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同学会
郑芷笑，“高中同学聚会嘛，当然得在高中，这多有意义，还是季阳提出来的呢。”
一群在社会上摸爬过的人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自己的母校，确实挺有新意。
不愧是季阳，也就他脑子能想出来。
下班高峰期堵了会儿，过去的时候天将将黑了下来。
校铁门微敞，林璟记得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有些家长会趁这个时间隔着铁门给孩子送些衣裳吃食。
郑芷拿了张贺表给保安大爷看了眼，大爷立马夹着皱纹笑没了眼，“哦哦，六班啊，今晚就是你们搞得活动啊，哎呀好孩子们还知道回来看看，一转眼这么些年了。”
大爷说的有些感慨。
郑芷和他客气了两句，拉着林璟就往校园里走。
阳光顺着天色的昏沉也跟着黑下来，微风凉，模模糊糊中透着前头一片少年少女轻快的背影。
他们清爽的少年气息在这昏暗的周遭十分显眼，似乎是形成了一道光。
这条路林璟早就刻进脑子里头，哪里通向哪里，哪条某个老师上班一定会经过。
学校里的所有角落都有她跟安昀辞在一起的身影。
送作业，送表，找老师，两人都是在一起。
林璟戴着口罩，听着郑芷在自己耳边嘻嘻哈哈的笑，她的手臂被抓的死死的，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逃走一样。
一旁来往的学生看见两个没穿校服且十分漂亮的人不禁停了停脚步，他们相互看了眼。
郑芷调皮故作嗔怒，“哪个班的这么没礼貌，连老师都不叫？”
某个学生啊了声，立马低头道歉，“老师好老师好”
周围学生见此也跟着道歉叫了两声老师好。
林璟无奈笑了声，郑芷憋着笑意把面子做下去，指着他们，“行了，下次不叫给你扣分。”
“是是是。”
宛城一中确实有见面问老师好这一规则，但学生来来往往，老师也都忙的备课，匆匆路过一眼也都不知道谁是谁班的，扣分这玩意儿只有当某个老师心情极度不好才会借题发挥。
就看哪个大冤种能挨上了。
听此后郑芷这才继续往前走，走远后才嘿嘿笑了两声，“怎么样我表现的？”
林璟耐着性子嗯了声，“好，很像。”
那群学生凑在一堆，小声嘀咕着，“她们是谁啊，新来的老师？”
“不认识哎，这也太漂亮了，不知道哪个班这么有福气，就是太凶了吓我一跳。”
“我觉得穿黄色羽绒服那老师最漂亮，你们觉得呢？”
众人看向前头两人的身影，点头赞同的嗯了两声，“我也觉得，她特别惹眼，刚刚我站她身边都有种莫名的清冷感。”
“我倒是希望被黄色大美女教，她旁边那个女的太凶了”
两人一路走向操场，打篮球的，吃完饭往后走的，还有体育生此时正在绕着操场一圈圈的练体力。
当年白夜时就老爱抱着球出去玩，经常打到上课十分钟后他才从后门苟着腰悄声进来，次数多了老师也就看出来了。
林璟和安昀辞因为经常给老师办事，两人一起回来的时候基本上每次都能看到白夜时被罚站在门外。
林璟环顾一周也没看到，“他们在哪？”
郑芷跟着她目光顺了几眼，随后低头拿出手机打电话。
“季阳你们在哪啊，我跟班长都到了。”
“我们现在在操场，哪儿？往西边走，行，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郑芷和林璟往西边走去，穿过人群的一瞬间学生们都会停下脚步看她俩两眼。
两人走过去，看到了前头人头拥挤，个个穿着成熟，眼中映像慢慢清晰。
最先看到她俩的还是白夜时。
“林璟，这儿！”
众人一开始知道林璟要来的时候心中也都有几分好奇激动，这下听到林璟这俩字时全部纷纷往这边瞥头。
林璟看着当年都身穿校服的青涩人，如今个个都有股沧桑的成熟感。
一时间上来一种陌生的熟悉。
“哎呀班长，多少年没见了啊。”
“是啊是啊，我们以为你不会来呢！”
首先上来的是之前班里两个文文静静不爱说话的女生，如今她俩打扮的活泼开朗，都主动说起话来了。
“那怎么行。”郑芷嗷了一嗓子，“这可是咱们班的核心人物。”
众人一听也都笑了两声，有人道，“哎，说到核心人物，安昀辞呢，来不来啊。”
白夜时切了声，丧气道，“不来。”
有个女生看着两眼林璟，突然想到，“班长，你和安昀辞这么长时间了还在一起吗，该结婚了吧？”
林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刚想张口解释几句前头就冲来几个女生，隔开郑芷站在她眼前。
“林璟啊，听李金玲说你现在是东协的大医生啊，还没恭喜你呢，还记得我吗，我是苏心。”
林璟看着眼前短发贴耳红嘴唇的女人，思绪见缝插针被填满，她好半晌才想起来淡淡说道：“记得，你和李金玲关系很好。”
苏心脸上笑容立马僵了几分，她知道林璟和李金玲当年的事，也知道两人关系极其不好。
她自己当年也是和李金玲一帮的，现在这么一说，把她刚刚想要一股脑说的亲近话都给憋了回去。
苏心哈哈笑了声立马挽回，“也没多好吧，都不联系了。”
林璟不语，始终一副淡淡的样子，脸上笑容也很淡。
跟当年高中一样，身上勿近隔绝的气质没有锐减，反而更甚。
当年跟林璟不熟的女生在听到她是东协医生后都想往前凑两句，但看到她还是一副淡漠气息，弄得她们瞬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芷看着她的璟璟被围攻的状态又急又气，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转头找季阳撒气，“现在干嘛啊，就在这光站着啊？”
季阳挠了挠他的光溜溜的寸头，“再等等，待会儿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去大阶梯教室，老班还在开会。”
白夜时和几个男的在抱头打闹。
“你小子，不是去留学了吗，说两句洋文听听。”
白夜时被揍得咬牙，“他妈的没学过英语啊你们，而且留学的不是我，是安昀辞啊啊啊疼疼疼疼。”
林璟看着被挤到一边的郑芷哭笑不得，她巧妙转了个弯又站在郑芷身边，那群女生继续跟着林璟步子。
其中一人问道：“班长啊，你是医生？那你是哪个科室的啊？”
林璟：“肾内科。”
女生笑了两声亲昵道，“哦肾内科好呀。”
“哎林璟，你和安昀辞还有联系吗？”
其中一人探头冷不丁又冒出这句话来，林璟很头疼，他俩的关系有点复杂，肯定不是她们想象中的样子。
但还是点点头。
见此，那群女生也都来了兴致，“怎么样啊，男女朋友吗，发展到哪一步了呀？”
林璟很想说，医患关系。
但想到自己是肾内科，还有上次在医院食堂吃饭没给他留面子事差点惹他不高兴。
她犹疑了下，苏心打断哎呀了声，“老打听人感情干啥，弄得我们班长多不自在，林璟你别管她们，咱俩加个微信吧。”
其他女生看到苏心上赶子去的模样都默默翻了个白眼，郑芷冷哼一声，直接挡在她俩跟前。
“璟璟，咱俩先去阶梯教室吧，这儿太乱了。”郑芷看了眼苏心意指她话多，林璟点点头嗯了声。
郑芷又往季阳那边喊了声，“季阳，我跟班长先去了啊。”
季阳此时正在和白夜时打闹，说不出话来光手上比了个“ok”
郑芷亲热的挽上林璟胳膊，抱得死死的，撒娇般的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满是得意的对苏心看了眼，“璟璟，咱们走吧。”
很明显的一脸讽刺。
苏心脸上表情僵住，在她俩转过身走后彻底阴沉下来。
刚刚围在一起的女生也都小声聚在一起笑着她，苏心能听到，脸上一阵青白。
两人慢慢走过去，迎风，青春气息一阵阵铺面而来。
肩膀上沉沉的，林璟低头无奈笑了声，“舒坦了？”
“嗯！但还不够！”郑芷伸手随便比划着，“你看她那样，势利眼上赶着来，当年还瞧不起你，现在高攀不起了吧，嘿嘿，不像我一直和我家璟璟很亲，她们现在肯定很羡慕我关系和你这么好。”
“但璟璟。”郑芷直起身子来，看着林璟清冷的眼眉，“她们肯定要问你和安昀辞呀，你该咋办呀。”
林璟笑，点点她头，“你给我想办法。”
她不想来同学聚会其中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躲避这一问题。
郑芷鼓着嘴，“其实我觉得安昀辞对你还是有意思。”
“我知道。”林璟答，郑芷愣了下，看她平淡到几乎是没有任何情绪，她问，“你知道？那你，你知道，所以？”
林璟打断，“没有所以。”
郑芷听后半晌，重重叹了声。
平常没事的话大阶梯教室的正门是不开的，她俩只能从小门进去。
两人稍一弯身，从小门进去后眼前一片乌黑，鼻尖瞬间闻见久远到快要忘记的尘土和木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耳边乱糟糟的一片，像是阶梯上做了许多人，郑芷小声道，“好黑啊。”
林璟几乎是看不清眼前的路，因为阶梯教室犄角旮旯的杂乱东西多，她刚想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眼前忽然一片光明。
明黄刺眼、几乎是照的人眼睛发晕，打的人没返过神来。
林璟不适的眨了几下眼睛，她视线渐渐清晰，她愣。
这下她知道刚刚嘈杂的声源处处了。
入眼就是密集的学生坐在上头，身着校服个个低头叽喳，乌泱泱的一片杂乱。
郑芷唏嘘，立即蹲下身子遮挡，“我去怎么这么多学生啊，季阳这玩意儿不会在骗我们吧”
林璟身材纤细，稍一侧身刚好可以让旁边的墙垒挡住，一时间也没明白过来。
她侧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学生，有些失神，羞涩干爽的少年气息几乎是要淹没了整个大厅。
青春气息浓厚。她低眸。
“林璟，是你吗？”
林璟听到有人叫，她抬睫看到眼前一身材臃肿的女人朝她走来。
她呆滞了很久。
女人夹着皱纹，面上带着些不可置信，林璟笑，主动往前走了几步。
“老班。”
“哎呀真是你！”老班激动地抱上去。
老班当年带他们班的时候也就才40几岁，这八年多确实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之前她还是个微微胖的女老师，头发乌黑面色红润。
现在眼前人早就没了之前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苍老和严肃感。
老班激动上下打量着林璟，“真好啊，我听季阳那小子说了你来，给我激动地。”
林璟笑着看着眼前人。
老班平息了声音问：“安昀辞呢？你俩高中时候一直很要好，他来了吗？”
就连老班看到她都会立马想起安昀辞，心底里头也都认为，有林璟的地方就该有安昀辞。
林璟摇摇头，“他没来。”
“这小子唉。”
郑芷嘿嘿笑了声，“老班？记得我不？”
老班看着郑芷，几秒后笑了声，“怎么不记得！抄作业每次都有你！”
郑芷：“……”
老班目光一直在林璟身上转悠，眼中含着骄傲和激动，拍了拍林璟的肩膀，“好啊好啊，有出息了，听人说你现在是东协里头的医生了，唉，真好啊，没想到我能教出你这个人物。”
林璟笑：“多亏老班你当时细心教我。”
老班眼眶微红，刚想说话就被一学生打断，“老师，咱们5班齐了。”
老班立即收回慈和的笑，转眸严肃，“行知道了，整顿好纪律。”
“好。”
学生轻快跑走，估计是班里的班长。
这时，季阳领着后头那群人陆陆续续也来了，当年六班来了不少，他们挤在大厅跟前，都站不住脚跟。
一阵嘘寒问暖，回忆往事。
老班招呼着，“哎呀都快坐快坐。”随后指了下身后的空座，“那几排看到没，给你们留的。”
林璟本想也过去坐的时候被老班拉了一下，“你在这等着。”
林璟顿了下，虽不明但也是点头。
郑芷回头看了她眼，拍了拍身边座位做口型，“我给你留个座。”
林璟点点头。
厅里的声音跟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5班的同学个个都好奇的看像这群人，低头嘀咕着。
老班身子骨弯的站在林璟身边已经比她略矮些，她小声道：“一会儿你上台发个言。”
“啊？”林璟顿了下，老班笑，“啊什么，当年的六班班长宛城市状元，不说两句？”
林璟顿时明白，老班叹了口气，“当年你跟安昀辞不分上下，连我们办公室老师你看好你们这一对，只可惜他没来，要不然让你俩一块站在上面发言。”
林璟一时间恍了神，在高中时期的表彰大会，或者学校开的什么鼓励学习讲话。
学校都会让她和安昀辞先上台讲话。
俩学霸又校花校草，两人在灯光打照下同台而站，十分般配耀眼。
老班上台拿起话筒，刺耳的嗡嗡声响起，她朝话筒吹了几口气见话筒有声便严肃道，“安静安静，不要讲话了。”
听到话筒声，此起彼伏的闹乱声这才渐渐消隐下去，慢慢趋向平静看着台上的老班。
老班道：“我八年前教过一个班，他们跟你们一样，有气人的也有不气人的，有学习一塌糊涂的，也有考上状元的，现在他们都回来了，就在你们左边。”
顿时同学们边讨论着边齐刷刷转过头去，白夜时嘿笑了几声还举手高声打了声招呼。
这气氛一弄当年的六班也都笑呵呵的打招呼。
穿着校服的学生有些脸皮厚的回声，他们笑着，相隔而坐。
像是之前的我，未来的你一样。
“好了安静。”老班笑着整顿纪律，“你们八年后也是一样，成家立业。所以啊你们现在压力不用这么大，我今日办此活动也是想给你们疏通下心绪。”
随后老班顿了下，“我教过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当年一举夺得宛城市状元，我很骄傲，现在我的这位学生工作发展的很好。”说着她看向林璟。
林璟呼吸一滞。
她已经八年，没有踏上过这个大厅台。
“现在她就站在这，我想把她请上来跟你们这群泼皮猴好好聊聊。”
老班一让位，率先鼓掌，随后台下掌声雷声般想起，经久不散。
老班朝她点点头，林璟走过去，上台，熟悉的旧黄灯打照着她，她站在中央。
看着底下的那群人。
回忆如同流水般涌入脑海，一阵阵恍惚和熟悉贯穿脑海，上一次站在这是在什么时候。
她已经不记得。
反正当年的她青涩稚嫩、穿着松垮垮的校服，书生少年气浓厚，站在这侃侃发言。
林璟拿着话筒，淡淡看向她们，“我是当年六班班长，林璟。”
“怎么是她？她不是老师吗？”
那被郑芷吓唬的男生愣了神，指着台上的人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哎呀原来是老班当年的学生啊，被骗了，我就说咱一中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老师。”
“心碎啊，我本来还想找她来着。”
男生瘪嘴，无奈唉了两声，随后托头自言道：“不过真的好漂亮。”
“嘭”一声。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看向门口。
林璟顿，顺着他们目光看去，外头已然黑沉，撒着星星点点月光，一修长矜贵的身影慢慢走进来。
一点点的出现在大厅的刺眼黄色灯光里。
林璟愣住。
白夜时首先惊呼，“我靠安昀辞！”
“他妈的不是不来吗？”
一女生没了声音，“我去安昀辞哎，这”
那群女生多年没看到安昀辞，现下这一弄更是愣了神，呆呆的看向他，她们都止了呼吸。
安昀辞头发微乱，眼睫漆黑淡淡，鼻梁高挺，脸部轮廓很是顺滑。
5班学生皆都炸开了锅，本就青春心躁动膨胀，现在这儿突然出现一个帅哥她们更是坐不住。
“快看快看，好帅啊这人！”
“这谁啊，也是6班的吗？。”
“对对，我听人说了，当年6班可厉害了，好多帅哥美女啊，这个状元姐姐是当年的校花。这人这么帅，估计是校草吧。”
“我草太帅了，要不是我没手机我早拍下来了！”
安昀辞眼眸深邃看向台上的林璟。
两人相互对视，目光杂汇，像是两个发光体隐隐灼热。
“说两句！”
白夜时率先在后头吼。
随之一片起哄声响起。
犹如潮水涌动般波浪掀起，台下人个个欢呼鼓掌。
老班也是吃了一惊愣神，看了眼林璟，赶忙走上前去拿起另一个话筒解释道：“先都安静，安静一下啊。”
说着老班看了眼安昀辞微笑道，“这位也是我引以为傲的学生，当年和林璟不分上下，正好你俩碰一块了，上来说两句吧。”
林璟站在光底下，睫毛颤了两下，她脑子一片空白的看着突然来临的安昀辞。
心中一阵凉一阵麻。
林璟似乎是僵在那，连呼吸都停了，她看着安昀辞的身影渐渐朝她来临。
他的模样渐渐放大。
安昀辞站在林璟身边的一瞬间底下人一片惊呼。
“我草你看他俩，这也太配了吧！”
“对对对，光是站在那就好般配，两个都很惹眼，我去”
“咱高一高二高三，我都没看见有这么好看的人，咱们的校花校草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吧，而且人俩还是学霸”
安昀辞低眸看着林璟呆滞的模样，他靠近站在她身边，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拿过她手中的话筒。
“我是6班副班长，安昀辞。”
惊呼伴随着掌声如雷贯耳般涌现，就像是被海水彻底淹没的咕噜噜声。
闹哄哄的一时间根本收不住场面。
林璟看着安昀辞站在她身边，胸口颤抖，她低了下头往旁边挪了挪。
时隔八年，两人再次站上了大阶梯台上，对着全校师生发言。
就像是做梦一样，八年前两人书生卷气傲眼的同台而站。
但他们已不再青涩，而是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