里人进人出煞是热闹，只是不管进来出去多少人，都是只见其人不闻其声，所有人都保持着一致的沉默就怕惊动了萧轻若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大夫，我夫君他这是怎么了？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晕倒呢？他这病要不要紧？”柳思卉此时已经是急得六神无主早就乱了方寸了。
“少夫人您莫急，大公子他这是悲伤过度急火攻心，又加上太过操劳才会如此虚弱的。我给他开些药调理一下，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什么大碍了。”大夫不大一会儿就开好了药方，递给他身边的小厮说道:“赶快去把药抓了煎好，让大少爷尽早服下。”
听了大夫的话柳思卉已经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安稳了下来，她用湿毛巾给秦致皓擦了脸又擦了手，用手抚摸着丈夫清瘦的已经没有有些变形了的脸，心疼的眼里含着泪半天无语。
“少夫人，您就留在这儿照顾大少爷吧，夫人哪儿有我在就行了。”奉心柔声安慰着柳思卉，“您要是觉得累了，就躺在一旁的榻上休息一会儿让长安守着，别累着自己了。您要是也病了，家里就没能主事的人了。”
柳思卉冲着奉心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奉心姑姑照顾母亲了，你也要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折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让秦致皓把药给喝了下去，柳思卉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的一直守在他身边，生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醒不过来。
柳思卉握着秦致皓的手打量着书房里的里的一切，这还是她第一次到逍遥居来也是第一次进秦潇雨的书房。
这书房里的一切摆设都透露着它主人不凡的品味和安静不争的性情，让人身在其中的人流连其中既舒心又放松。
其实柳思卉与秦潇雨并没有什么相处的时光，她尚未嫁进秦家的时候秦潇雨就已经入宫了。
她们两个人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在她嫁进秦家之后随婆婆萧轻若一起去宫中例行朝拜。
可就是这唯一的一次见面让柳思卉的心里一直牵挂着她这个小姑子，她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那么美好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就这么无缘无故不明不白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明白婆婆心里的苦痛，也能体会丈夫的悲伤，就是她自己也是痛苦到了极处的，她现在只盼着一家人能够平安，替秦潇雨守护好这个人家里的每一个人不让他们再受任何的伤害。
天将明的时候秦致皓才醒了过来，慌得柳思卉又是一阵忙乱，张罗着又是给秦致皓喂药又是给他弄吃的，忙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