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临行惜别
秦蓉和采荷来到芙蓉苑的门口正要进去的时候，秦蓉突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采荷伸手去扶她的时候，却看见她手腕上，竟然还戴着杨佑送给她的定情镯子。
看见镯子的那一刻，采荷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扶着秦蓉，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怎么还戴着它呀，快点儿取下来，要是让夫人看见了岂不要露馅了吗？”
“噢。”秦蓉慌忙从手腕上把镯子取了下来，却不知道该藏在哪儿才好。
“给我吧，我先帮你收着。等出了府以后，再还给你。”采荷伸手把镯子拿了过来，藏在自己的衣袖里。
两个人匆匆忙忙进到苑里，刚走到萧轻若的房门口，就被当值的小丫头银铃给拦住了。
银铃将她们俩拉到一旁，轻声说道：“二小姐您先请去偏房或者是在院子里先等一会儿吧，夫人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觉，整天都病恹恹的没精神，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秦蓉心里一沉，小声问道：“母亲的病又厉害了吗？叶大哥最近没有来给母亲调配新药吗？”
“这次就是叶御医来给夫人调配了新药，才让夫人的病症渐渐有了好转的。夫人最近也不咳了，饭食也比以前吃的多了些，可就是也不知怎的了，就是睡不好没精神。”银铃压低了声音对秦蓉说道。
听了银铃这话的秦蓉心里更不安了，她紧张的问道:“宫里最近有消息吗？我姐姐她还好，没出什么事吧？”
银铃摇了摇头回道:“没听说大小姐在宫里有什么事啊？”
“那就好。”秦蓉心里松了一口气，低声吩咐银铃道:“我去花园那里坐一会儿，母亲若是醒了就去叫我。”
“是，奴婢知道了。”
坐在花园里看着满目争奇斗艳争相开放的花，秦蓉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一刻也不得宁静。
她失神的望着天空，无助的问道：“采荷，你说我们要是真的走了，还真的能回来吗？母亲把我养这么大，我还没有在她跟前进过孝呢。我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母亲她一定会很伤心的。以后我们若是有机会回来，你说她会原谅我会愿意再见我吗？”
采荷此时的心里也是患得患失极其难受的，秦府对她来说就等同是她的家一样。
她九岁那年家中突遭变故，一直视她如眼中钉的继母，以要还债为由要把她买去青楼为妓。她连夜从家里逃了出来却无处可去只得到处流浪，隆冬时节天寒地冻的她饥寒交迫，在饿了几天之后，她终于撑不住晕倒在了街头却无人施救。
幸得遇到带女儿回娘家探亲回来的秦夫人萧轻若所救性命才得存活，后来秦潇雨又为她求情，秦夫人就把她带回了秦府，从那以后她就留在了秦府再也没有离开过。
采荷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秦家，现在要走了她心里也是百般的不舍和留恋。
“你和夫人到底是母女，她就算再生你的气，时间久了气也会消的，又怎会不认你呢？放心吧。”采荷安慰着秦蓉，可她自己的心里却是难受的要死。
两个人正伤感难过之时，银铃匆匆跑了过来，见了秦蓉便说道:“二小姐，夫人醒了，要您进去呢。”
“噢，好，我这就去。”来不及再感慨也来不及再伤感，秦蓉匆忙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整理了一下心情便赶着去见萧轻若了。
这芙蓉苑和萧轻若的房间秦蓉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但唯独这一次让她思绪如潮不能平静。
秦蓉走到门口缓缓的推开了门，迟疑了片刻才进去。见萧轻若正躺着，在她房里伺候的婢女，正在用热毛巾敷萧轻若的额头。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萧轻若的头痛病又犯了，秦蓉走上前去轻轻唤了声:“母亲。”又从婢女的手里接过毛巾，为萧轻若敷上。
过了好一会儿，缓过神儿来的萧轻若才应声说道:“你来了。”
“是，蓉儿来给母亲您请安来了。”秦蓉端起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药，试了试温度后，把药端到萧轻若面前说道:“母亲，您先把药喝了吧，现在温热正可口待会儿就要凉了。”
萧轻若接过药来端在手上并没有马上喝，她低头盯着手上端着的药看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摇了摇头送到嘴边一饮而尽，皱着眉说道:“这药可真苦啊。”
听萧轻若说苦，秦蓉忙端起桌子上的果脯蜜饯，拿了一颗喂到萧轻若的嘴里。见母亲吃完了，秦蓉又赶忙拿起一颗递过去，萧轻若却摇摇头说道:“不要了，这果脯蜜饯做的太甜了，吃了让人心里都觉得发腻。”
放下手中的蜜饯碟子，秦蓉轻轻地为萧轻若按摩着头部，她低声说道:“您的头痛症犯了，怎么也不让人把新宁哥请过来让他给您瞧瞧，配些调养的新药就算不能痊愈，能缓解一下也是好的啊。对了今日是父亲的寿辰，新宁哥一定也会来祝寿的，要不我让采荷去把他请过来吧。”
“不用了，你新宁哥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他在宫中有忙不完的差事操不完的心，就别整日麻烦他，让他再为我操心了，今日的这寿宴他怕是也来不了了。”
“再说了我这都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治与不治的还有什么要紧的。反正这毛病不用管它，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对于这多年的病疾，萧轻若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些病痛早就把她的身体折磨的麻木了。
秦蓉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慌忙用手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声音哽咽的说道:“那也应该要保养顾惜妥善医治才是啊，只有这样才能少受些罪不是吗？”
“明日还是把新宁哥请过来让他看看吧，反正都已经麻烦他了，也不怕再多麻烦几次。您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姐姐在宫里又怎能安心呢？”
“这药敷以后每日都让这屋里伺候婢女们给您做吧，别总是等到病犯了，痛的受不了的时候再做，平日里多预防些总是好的。”
萧轻若睁开眼转过头去看了秦蓉一眼，刚才从这丫头一进门她就觉得她有点奇怪，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平日里秦蓉来她这儿请安，都是只做事不说话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更多的时候更像是来走个过场徒有形式而已。
像今天这般体贴入微，唠里唠叨说个不停还是第一次，这还真是让萧轻若匪夷所思，觉得就像是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临行久别前的切切嘱咐似得。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到芙蓉苑来了？整日在宜雪居干什么呢？竟忙到连过来请个安的空闲都没有了？”萧轻若的确是有点好奇这些日子秦蓉都在做些什么，往常她虽也不是经常到芙蓉苑来，可每个月也总是会来几次，不会似现在这般不见踪影。
母亲的问话让秦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总不能对母亲实话实说，说自己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被逮到了让人给关了起来吧。
可一时间她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搪塞过去，只得窘迫的站在那儿闭口不言。
倒是一旁的采荷见势不妙赶忙替她圆场说道：“夫人，不是二小姐她不想来给您请安，而是这段时间二小姐她也病了，怕您担心所以才没过来的。”
“病了？我怎么没听奉心提起过？什么病啊？”萧轻若抬头仔细看了看秦蓉的脸色的确是不太好，面容憔悴人也消瘦了不少。
萧轻若心里一惊，想来秦蓉这段时间应该是病的不轻，她关切的问道:“府里的郎中去看过了吗？怎么说的什么病？要不然改天让新宁过来瞧瞧？”
“噢，不用了，不用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府里的郎中去看过了也开了些调养的药，只要再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采荷生怕秦蓉说漏了嘴，赶忙抢在前头说道。
“那说到底，蓉儿，你这是到底得了什么病啊？”萧轻若盯着秦蓉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病，母亲您不用担心的，蓉儿只是染了风寒又不小心在院子里淋了雨。不过现在都已经全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秦蓉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不敢直视萧轻若的眼睛。
“你这丫头，染了风寒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还出去淋什么雨啊？真是胡闹！”萧轻若面露愠色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蓉儿知错了，母亲莫要动怒。我只是因为得了风寒哪儿都不能去，整日被关在屋子里，还要吃药心情不太好。那日突然听采荷说，院子里我栽了三年的那颗银枝玉露开花了，所以就忍不住跑出去看了看，淋了点雨而已。”秦蓉紧张的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裙，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样。
“胡闹！生着病还去淋雨，你这丫头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那花儿再好看再珍贵，又怎能比得了身体重要？都已经开了，晚些时候赏也是一样的，总不差那一时半会儿吧？”秦蓉的话让萧轻若听的直摇头，平日里温顺安静的丫头竟也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真叫人不可思议。
“是，都是蓉儿的错，是蓉儿心太急了失了分寸，让母亲您跟着担心了。蓉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想着就这么轻易被自己蒙混过去了，秦蓉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训斥完了自己的女儿，萧轻若有转过头来对采荷说道:“采荷你也真是的，怎么能任由着她胡来呢？以后把她看好了，不准再任由她任性胡闹了。”
“是，夫人，采荷知道了，我一定会照顾好二小姐的，请您放心。”危机就这么被化解了，采荷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银铃，你去把上次叶太医配制的补药取些过来，待会儿送到宜雪居去。”萧轻若吩咐完了银铃，又转过头来嘱咐采荷说道:“采荷，你把药熬了，看着她喝。”
“是。”采荷和银铃两个人同声答道，银铃奉了命急匆匆的去取药，采荷则留在房里伺候着。
闲话了一会儿家常，萧轻若对秦蓉说道:“你先回宜雪居去准备准备，待会儿记得早些过来。今晚寿宴开始之前，咱们一家人要先聚在这儿吃顿饭，给你父亲拜寿。我现在也要到前院去看看了。”
想着前院还有那一大堆烦心事等着去安排处理，和那些没完没了数不清的无聊应酬，萧轻若就觉得浑身无力。
“是，我回去准备一下就过来帮忙。”秦蓉带着采荷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走到庭院里时秦蓉停下脚步，转过身回头盯着萧轻若的屋子看了又看，她那坚定不移的决心，此刻又有了一丝动摇。
“走吧。”秦蓉犹豫了一会儿，决然的回头对采荷说道，她是真怕自己再多停留一刻，就真的没有勇气再离开这个家了。
匆匆往外走的时候，秦蓉强忍着自己眼里的泪，心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会回来，陪在母亲身边侍奉她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