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标题你们说了算
某天晚上，林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到了陪程愿吃饭时间。
她暂放手头工作，摘下眼镜来，起身准备去食堂买饭。
林璟在门口碰到安昀辞，他跟往常一样手里拎着饭。
他说：“我买了，不用去了。”
林璟说：“谢谢，那你”
“我吃过了”安昀辞把饭递给她，林璟接过后顺眼瞧了里头的花样。
她有时觉得，安昀辞这人比自己更熟悉医院食堂里头的东西。
想一想也是，天天来，次次拎着饭，回回都不差。
估计他已经熟悉到闭眼都知道今天吃什么。
她看着他，突然冷不丁问了句：“医院的花样你差不多已经全部吃过了，还能吃下去吗？”
听此，安昀辞故作郑重思考，他说：“那得看跟谁？”
林璟眼里盛满他俊朗矜贵的面容。
他接着，“要是你的话还能勉为其难继续吃。”
哦。
行吧。
其实林璟觉得不用这么勉为其难，搞得好像是为了她好让自己生出几分愧疚感一样。
她顿了下。
故意的？
林璟看着安昀辞眼睫里头轻轻的笑意，她猜的没错，这人故意这么说。
她不理会，扯开话题回了句：“你今晚还要在这睡？”
安昀辞略带思考的嗯着，随后说：“看看吧。”
万一事不成的话
林璟点头，“我去找程愿了。”
大半个月的躺椅日子，这人终于睡够了。
安昀辞看着林璟纤瘦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走廊尽头，随后一拐弯，没了影。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慢吞吞跟上去。
……
林璟起身收拾着桌上的残余剩肴，程愿捧着豆浆小口把剩余最后一点喝完，她擦了擦嘴，把杯子递给林璟，随后抬眼，余光瞥到门外，神色顿了下。
“姐姐。”
“嗯？”
林璟看她，“要上厕所吗，我扶你。”
“不是。”程愿摇摇头，“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可以自己下地了，你工作这么忙，不用天天来照顾我。”
林璟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姐姐工作就在医院，顺手的事。”
“可是你天天晚上都睡在医院，太辛苦了，我没事了，可以自己一个人了。”
林璟看她几眼，用指尖轻轻给她扫过眼间碎发：“怎么了愿愿？有什么事瞒我吗？”
“没呀。”程愿握住她手，“我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忙完工作就来照顾我，你已经好久没睡个好觉了，姐姐，你看。”
她用手抚了抚林璟的眼底：“乌青乌青的，院长看到也要骂我的，你今晚回去睡吧。”
林璟笑，轻声说：“那你晚上做噩梦呢？醒来后见不着我不害怕？”
“不害怕，我有事按铃找护士就好了。”
林璟看着程愿面容，眉眼处显出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单纯稚嫩，捏捏她的胳膊说：“今晚怎么了？昨天不还赖着我呢。”
程愿顺势倒在她胳膊上，把头靠在她肩上：“昨天是昨天，今天不一样了，我赖着归赖着，可是也得心疼心疼你呀，我怕你身体垮了，以后想让你陪都陪不成了。”
她应下来，“那好吧。”
林璟无奈的轻吐了口气。
这姑娘语气软的让人没了脾气。
“姐姐。”
程愿扣着她的白大褂。
“嗯？”
“我之前说了很多很多过分的话，你不生我气了吧？”
林璟笑，“我跟你一个小屁孩生什么气？”
程愿把头扎在她怀里呜呜着，声音嗡嗡：“我好喜欢你。”
她好想让林璟留下来陪她，但是那个哥哥不让。
门外有人咳嗽两声。
二人目光看去。
安昀辞站在门口看着林璟，神色自然，平淡，“回去吗？”
他来的很是时候。
林璟愣了下，“啊哦，回去。”
“那姐姐你快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程愿推赶着林璟，随后动作干脆的躺在床上盖被，蒙住大半个头，立马没了声音。
林璟看着蒙被的程愿，又看了眼安昀辞。
安昀辞又重复了句，“林医生，回家吧？”
林璟停了几秒。
“好。”
……
林璟坐在车里，踏上了久违的回家路，心中有种莫名的归属和踏实感。
大半个月没回去了。
吃喝拉撒，她把能搬来医院的物件都搬过来了。
车内闪着暖色的灯光，车窗留了点缝隙，配着柔柔温风，肌肉很快的放松下来。
连今晚夜色都很好，繁星点缀，月亮很圆，天边是一道道青黑的划痕。
车里气氛稍热，催的人心里又温又凉。
安昀辞心情很好。
林璟倒是没什么表情。
直到两人停在楼下，林璟才突然明白过来，她先是神色一凝，随后转头看着安昀辞。
安昀辞被她这突然的目光盯得好笑，他对上她的眸子。
“安昀辞，你是不是跟我妹妹说什么了？”
安昀辞默声。
“她今晚为什么突然转了态度？”
林璟目光带着点怀疑的意思，她看着对面人漆黑的眸子，最里面是不易察觉的笑。
“林医生。”他声音略带缠倦，随后朝她方向轻轻俯身来，动作很慢很慢的给她解着安全带，接着道：“你现在明白过来也晚了。”
林璟眼里的怀疑慢慢转化为生气，她眸光寒厉。
安昀辞轻笑，“走，我们回家。”
安全带咔嚓一声，松开，林璟看着离自己很近的这张脸。
她撇开视线，转身下车。
这张正气俊俏的英贵脸，怎么净干些不是人的事。
……
林璟回了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自己房间里，锁门，然后舒舒服服的在卫生间里泡澡。
她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疲惫全数洗去。
卫生间里热气腾腾，混杂着清爽淡雅的香气，林璟突然生出一种溺死在这里头的想法。
她泡了很久很久，以至于都快晕厥过去。
还是安昀辞敲门把她弄醒。
林璟回神朝外头喊了句：“怎么了？”
那头，“没怎么，看你还在不在。”
神经病。
她起身，用花洒把身上泡沫快速冲净，换上家具服，吹干头发后在床上缓了会儿。
又磨蹭了好长时间才出房门。
一出去见客厅里空荡荡的，她回头。
果然，那人在厨房里。
林璟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厨房灯光煞白刺眼，但打照在那人身上竟显出了几分柔和。
她静静看着那人的侧颜。
眉平眼柔，带了几分温润感。
安昀辞冲了手，把切好的水果摆在林璟眼前，林璟回过神来，一怔。
只听他说：“林医生，我都快成你保姆了。”
“嗯谢谢。”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说什么。
真实想法是，她没让他伺候。
但也知道这么说不对。
难不成我伺候回来？
更不行，保不准那人又故意下什么套。
那
林璟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酒来，那是她上次和郑芷逛超市的时候，脑子一抽买的。
她拿出杯子来，一人一杯满上。
林璟答：“我请你喝酒。”
她看着安昀辞眸子里的光泽沉下去几分，这人站着，头顶是华丽的吊灯，零散的光垂在他细碎的发尾上，看着自己，显出些居高临下。
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像是在说。
请我喝酒嗯，你很棒。
反正林璟觉得他有点嘲讽她。
林璟不再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拿起杯子自顾小口喝着。
挺好喝的。
就跟上次梅子酒一样，酸酸甜甜的，没什么酒苦味。
“林璟。”
她看他。
安昀辞垂眼看了下她手里的酒，声音懒散，“知道自己水平？”
林璟依旧看着他，没作声。
安昀辞稍弯身，一手撑在桌子上，垂头，用手指点了点这瓶果酒。
“一杯，懂了吗？”
林璟眼中平淡，对上他深邃的眸子，轻轻嗯了声。
她又不是不自量力的人。
自己什么样还是清楚的。
“我去洗澡了。”
安昀辞直起身子来，松了下脖子往浴室那边走。
他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璟。
她知道这人要说什么，放下手中酒。
“我听见了。”
说罢，安昀辞才再次迈步走向浴室。
林璟无奈，活该，谁让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耳聋。
她喝完杯子里剩余的酒。
在椅子上呆呆的放空了会儿。
不自觉的拿起酒瓶子又往杯子里添了个满。
……
……
……
林璟回神，她看着瓶子里下去大半瓶的酒，一抿唇，随后看着杯子里还剩一口量的酒。
她顿。
怎么喝了这么多了？
她记得，她之前在走神吧，不禁又低头看了眼酒瓶子，伸手晃了下。
没看错，真的，她确实喝了不少。
不禁往浴室那边看了眼。
要不要趁他还没出来时候藏起来。
还是藏起来吧。
想着时林璟起身，把酒瓶推进冰箱里，嗯还是再往里放一放吧，再往里点。
关上冰箱门后她跟个没事人一样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
有点温热热的。
鼻尖处还缠绕着浓浓的果酒香气，她喝了点水漱了漱口。
？
？
她眼眸里头的波光凝住。
奇怪。
林璟吐掉口里的水，她为什么要怕安昀辞看见？喝多了怎么了，喝少了怎么了？
她皱着眉头，好奇怪，怎么还有种心虚的感觉。
拿出来。
她脑子里突然来了这么个想法，为什么要害怕？
于是，林璟带着几分硬气又把果酒从冰箱里拿出来，在放在桌子的那一刻她又顿住。
她确实不想再喝了，拿出来也没用。
还是放回去吧。
啊，有病！
林璟揉了揉头，把酒再次放回去后听见后头浴室门开的声音，她不禁转头看去。
安昀辞穿着枣红色半袖，额前碎发湿哒哒遮在他平眉处，略带几分慵懒。
林璟脑袋僵硬，她顿卡着收回视线，坐回椅子上。
安昀辞擦着头发，慢步子往这走，坐在她跟前。
瞬间，果酒香气和清雅的沐浴露香融合，二人的气息交汇，混合，冗杂在一起。
林璟抬眼，看见安昀辞带笑的眼睛。
他说：“脸红了啊。”
“嗯，喝酒了。”
林璟把他的那杯推在他跟前，安昀辞啧了声，也喝了口酒。
他问，“怎么突然想起要喝酒了。”
“喝完酒睡觉更香。”
这些天属实把她累坏了，她需要好好睡一觉，就着点酒酵浓味，含着微微醉意。
想带着这样的感觉睡一觉。
安昀辞看着她通红的脸颊，随后看了眼她杯子，“说吧，喝了几杯。”
“喝了”林璟本想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但却突然卡主，心中之前的硬气扭了个个，转为心虚。
她张了张嘴，喝了几杯，她也不知道。而且这人还不让她多喝。
“忘了。”
安昀辞轻哼一声：“不是让你少喝吗？”
林璟顿了几秒，“忘了。”
很好。
都忘了。
安昀辞要给她鼓掌。
此刻林璟眼里浮起一层细细润润的水雾，睫毛根根分明，细长又弯俏，像是开在湖泊边上芦苇花。
水蒸雾气。
带着点雾阖。
他静静看她半晌。
突然张口问道：“林璟，你在哪喝水？”
“嗯？”林璟没明白他这突然的话，还等着他继续往下解释几句，可这人一直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什么在哪喝水？客厅。”她说完，看着安昀辞眼里依旧带着笑意，她抿唇，试探性的又回答：“饮水机？什么？”
“噢，没醉。”
安昀辞收回目光，吃着水果，一副倦怠懒散的样子，他补充说：“上次你喝醉，要去卫生间找水喝。”
林璟：“……”
这么刺激吗。
她她她，她干出这种营生？不禁又回想起那次醉酒时候，安昀辞说她又搂又抱又亲的。
林璟被迫再次回想，她心中升出一阵羞臊。
还好她脸本就很红，看不出来更甚。
“那我喝了没？”
安昀辞看她，故意拖着时间，不回答，嘴里的东西嚼得都慢了许多。
表钟的声音嗒嗒，在这安静凝固的气氛中格外明显。
二人对视。
林璟等得心难受。
安昀辞笑了声，“差点儿。”
呼。
她放下心来。
他语速不快不慢，声音带着几分倦怠，沉嗓，“所以，林璟，我让你少喝点，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
林璟点头。
他是想告诉自己，他可不想在照顾一个醉酒发疯的人。
实则他的意思是，怕她做出比喝厕所水更甚的事情。
……
安昀辞先回了房间去睡觉。
林璟还坐在椅子上，她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头放松垂落，胳膊随意晃着。
她感受得到。
酒劲在她身体里一点点发酵，皮肤开始微微发着烫，她脖颈间都燥热的难受。
果酒香味在她身上缠倦，随着醉意，二者相互交错，一点点使劲催着她脑子。
林璟有点迷糊。
她醉没醉？
半分醉。
她还有理智的。
林璟起身，走过那条又长又窄的走廊，她清了清嗓子。
看着对面那间主卧。
里头还亮着灯。
她眼意沉下几分，眸中那层看不清的雾霭散去。
林璟咬唇。
敲门。
“……”
她在干什么？
林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有理智，也清醒，只是酒劲催着她脑子，给她催熟了几分胆子。
门开。
扑鼻而来一阵果酒香，浓沉，带着丝丝倦怠，跟沐浴露混合一起。
莫名起了点不可言说的气氛。
安昀辞垂头看她，眸沉。
鼻尖处缠绕着她的醉香气。
林璟仰头看他：“我能进去吗？”
安昀辞微怔了下，他侧身让开路，林璟垂下视线，走进他房间。
他看着面前小人纤瘦的背影。
嘶了声，“想好了，进来可就出不去了。”
安昀辞继续犯着不正经。
林璟没反应，他从侧面看到她下垂的睫毛，心里轻叹。
醉了吧，不听劝，非要喝这么多。
他伸手想去扶她，面前人却突然转过身来，他动作顿住。
林璟看着他，目光极其灼热强烈，带了几分从前从未有过的压迫，他不禁怔住。
随后，她伸手，向他腰间伸去，动作带了些蛮横的杠力，安昀辞没料想到如此。
他呆着，“林璟？”
林璟不作声。
安昀辞止住她动作，“林璟？你干什么。”他想按住她躁动的手腕。
林璟垂着眼，里头看不出情绪。
她要掀开他的衣裳，每次要成功的时就被安昀辞挡住，而后反手拿捏她手腕。
他想安抚住她此刻手中激烈的动作。
二人你推我挣。
她来了火气，紧抿着嘴，非要扯开他腰间的衣裳，安昀辞没止住她动作。
“刺啦”一声。
腰间面料被撕碎，成了一缕缕布条，他身子僵住，看着那人此刻正低着的头颅。
忽然，一阵冰凉的触感，擦着他的后腰处，安昀辞顿住。
林璟不自觉的用指尖轻轻抚着，她眼里此刻盛满的都是这条蔓延在腰上的狰狞疤痕。
时间静止，空气流不动。
果酒香气漂浮在半空中已经很久，隐约带了点腐烂的味道。
二人以这个姿势。
很久很久
林璟问，“怎么伤的？”
“不是告诉你了，摔伤的。”
“你告诉的是假的。”
林璟把手从他腰间放下，直起身来，眼中的极烈的欲望感像是下一秒就喷涌而出。
“安昀辞，我是医生，你摔不成这样的，别骗我。”
安昀辞静静看着眼前小人。
他后腰处的伤疤被暴露无疑，能遮挡的都被林璟撕成了碎步扔在地上。
“安昀辞，这条疤得有段时间了，是因为什么弄得，跟你消失的那几年有关吗？”
林璟问出。
安昀辞眼里漆黑，看不出任何波澜，他默声的盯着她。
她本来最不喜欢提的就是二人之间的陈年旧事，尤其是那八年，早就已经被她封在心底的最低处。
可以不知道怎么的，今晚她借着酒劲上头，一下子问出来。
林璟笑了声，“行，你不说，那我问白夜时。”
说着她拿出电话，准备拨通。
“林璟。”
安昀辞要去拦，林璟蛮横推开他手，拨出电话后，扣在耳朵上，转身到一边。
那边的白夜时正在和陈宗酒吧狂欢，疯狂哈笑着，手机在裤兜里嗡嗡震动，他拿出，看着来电显示后笑容瞬间凝住。
“这这这”
他语无伦次，结果刚一接通，还没等歪声就被挂断。
林璟怒目看着安昀辞抢过她的手机，她紧绷着身体，此刻就像一直炸毛的刺猬。
“你不是要追我吗，安昀辞，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突然消失了，突然又出现了，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追到我，你觉得我有几个八年能跟你耗，我一直跟你保持距离，你看不出来吗？”
“林璟。”安昀辞声音带了几分乞求，要去拉她的手。
林璟也不躲，任由他拉起。
“我以为会跟你走下去，我们会跟普通人一样恋爱结婚，我心中已经笃定这件事了，就像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那样笃定，安昀辞，你也知道，我没有父母，什么人都没有，你已经是我生活中的全部，我已经习惯你了。”
安昀辞看着她发红的眼眉，呼吸都止住了。
“安昀辞，你腰上的伤疤怎么弄的，你，你的那几年，去哪了，还有那个金发女，她是谁？我看到了，我攒钱去看你，我看到那个女的了。”
她说，“你告诉我吧。”
声音越来越小。
安昀辞看着她。
他看着眼前人委屈发泄的模样，心尖都跟着颤抖。
他抱住她。
紧紧的。
林璟也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口处。
眼泪静悄悄的从眼尾流下。
二人身上的酒香和沐浴露香此刻彻底混在一起。
林璟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本来只是想问问伤疤的事，就连伤疤这事她都是脑子一抽借着酒劲才问出口的。
可是她一张口，不自觉的，没意识的，全部都说出来。
那高中三年太美好了，林璟有时候做梦梦见都舍不得醒。
林璟被他勒得紧紧的，似要镶嵌在里面。
安昀辞心里生疼，生疼生疼，他把头埋在她颈肩。
她看到了，当年他在美国和那人谈生意，这女的突然表白过来抱住他。
林璟来找过他……
忽的他想起上次同学会击鼓传花，林璟的真心话，上次飞机，八年前。
他早该料想到的。
林璟在被勒在他怀里，她呼吸开始沉重，困难，但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带着几分犟意。
林璟声音平淡，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又重复了句，“安昀辞，你告诉我吧。”
安昀辞眸光闪了几分犹豫，他垂下眼。
半晌。
他说：“那女的她突然抱上来，我没来得及躲。”安昀辞停了下，鼻息淡淡，“璟璟，你看到了，当时怎么不直接过来找我？”
林璟闭眼，摇头，垂下视线，“没来得及，你跑了。我钱包被偷了。”
安昀辞垂头，和她齐平视线，用手小心的抚着她脸，无奈心疼简直就要淹没他双眼。
她一个人，孤身来到这，还遇到了坏人。
安昀辞没敢再去想。
如果她遇到的不止是偷钱包呢，要是别的呢。
他双眉紧蹙，心口被压上一块巨石，他疼。
林璟抬眸看他，将自己眼底的情绪毫不保留的展现给眼前人，二人的距离贴的很近。
她没有退后，“安昀辞，还有呢，你还没告诉我。”
安昀辞深邃的眸子里除了心疼再看不出别的。
他看着林璟，混着她身上的果酒香气，他想默声。
可是对面人眸光炽热。
……
良久。
“你想听？”
林璟不作声，眼底的强烈感回答了他的话。
安昀辞说好。
“我出车祸了，躺了很长时间，所以没能及时回来。”
……
林璟身子僵住，她完全忽略了他后面说的那几句话，脑子中只有出车祸仨字。
眼泪没忍住再次流下。
没什么？
怎么说的那么轻松
安昀辞轻柔抚着她发红的眼尾，温声润语，“看吧，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知道你听后会哭所以才不说的。”
“你”
车祸当然伤的很重，那次事故还差点上了新闻。
没把安昀辞撞死。
整个人奄奄一息，送到医院时好多医生都神色严肃，有的还摇头。
全身的血几乎都被换了一遍。
是，最后安昀辞命大，抢救过来了，但是能不能醒就看他自己了。
差不多就是半个植物人。
说死不死，说活不活。
把白夜时吓得在手术室外嗷天嗷地，日夜乞求他哥们平安。
甚至安昀辞的家人都开始考虑给他准备后事了。
至于安昀辞怎么醒的，大概是心里有份执念吧。
他醒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璟璟。
因为身上多处骨折不能动，他又修养了很久很久，忘记多久了。
身上损伤严重，说的不好听点，他就是个半残废。
安昀辞落寞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盯着手机，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好几次忍不住想给林璟打电话，但是最后在按下通话键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放弃了。
他叫她来干什么。
看他半死不活的模样吗。
她要与一个残废人相守吗。
他怎么能耽误她。
安昀辞有瞬间确实想放弃林璟。
林璟这么好，他护在手心里的姑娘，他这个样，以后怎么护着无依无靠的林璟。
医院病房里头阳光充足，那段时间，安昀辞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他已经消失了好多正常人的力气。
后来，他被白夜时说动了，他得变成一个正常人，去找林璟。
于是安昀辞父母和白夜时四处给他打听康复机构。
也是给他留存最后一点幸运吧，在去康复的过程中时又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
他忍受肉体上的疼痛，汗水浸透他的衣襟，日日夜夜。
如此周周转转治病，消耗了他将近三年的时间。
林璟泪流的更多了，安昀辞擦都擦不及。
她难受，声音瘪着，“安昀辞，你为什么说的那么轻松，你，你严重到需要三年时间来修复，你为什么还能说的这么轻松。”
安昀辞笑：“这不是怕你哭吗，也晚了，还是哭了。”
林璟再次抱着他，这次换她紧紧勒着他。
埋在他胸前，声音嗡嗡说：“我误会你这么长时间，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误会你，你就不难受吗，你就不能和我解释解释，我会听啊。”
是呀，不仅误会，还一直对他冷言冷语，爱答不理，然后这人被自己伤了千万次心之后依旧舔着脸继续往她跟前贴。
林璟疼的是，他一边忍着苦衷不说，一边还要看着自己之前无比熟悉的人冷冰冰的对他。
安昀辞感受着胸前的震动，他抚着她后脑勺，“比起我难受，我更怕你听了后难受，你要是难受，这比我难受煎熬一百倍，璟璟，这不怪你，你不知道，没什么，我再重新追你不就得了？”
他就是怕她知道后承受不住，与其这样，他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误会，将其留在心底，然后追她，一直追她。
他是一丢丢伤心都不舍得给她，一点点负面情绪都不舍得让她有。
冤枉就冤枉呗，虽然受伤的是他自己，但只要她不知道就好，不知道这回事就不会自责了，就不会难受了，他难受点，伤心点没什么。
林璟今晚的逼问他没料想到，也是没了办法，他只能说出来，尽可能的用最轻松，最简练的语气说出来，想压低一点这场事故的严重性。
林璟抬头看他：“万一，万一我被别人追了去呢。”
“不能。”安昀辞托着她脸，用大拇指轻轻抚着，“追不去，除了我，谁都追不去你。”
他抚着抚着就抚到她湿润的嘴唇，因刚刚的发泄带了几分润气。
他说，“想亲。”
林璟看着他，扶着他胳膊，垫脚主动吻了上去。
安昀辞脑后皮被针扎了下，嘴唇一湿，微顿，下一刻，他身上久违的残灰被重新点燃，像烟火升入天空般迅速，被眼前人直接勾没了魂儿，他反攻为主。
一手扣着她后脑勺，一手扶着她腰。
交缠，吮吸。
他尝到了她嘴里清甜的果酒气。
二人相吻。
在深夜。
亲的林璟都浑身瘫软没了力气，安昀辞才舍不得的把她松开，他瞧着眼前小人眸子里的些许迷离，笑。
“林医生，睡觉。”
林璟唰一下脸红，她看着他，安昀辞关了灯，屋内漆黑一片。
安昀辞把林璟抱上床，随后俯身压来，在她嘴边又亲了会儿。
林璟这次吓得不敢动了，她还没准备好。
但不管准没准备好，她还得继续笨拙的回应着眼前人的索吻。
安昀辞一个翻身，钳住她胳膊，林璟屏息。
他垂头，把头搁在她肩颈处，笑了。
声音低沉沉的，嘶哑震动。
他说：“别紧张，等你愿意再说。”
安昀辞侧身，胳膊一伸将她圈抱在自己怀里，鼻息轻轻喷洒在她的后颈处，温温热热。
他说：“和你在福利院同床那次，是我把你抱我这边睡得。”
林璟咬唇，她就知道，自己怎么可能半夜钻人被窝去。
她感受着后背处那人发烫的体温，还有他紧箍在自己腰间的胳膊。
“安昀辞，晚安。”
“嗯。”
安昀辞后来想起来，他是不是应该谢谢那瓶果酒，幸亏林璟多喝了几杯，上了头，借着酒劲二人坦诚相待。
要不然，还不知道这一天他要等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