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这一回怕是必死无疑了。
易珩死死地靠在墙角,像是要把自己整个人嵌进墙里一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意料之中的冰冷的痛楚没有落在脖颈上,而像是失手一样划在了胳膊上。
易珩诧异地睁开眼,只见明江紧紧握着那个黑衣人的胳膊,控制着他的动作。
“快走,这人交给我。”明江抬腿踢开了他手中的长刀,用自身的重量撞向黑衣人,两人重重撞向砖墙,他被明江垫在后面,一下子磕到了砖墙上凸起的砖块,嗓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易珩迅速反应过来,顺着明江为他开出的小道跑了出去,他紧紧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磕磕绊绊地向前跑去。
黑衣人的力气很大,明江明显招架不住了,她迅速提起落在地面上的钢刀,用刀把狠狠砸向他的后脑勺。
他被砸得顿了一下,脚下步伐也凌乱起来。
易珩这时也跑了过来,举起一块砖头在同样的位置又砸了一下。
这一下用力,胳膊上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易珩只感到头晕目眩,一下站不稳摔倒在地,后脑勺靠在墙壁缓缓滑下去。
明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一个字都听不清。
他瘫倒在地上,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正躺在租住的小屋里,他用胳膊撑着身体起身,小臂传来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到大脑,他疼的嘶了一声,又重重摔回床上。
胳膊上被洁白纱布紧紧缠住,身上被血浸透的外衫也被换了下来,只留下一件白色的里衣。
他艰难地侧过头,发现床头漆成棕色的柜子上摆着好几贯铜钱,他用胳膊肘撑着,另一只手扶着直往下掉渣的墙面坐起来,看见地面上摆了一个盆子,里面堆满了被血浸透红褐色的纱布。
摸索着下床后,他急切地寻找明江的身影,他不知道昨夜那个黑衣人有没有被制服,也不知道明江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院子里来回寻着,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剁菜的声音。
他急忙跑过去,撩开门帘,只见毫发无损的明江一个人在菜板上切着干枯发黄的树枝,像是一种草药。
她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只向门口处瞟了一眼,便又接着剁着草药,手中的力气越来越大,发出一声声的铛铛巨响。
“明姑娘……”易珩见她神色如常,但总像是带着怒气,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她的语气里似乎没有一点愠怒,依旧像往常一样平静。
易珩小心地略略凑近一点,明江手中的菜刀突然间猛地向下砸去,刀尾正好卡在菜板里。
他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感到脖子凉嗖嗖的,仿佛那把菜刀不是插在菜板上,而是正抵在他的脖子上。
“……”他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做什么?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你?”她这时才微微转过头看向他,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怒气,甚至说罢嘴角略微上扬,皮笑肉不笑。
“夜间多有非法之事,或许是劫财吧……”
“胡说八道!”她的声音突然间高了好几度:“你还是不信任我,事到如今还是不肯说实话?!”
这时他才注意到明江的眼圈微微泛红,像是一夜没睡,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她逐渐平静下来,接着说道:“桌子上的钱是你昨天在馄饨摊没找回来的,我帮你要回来了,自己数数够不够。”
话音刚落,她握紧插在菜板上的刀,一下拔了出来,已经有些泛出棕黑的菜板上留下一个缺口,露出木头原本的黄色。
她将刀收了起来,径自绕过一直低着头的易珩,出了厨房。
“明江,”他突然抬头,抿了抿嘴唇:“对不起,但这种事你不应该参与。”
明江听见了声音,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从门帘缝隙透出来白日里刺眼的日光晃得睁不开眼。
“那你明知道镇子在东面,你为什么偏要往西走?遇到危险怎么就不知道回来找人帮忙?”她的话越来越急,语气也越来越重,说完之后像是用尽了力气,深吸了几口气。
“可是这样会把危险带到这里。”易珩诚恳地回答,因为他当时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他看向明江,却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昨夜那个人被你砸晕过去了,现在被我捆在后面柴房里,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他,”她斜睨着的眼尾略略上扬:“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说完之后她不等易珩回答,转身就走。
“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哦,”明江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情愿的话就算了。”
“这次是认真的,我觉得一会审问他的时候你能帮上忙。”易珩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期待。
“好,我最后信你一次。”
后院柴房里,行凶未遂的黑衣人此时没了昨夜的杀气腾腾,像是一根发蔫的树枝耷拉着头瘫在地上,被结结实实地用粗麻绳捆成了粽子。
明江转身从地面上拿起接漏雨水的木盆,将里面攒了好几天的冰冷雨水一股脑地灌在他身上。
“你这样会让他害病的!”易珩急了,却没来得及阻止。
“他昨夜差点要了你的命!让他吃点苦头怎么了?”她气恼地说道,不过还是把位置让给了易珩。
他没有多说话,上前几步走到那人面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没有回答,只瞪起如同猫眼一般锃亮闪着寒光的眼睛看着他。
“现在你在我们手里,你不说,于你无利。”易珩一改常态,半蹲下来,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寒冷的目光一触及,半瘫在地上如同烂泥一样的男人畏缩地躲了躲,但依旧一言不发。
易珩有些困惑,他凑到跟前强迫他张开嘴,果不其然,嘴里除了牙齿,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明江在他身后,也有些疑惑。
“是他的雇主为了封口切掉了他的舌头。”
她心中泛起一阵恶寒,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半天才说出话:“那……我去取纸笔。”
明江慌忙跑出去,他目送她离开后接着对那人说:“一会要写些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的那个所谓的主子为了他的利益对你做出这种举动,你还要不要替他隐瞒?”
黑衣人已经没有了昨夜的嚣张,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
“一点都不值,你自己想清楚。”易珩蹲下来面对着他,冷冷地说。
“纸,笔都拿来了。”明江急忙跑过去把纸笔递给他。
男人举着笔盯着眼前的纸,迟迟不落笔。
“如果你有什么条件可以一并写在上面,不过前提是你得把你的上线写出来。”易珩盯着他威胁似地说。
明江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写字?”
黑衣人终于点了点头。
“这回怎么办?”她头疼地问易珩。
“你是否还有同伙?”易珩想了想问道。
他闻声又点头。
“先关着,也许他的同伙会来,咱们今夜轮班看着,守株待兔。”
夜幕降临,易珩站在柴房门口看向天空,像是江水深处般黑沉沉的,雾蒙蒙的月被黑云挡住。
晚风吹过,呼啸着传来声响。
突然高壮的男人手持匕首冲过来,易珩慌乱之中向前跑了好几步,冲进柴房对面的屋子。
那个男人步步紧逼,易珩也被迫着向后退,直到最后后背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墙。
寒光锃亮的刀刃直对着他,冰冷的触感落在脖颈处,让人心中泛起冷意。
“我哥在哪?”那人面露凶相,狠厉地问道。
“不……知……道……”易珩被抵着喉咙,艰难开口。
突然他瞪大双眼,只间一把磨得锋利的拆骨刀从男人身后悄悄探出,猛地一下抵在他的脖子上。
耳畔传来的是明江冷若冰霜的声音:“有我在,你别想动他。”
男人被迫向后仰着头,声音沙哑:“让我见到我哥我就放了他。”
她手中加重了力气,咬着牙说:“你放了他,我就带你见你哥。”
易珩此时脖子上已经割出浅浅的红印子:“你们一起把刀放下!”
“我数三二一,一起把刀放下!”明江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他明显地犹疑了一瞬。
“三……”她手中的刀片减缓压力,但双眼依旧锐利地盯着他。
“二……”
男人的手也渐渐离开了易珩的脖子。
“一!”
二人同时松手,易珩趁机逃离了墙角,转到更加开阔安全的地方。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然而仅仅放松一瞬,男人突然举刀冲过来,明江迅速把易珩推向一边,自己借反冲力后退几步,撞到角落摆放的木柜发出嘭的一声,上面堆着的杂物也随之掉落砸在地上。
明江迅速从地面站起身捡起刀冲向男人,他下意识向刀划来的相反方向一躲,却被她一脚踹倒。
男人后背撞在桌角,描着蓝边的白釉茶碗盖子被震得弹起,磕在茶碗上发出刺耳声响。
还没他反应过来,明江凑近抡起胳膊一拳重重砸在他的鼻梁上。
他只感到鼻子一酸,汩汩热流像是溪水一般从鼻子里涌出,甚至连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摇晃着的男人像是脚下踩着棉花,缓缓捂住鼻子蹲下来。
明江不再出招,自行退到一边:“你根本不会武功,还要学绿林好汉劫人?”
男人屈膝蹲着,或许因为堵住了鼻子,说起话来瓮声瓮气:“不会又怎样?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我哥被你们囚禁,像以前割掉舌头一样再削掉耳朵?”
明江易珩两人面面相觑,看来易珩之前的猜测没有错,那个要杀他的黑衣人的确是被他的雇主封了口。
易珩逐渐冷静下来:“你叫什么?”
男人手背一抹还在流淌着的鼻血,在油腻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刘文,我哥叫刘武。”
“能和我说说你哥和你的事情吗?”他语气平淡,却极其简练,仿佛逼迫人不得不说出来。
刘文没有被他吓到:“说可以,我早就想把祸害我哥的乌龟王八蛋捅出去了——不过前提是我得见到我哥。”
“见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说出来。”易珩怕他使诈,直接拒绝了他。
“我得先见到他,不然我怎么确认你们这对狗男女是不是再骗我。”刘文说罢挑衅似的抬头瞪了二人一眼。
这下明江火了,她手中握着的拆骨刀直指刘文:“你个龟孙子说谁是狗男女呢?”
说着她就要向前冲过去,易珩伸出胳膊拦住了她,摇着头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他是在激我们,别中计,我们还需要他的情报。”
明江带着愠气不甘示弱地回瞪刘文,最后微微点了点头退了回去。
“你哥现在就在对面柴房,我带你去见他。”明江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成!外一你们在外面有埋伏,出去不就是送死?”他说罢还四周环顾,仿佛真得有千军万马躲在外面守株待兔一样。
“您脑子没事吧?你来的的时候也知道这就是个民宅,我们就是普通百姓,我上哪找人埋伏你?”她被气得笑出来,只感到脑仁都疼。
“你们要是普通人的话又怎么会被人派我哥暗杀?”刘文此时思路依旧很清晰,举着刀和二人对峙。
场面僵持不下,双方都不肯让步,良久沉默似乎将时间都静止了。
“那好,我把你哥带过来总可以吧,”明江将刀放到易珩手中:“易珩,你看着他,小心点。”
这是明江头一次叫他的名字,他愣了愣很快就缓过神来接了刀:“好。”
不一会明江扯着捆住刘武双手的麻绳,推到刘文面前。
他顺势拉住刘武的胳膊揽到一边,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落下:“哥,你没事吧?”
刘武说不了话,只能摇摇头。
“现在可以说了吗?”易珩警惕地看着他们。
刘武听到他的话瞬间脸色煞白,剧烈地摇着头不想让弟弟说出去。
“我们兄弟两个就是益州本地人,我读了一年书,认得些字,村里有乡祭或者红白喜事的请帖都是我写的。他习武参军,却被人蒙骗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行当。”
“我哥受雇于一个叫舒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真实名字,而且这个人上面还有人——也就是说更大的雇主不是他,他们之间都是单线联系的,我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谁。”
刘武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通红,示意弟弟不要再说下去了。
刘文苦笑:“哥,事到如今何必袒护那个王八蛋,倒不如说出来让他受到制裁。”
易珩问道:“那你知道这个叫舒然的人是什么身份吗?”
刘文摇头:“这个人行踪不定,没人知道他的籍贯或者年龄,我只知道他组建了一个类似于收钱买凶的暗杀组织,里面大约三十几人,为了封口无一例外都……”说到这时他如鲠在喉,咬牙狠厉地从嘴里挤出话来:“像我哥这样,割掉了舌头。”
易珩皱了皱眉头,仅凭这些信息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他黑墨般的眼仁微微动了动,仿佛在思考:“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在这里歇下,明日一早你们可以自行离开。”
刘文无奈地苦笑着摇头:“我哥回不去了,暗杀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刘武发不出声音,只能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宽慰似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那你们就现在这里待着,等到我们抓到这个舒然你们再走,”明江打着保票:“我家里还算宽裕,撑得住两个人的口粮。”
“多谢姑娘,之前冒犯了,”刘文略微低头表示歉意。
“走吧。”易珩看了久别重逢的兄弟二人,用口型示意她离开。
“等一下!”
两人闻声回头。
“你们绝对不是平民百姓,你——是不是官府的人。”刘文目光犀利地看向易珩。
“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他仿佛被戳中了痛处,嘴角不自然地颤了一下。
“你脖子受伤了,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明江推他出来,顺手关上柴房的门。
墨黑色夜空似乎被蒙了一层灰,看不见闪烁繁星,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延伸至远方。
双层小楼里,明江的房间中亮起昏黄的煤油灯,这还是易珩第一次到她的屋子中。
屋子不狭小但逼仄,可能是因为堆了太多东西的缘故。
漆成黑色的衣柜门仿佛永远也关不严,像是缺齿的孩子一样咧着缝隙,露出青黑色的衣角。
床板上、地上堆满了账本,七零八落地倚叠如山,有的账本还打开着,亮出写满的潦草字迹。
只见她躬身趴在地面,伸直胳膊向床底掏去,从里面拽出了一个简陋的木箱。
箱子的木板已经腐朽不堪,甚至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箱身掰碎,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极其不保险的木箱的箱盖上还上了一把可笑的锁。
箱子被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零散的铜钱,她伸手把铜板拨开,露出一个小木箱。
易珩看着她忙上忙下,丝毫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边看着。
她用袖口蹭了蹭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转头尴尬地笑笑:“东西有点多。”
打开小箱子,瓶瓶罐罐堆满了空间,洁白的纱布条塞在缝隙里。
她熟稔地打开了其中一个罐子,用布条蘸了蘸暗黄色的药水,站起身直接沾上易珩脖子上被割出的红痕。
一阵冰凉的触感过后刺痛随之而来,毫无防备的他不由得疼得嘶了一声。
“忍一忍,见血之后不用药处理一下会发炎化脓。”她认真地用药涂在他的伤口处。
明江虽然是益州人,但个子并不算矮,凑近之后额前几根细软的碎发刮在他脸上,仿佛早春郊外田野中开遍的狗尾草,扎得人心里痒痒的。
也许是疼的,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他原本白皙的脸庞逐渐变得如同西下夕阳一样通红。
“你之前也总是受伤吗?”很快药就上好了,易珩看着她熟练地收拾着东西问道。
她手中一顿,没有作声,只停了一瞬马上缓过神,露出她那标志性客套而礼貌的微笑:“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哪有机会受伤?以防外一才存了这东西这么长时间,都压箱底了。”
易珩对上她的眸子也客气地微笑算是回应。
“有一件事,”明江突然开口说道:“这事别让我爹知道,他身体不好经不住这么折腾。”
“好,这是当然,”他话锋一转:“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嗯你说。”她随意地回应着,手中仍在把刚刚掏出来的东西归回原位。
“为什么你总是能及时救下我?还帮我做了这么多事?”他一副随口一说的模样,低头悄悄抬眼观察。
“你是我家的租客,我可不希望你被人杀了或者死在我家里,那我生意还做不做了?”明江看向他皱成一团的眉头,嘴角挂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懊恼地掐了自己一把,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可笑。
“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刚才是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她嗤嗤笑着,紧接着严肃起来:“我帮你是因为我理解你的难处。”
易珩手握在门把手上停住了脚步。
“我也经历过那种希望和理想被人狠狠踩碎的滋味,我当然也知道很不好受。”
她的神情逐渐落寞,只是他看不见。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明江自嘲般地笑了笑:“幼稚的我都想笑,还是不说了。”
他打开门转过头,微凉的气息灌进屋内:“我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不会放弃我的理想,不管你的理想是什么,希望你也能坚持下去。”
门板被风刮的嘭地关上,她推开堆在床上的账本,露出一小块空地坐了上去。
明明是比她大上两岁的男人,却和她邻家十一二岁的弟弟一样单纯幼稚而又执着。
她是在牌局饭桌和勾心斗角中讨生活的生意人人,那个年少无知中萌生的理想也许早就死去了吧。
易珩没有直接回房间,他下楼趴到柴房门口,想听听这兄弟二人的状况。
柴房里传来隐隐约约说话的声响。
“哥,等到官府的人抓到了舒然,咱们就回家,回村里。”
“去年我成了亲,你弟媳贤惠,人也漂亮,我也能赚钱养你,以后你不用再往回寄用命换来的钱了。”
“我会好好照顾你,就像小时候你照顾我一样……”
压抑的抽泣声音夹杂其中,他不想再打扰他们,转身离开。
院子中的柳树仍在摇晃,逐渐和记忆中某一部分重叠,仿佛又回到了刑部院子里阿爹种的旱柳前。
他想起了他的兄弟,读书时那些贵族官家子弟都瞧不起他,笑话他是享着没爹没娘荣光的不要脸的混账。
他不知做错了什么,也没有能力抗衡,就算流尽了眼泪也改变不了现实。
而余曜却为了他和其他人打架,还磕掉了一颗牙。
从那时起他就认定了余曜这个兄弟。
也不知余曜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