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仙子引蝶
听到来人，十七却并没有转头，只是温和地说：“你们来啦。”
“你是要送我这匹马吗？”小太子欢喜地跑过去拽住了十七的衣角。
“不是。”
听到这句冷漠的回答，小太子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小脸儿也垮了下去。
十七却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卖着关子说：“这匹马个子太大了，恐怕不适合你，喏，那匹小马是送给你的。”他伸手指向马厩，深处角落里果然窝着一匹小马，通体白色，十分健壮可爱。
马夫将小马牵了出来，小太子便兴奋地过去摸它的头，那小马一点儿也不排斥，也欢喜地用头蹭了蹭小太子的脸。一人一马，好不和谐。
“太好啦，我也拥有一匹马了。父皇平日总不肯让我骑一骑马，说我年纪太小，摔下去恐怕会丧了命。”
“它长得这么白，又圆滚滚的，就叫雪球吧。”
小太子兴奋地说个不停，在马夫的教导下学着骑了一圈小马。
十七却走向皇后，从怀里拿出一支簪子，那银簪子也十分普通，已摩挲地不怎么亮了，甚至有些斑斑锈迹。也不管皇后是否接受，顾自钗戴在她头上。说着：“这是很珍贵的东西，希望娘娘每日戴着，若是遇到危难，拔下来或许可以保命。”
皇后疑惑地望向十七，试图从发现他澄澈的眼睛里找出一点不怀好意的蛛丝马迹，可那里除了真诚却再没别的情感，他坦坦荡荡地送了她一支不值钱旧簪子，没有一丝谄媚讨好，也没有自卑愧疚。
得了雪球的小太子欢欢喜喜地回到了大殿，自觉这次生辰再没有遗憾了。
皇上这次与往常不同，再没有如胶似漆的婉妃贴着，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高台宝座之中，看不出喜怒。
“怎么今日婉妃不在？”姜觅秋问一旁的林答应。
林答应说：“方才婉妃还拿了自己亲手煮的莲子汤亲亲密密地喂皇上，可不知怎的，那莲子汤洒到了婉妃身上，她便急着出去换衣服了。”
“那再好不过。”皇后舒了口气，安慰似的暗中握了握林答应的手。
宴席开始了，古筝琵琶纷纷上场，但诸位大臣们最期待的仍是上次艳压全场的《绿腰舞》，上次元宵灯会没机会来的都想着一睹芳颜。可及至《绿腰舞》一曲终了，也没见到那位美人儿出现。
在座宾客不禁十分失望，尤其是躺在担架上的黄有方，更是扶着肚子暗称遗憾。
就连皇上也问起魏公公，上次的舞姬怎么没来。
魏公公领命去问嬷嬷，这才知道那舞姬竟失踪了，她们也在寻。
皇后察言观色，瞧着皇上略有些郁郁不乐，于是善解人意地提议道：“皇上看了许久歌舞也闷了吧，不如大家一同去莲心湖，臣妾另外准备了游船，可驶去湖心小亭中赏花。”
以前皇上独宠婉妃，只因皇后虽美，却向来对他冷淡，日子久了，天子的面子总有些挂不住，所以也以牙还牙，不去见她。如今皇后竟回心转意，提议一起赏花游湖，自是没有不乐意的，满口答应了。
众人行至莲心湖边，中央果然停着三座雕龙画柱的朱漆游船，船畔挂着缥缈的红纱，碧绿的湖水与之呼应，湖中又有田田荷叶与粉白莲花，雾气朦胧中实在美不胜收。
除了林答应外，嫔妃都同皇上上了一艘船，魏公公在甲板治了酒席，几人边喝边笑，很快便到了湖心。
顺着石子小路，走到小亭中央，一一坐了。
皇后亲自斟了一钟酒，递给皇上，说道：“今日高兴，臣妾敬您一钟酒，您瞧那樱花开得多美啊，落英纷纷，像极了仙境。”
“不错，的确很美。”皇上一饮而尽，哈哈笑道。
谈笑间，远处有似有似无的筝音传来，乐声柔柔如水，满含春情。粉白花瓣从高耸茂密的树上飘落，缤纷绚丽如雪，不一会儿，便铺就了一张香气袭人的粉毯。
一女子招招摇摇地从空中飞落，娇媚艳丽的红绸软烟罗如含苞的花朵，随着女子缓慢的旋转而绽放，在花瓣的簇拥下，足尖轻点落地，红袖飞舞，宛若翩翩之蝶。
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小亭刹那间变得寂静无比，众人皆被眼前惊心动魄的美景所震撼，忘了欢呼。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不知何处飞来一群五彩斑斓的蝶儿，兀自绕着女子飞舞，仿佛那不仅仅只是个美人儿，而是香甜的花朵，是神圣不可亵渎的花之仙子。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逝，皇上举着酒杯停在半空的手臂忘了放下，小太子张着的嘴巴忘了闭上，就连平日里喜爱争风吃醋的嫔妃们，此时也说不出半句贬低侮辱的话来。
他们第一次，打心底里被一位女子所拜服。
一曲终了，那女子脚步轻盈地朝皇帝走来，而皇帝却仍沉浸在震撼之中，他呆愣愣地看着那仙子在自己脚边下跪施礼，蝴蝶仍绕着她不愿离去，那一张可爱的小嘴一张一合，魅惑勾人的声音从那张嘴巴里吐出来，说着：“臣妾林答应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他的脑子迷迷糊糊的，简直在那瞬间失了智，甚至连“请起”都忘了说，只是恍惚之间，瞧见皇后将仙子搀扶起来，然后那仙子便转过身，袅袅婷婷地去了，倩影同蝴蝶一起消失在粉色樱树之中。
皇帝是在旁人的搀扶下回宫的，并不是他喝醉了酒，只是他仍旧沉浸在回忆之中，分不清方才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见惯了美色的皇帝尚且如此，今日有幸目睹的大臣们更是为之倾倒，回家都郁郁不乐了许久。
婉妃没有赶上这场湖心赏景的美事，众人坐了船回去时，她正带着两位丫鬟在湖边等候，累得腿脚酸麻。见到皇帝失魂落魄地回来，她赶紧扑了过去，嗔怒着说：“皇上，您怎么也不等等我，就自己去了湖心。”
可平日里对她宠爱有加的皇帝此刻却像个木头一般，不笑也不说话，只把头转向皇后愣愣地问：“方才那位姑娘是下凡的仙子吧。”
这句话让婉妃摸不着头脑，她奇怪道：“什么仙子鬼子的？皇上，您莫不是傻了吧。”
皇帝没有理她，只是静静等待着皇后的答案。
姜觅秋微笑道：“不是仙子，是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