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青楼探案
江秋晚一度也很想跟着去见识见识,但常安歌那边需要人去应付应付,于是江秋晚便被残忍地给抛下了。
“覃姐姐,我给你扮俊俏点儿,到时候定能让馆里的姑娘争你争得互扯头花。”左左调着易容的药水,鬼灵精怪地说。
“好啊,反正得比他好看。”
覃柘指了指正抱着手臂,倚在门廊边的骆语冰。
覃柘这话骆语冰自然是听到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比法。
骆语冰笑了笑,没做声。
捣鼓了没一会儿,一张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俊脸便覆在了覃柘脸上。
这张面具是对覃柘原本的骨相进行修饰男性化后的成果。
可以大概看出覃柘原本五官的痕迹,但掩去了女相,加上覃柘原本就神采飞扬的眸子,让人看了直呼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覃柘端着铜镜上上下下地照了一遍,很是满意。
“老骆,怎么样?有没有自惭形秽?”
覃柘洋洋得意地顶着新脸在骆语冰面前晃悠,像极了一只炫耀自己羽毛的花孔雀。
骆语冰握拳清咳了两声,忍住了笑:“阿柘生得好看,男装扮相自然也是惊艳非常。”
这话倒是很中听,覃柘嘴角都飞起了。
覃柘在女子中身量不矮,但扮成男子还需要垫高点儿,于是在鞋里加了点东西,原本站着只到骆语冰肩膀,此时同骆语冰比只差了半个脑袋,不过已经和寻常男子差不多了。
说走就走,没一会儿功夫,几人便来到了碧落巷。
覃柘上次喝醉了稀里糊涂进来看戏听曲,也没玩出个什么名堂来。今日清醒着进来,而且又是白日,感觉完全不同。
街两边尽是些杂耍卖艺的小玩意儿,戏台茶座都有,还有一些异族外乡客在此表演幻术异能,很是热闹。
然而这一路走来,覃柘见到不少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乞儿在街边乞讨,与这片喧哗和热闹格格不入。
左左虽平日小气抠门儿,但打赏起这些乞儿倒变得很是大方。
碧落巷内好吃好玩的应有尽有,覃柘一路上尝了不少新奇的小吃,酸甜苦辣咸试吃了个遍。
要说澹州目前什么最吸引覃柘,美景只排得上第二,排第一的便是这花样百出的街边吃食了。
“覃姐姐,差不多了,你的肚子没有底吗?”
左左看着覃柘走了一路,吃了一路,都看饱了。偏偏当事人还完全不觉饱,依旧吃得欢。
骆语冰夺过覃柘手里的蜜饯糖酥糕,揣进了怀里。
“甜食吃多了牙疼,我先帮你保管。”
“诶,你什么意思!”
覃柘吃得好好的,连袋子被骆语冰给抢去了,很是郁闷。
覃柘没多想,伸手便往骆语冰衣襟里去探,摸索了还一阵,除了不小心摸到了骆语冰结实有起伏的胸肌,也没找到她的糖酥糕。
“阿柘,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骆语冰轻咳一声,出言提醒道。
覃柘抬眼一看,周围的路人都纷纷驻足,表情诡异地盯着她二人看,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左左闪离了他们三步远,假装不认识他二人。
覃柘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一身男子打扮,一个男子当街把手伸到另一男子胸口一阵摸索,怎么看怎么诡异。
再说了,即便是女子,当街这般行径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帮人抓虱子啊?”覃柘粗起嗓子学男声说话。
众人摇摇头,但见覃柘一脸凶神恶煞不好惹的样子,也纷纷散去了。
碧落巷的功能划分很分明,以纤云桥为界,外边一大片都是勾栏瓦斯,供那些只想听戏听曲看杂耍喝茶的客人消遣娱乐,而秦楼楚馆都藏在后边儿,自纤云桥过去便是的了。
覃柘一过桥,便看到了那座眼熟的红楼,浣花阁。便是那夜她醉醺醺翻墙来寻骆语冰,又误闯了月娘子寝房的那个馆子。
覃柘挑眉看了要骆语冰,似有所指。
骆语冰全然像是没接收到她的眼神调侃似的,目不斜视地从大门口经过,看也没看一眼门口花枝招展的姑娘。
嘁,假正经。
覃柘翻了个白眼,跟了上去。
往里边的小巷子左拐右绕了几百步,终于看见了一座挂着“楚楼”的招牌的小楼。
规模比浣花阁小了点儿,而且地段还比较偏,照理说生意多少惨淡些,没想到尽管是白天,这里仍然是人来客往,生意好得很。
“哎哟,三位爷眼生得很,第一次光顾吧。快里边儿请。姑娘们,好生招待着。”
覃柘三人还没走到门口,便见老鸨子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厚厚的粉也没能盖住眼周的笑纹,边说话脸上的脂粉边往下落,瞧着有些吓人。
还没等覃柘说什么,便半拉半拽着她进了大门。
楼内的姑娘们一见到来了几个这么英俊标致的客人,看衣着打扮又很是贵气,便跟妖精见到唐僧肉似的,蜂拥而上,你争我抢,将三人围了个密不透风。
左左瞧着太稚嫩,骆语冰又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好接触,于是覃柘便自然成了众女争抢的主要目标。
“公子,梦蝶陪您喝酒吧~”
“公子,公子霓裳为您唱曲儿好不好~”
“公子,还有依依……”
“嘘,安静。”
覃柘被吵得头都昏了,用力地拍了拍手掌,叫停了周身的喧哗。
“这样吧,你你你你们三个跟本公子上楼,寻间雅座喝酒,其余的都散了。”覃柘看都没看,随手一指。
被点到的姑娘满脸得瑟地立马挽上了覃柘的手臂,还不忘和一旁的姐妹们炫耀,其余落选的姑娘则是一个个翻着白眼,忿忿地走开了。
覃柘在心里捏了把冷汗,实在不知道男人爱逛青楼的乐趣何在。
骆语冰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像是随时可能提刀砍人的样子,站在他旁边的姑娘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有别的什么的动作了,只能是满眼羡慕地看着在覃柘身边服侍的姐妹。
至于左左,倒真像是对烟花之地熟门熟路的纨绔子弟一般,一手搂着姑娘的腰,一边凑在姑娘耳边不知道讲了什么,逗得姑娘乐开了花。
覃柘众人由小厮领着来到了二楼的一间独立雅室。
房间背阴,几乎不见日光,用大量朱红色的薄纱装饰着,加之红烛跳动的妩媚光影,整个房间的氛围很是迷乱与暧昧。
房间中央是一大片编织地毯铺成的歌舞台,旁边还摆着管弦丝竹。
台边各有几席座位,覃柘几人纷纷落了座。
“公子,让奴家来伺候您喝酒。”
覃柘人都还没坐稳,身边的这紫衣姑娘便像是蜘蛛精附了体一般,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
覃柘刚扒下她的手,脚又缠了上来,又不能真动手揍她,覃柘实在是没辙,只能向骆语冰投去求救的目光。
“你起来跳个舞。”
骆语冰面无表情,指着缠着覃柘的紫衣姑娘,不容拒绝地冷声命令道。
那双锋利的褐色的眸子映着晃动的烛火,看上去有些骇人。
骆语冰周身的气场实在过于强势,紫衣姑娘被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心惊,连忙放开覃柘,爬了起来,施了一礼便开始跳起舞来。
覃柘终于舒了口气,冲骆语冰感激地笑了笑。
看着骆语冰身旁惊得像个小鸡仔儿似的,小心翼翼为他添酒的姑娘,覃柘觉得有点好笑。
虽然早知道骆语冰不解风情了,但每每见到还是不免感叹。
“覃公子,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净手吗?”
左左用手指敲了敲桌案,向覃柘使了个眼色。
覃柘点点头,作势起身,推门而出。
门口候着的小厮想领着覃柘去,被覃柘拒绝了,说自己知道地方,没准他跟着。
覃柘过了拐口便脚底一溜烟儿,躲藏了起来。
方才上楼的时候她也暗暗观察了这楼里的结构布置,大概心里有了点数。
楚楼从进门一眼可以看到的一个回字内廊,二三楼都是这样的结构,一目了然。
但之前覃柘从从外边儿远远地看去可分明是四层楼的高度。
根据在这儿做过几天杂役的左左说,姑娘、婆子、小厮的住处都在后院的独楼里,像他这种后院杂役是没法儿进去主楼的。
第四楼是什么情况就很有调查的必要了。
大白天的也不方便走外廊,要是被人看到了,指定当贼处理。于是覃柘只得像只壁虎似的攀着房梁走动。
还好廊顶为了好看,每根柱梁上方专门做了层次雕花设计,刚好能容一人藏身,这也方便了覃柘的行动。
在三楼探了一圈,覃柘发现能上到四楼去的途径只有走三楼末尾的用深色布帷遮住的红木楼梯。
楼梯处由两个会武功的汉子把守着,这两汉子显然是认脸的。喝醉了酒误闯的客人都被请了回去,只有特定的熟客才被允许进入。
覃柘正考虑着如何才能不打草惊蛇地混进去,便一眼瞥见了庭院里的一棵大枣树。天助我也。
覃柘翻进了一间空房,房间的窗户正对着这棵枣树,距离不到一丈远,以覃柘的轻功,轻轻松松便能跳过去。
比较麻烦的是,从这个角度望去,后院的小厮和姑婆很多都在院里走动,稍有不慎就有被发现的风险。
好在枣树枝繁叶茂,覃柘纵身一跃,便攀住了树干,将自己隐藏到了枝叶之中,顺着树干爬到了四楼的位置。
四楼只开了个小小的窗户,覃柘也不敢把头探太高去瞧,只能依稀看到整个四楼就像是个大的平层一般,没有设房间,仅仅用一些画屏给隔成了小隔间。
每个隔间内只有一架躺椅和一个小案。
有的躺椅上躺着有人,一旁还配了个丫鬟伺候着,那些人一个个眼神涣散,神情迷醉地吞吐着烟雾,整个空间瞧着烟雾缭绕的,颇为震撼。
突然,覃柘见到了一个正站在柜架旁拿着石杵捣东西的绿衣姑娘。
倒也不是这姑娘长得多惊艳,而是覃柘一瞬间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她,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了。也许是路上碰到过也说不定,覃柘也没多想了。
这事儿恐怕不简单。
覃柘借口净手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得先赶紧回去才是。
于是覃柘又顺着原路回到了三楼。
刚准备推门出去,便见两小丫鬟端着个空托盘过去,一个嘴里还嘟囔着:“那二位公子瞧着好人物,可惜也要堕了。”
“是啊,希望他们不要喝才好。”另一个丫鬟应声说道。
闻言,覃柘有种不祥的预感,待二人走后,覃柘赶紧奔回了二楼的房间。
“客官,您回来啦。”
门口的小厮见覃柘回来,笑脸盈盈地打招呼。还没等小厮为她开门,覃柘便一把推开了房门。
里边儿几个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覃柘,覃柘一眼便见到了骆语冰身边的那个陪酒姑娘手里正端着一杯她之前没见过的琥珀色液体,似乎是打算劝他喝。
覃柘看了骆语冰一眼,三两步冲过去撞翻了姑娘手中的那杯东西。
一把拎着骆语冰的衣襟,佯装恼怒地斥责道:“骆郎,你说你生性风流,那我便陪着你风流。只是,我实在做不到亲眼见你与旁人亲热还能无动于衷。今日你必须做出决断来!”
被覃柘吼得满脸木然地骆语冰半天才回过神来。
骆语冰大手回握住覃柘揪住他衣襟的手,目光温柔地说:“你明知我心之所属一直都是你。今日之事,不过是用来激一激你罢了。”
我去!
覃柘没想到骆语冰这糙汉子讲起情话来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双眼像是能把人给吸进去一般的深情,盯得她头皮发麻。
这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旁边的几个姑娘顿时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之前便觉得这二位公子之间的氛围怪怪的,来了青楼又不让姑娘们近身,原来其中竟是这层关系。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给他们留点空间。”
左左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挥手谴退了几个姑娘,给每人打赏了不少钱。
姑娘们显然是一副戏还没看够的不舍模样,人都走到门边儿了,还不忘回头再看两眼。
见门外没动静了,覃柘一把抽回都被骆语冰捂热了手,为缓解尴尬,故作轻松地说:“老骆,你最近上火了吧,手这么烫。”
骆语冰挑了挑眉,没说话。
“这玩意儿你们都还没喝吧?”
覃柘指着地上方才被她撞倒的那杯液体。
两人都表示没喝。
左左是因为光顾着和姑娘划拳去了,还没来得及喝。骆语冰是本来就不喜甜,即便覃柘方才不来,他也不会去喝。
“那就好。”覃柘舒了口气。
“这枇杷露有毒?”
左左有些惊讶地问,照理说这青天白日的,没这么大胆的吧。
“事情不简单,出去再说。”
覃柘手掌一摊:“老骆,借你酒葫芦一用呗。”
接过酒葫芦,覃柘将里面残余的小半葫芦酒倒在了一盆兰花里面。
走到席边,将自己几案上还没动过的那杯琥珀色液体倒了一些进酒葫芦。
“走吧。”
覃柘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