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九死一生
身子下沉的那一刻,覃柘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大概是身体本能地预感死亡了。
然而就在覃柘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的千钧一发之时,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上去,落入了一个温厚的怀抱中。
覃柘反应有些迟钝地抬眼望向来人,看到对方担忧的脸,覃柘没有血色的脸上挤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老骆,我刚刚以为我要死了。”
“你中毒了?”
骆语冰看见覃柘嘴唇乌紫异常,又赶紧翻开她的眼睑查看了一眼,确定了她的确是中了毒,而且毒性已经完全蔓延开了。
骆语冰眉头紧蹙,意识到情况的不容乐观,他赶紧为覃柘封住身上几个主要穴道,见覃柘还要说什么,难得语速加快地制止,安抚道:“别说话了,你尽量不要运气施功,这里交给我处理。”
此时一阵掌声响起,站在一旁的阿蛮笑盈盈地拍着手,冷眼嘲讽道:“哟,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亲热,真是让人好生感动啊。要不这样吧,我发发善心,送你们一块儿下黄泉,去阴间再续良缘怎么样?”
方才她被骆语冰的剑气逼退了一丈远,本就心里十分不爽,此时见他二人还郎情妾意地卿卿我我,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恨不得让他们尝试一下万虫噬咬之刑。
覃柘扯住骆语冰的袖子,仰着脖子凑到他耳朵前悄声说道:“你先去把她脚上那串能驱使毒物的铃铛毁了。”
“我知道了。”骆语冰点头应道,确认覃柘暂时还能撑住后,便转身对付起阿蛮来。
阿蛮倒是一点也不含糊,一鞭子劈头盖脸地便朝着骆语冰的面门袭来,骆语冰足尖顺着吊索向前一个滑步便轻松避了过去,瞬间便与她打了照面,要不是阿蛮反应迅速躲得快,估计这会儿脸就得遭殃了。
骆语冰的剑很是霸道,没有太多花哨的名堂,看似极简的招式却招招都能打出出其不意的变数,叫人措手不及。
阿蛮一惊,先前那突如其来逼退她的一剑她只道是这人取巧为之,现在通过这么三两招的交手,她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人的武功的深厚程度,正面对抗她定然是讨不了什么好的。
思罢,阿蛮催动脚踝上的铃铛,一瞬间,原本已经退散的毒物又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骆语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毒蜘蛛,往前几步形成屏障,剑气一扫,无数只毒蜘蛛就像是落雨一般掉落江水,虽消灭了一大片,但这玩意儿还是前赴后继地涌来。
覃柘现在无法运功,必须保护好她的安全,而且覃柘身上的毒也容不得他多耽搁,骆语冰一边挥砍着源源不断的毒蜘蛛群,一边在脑子飞快地筹算着对策。
三招,三招之内必须将那毒女脚踝上的铃铛斩断。
骆语冰眼神微敛,一个疾冲假意往前挥砍,脚尖却是垫步踏着吊索一招归来去,如游隼一般冲锋反向刺回,剑擦着阿蛮的脖子划了过去留下一道血痕,只差毫厘便可轻而易举地割断她的喉咙。
正当阿蛮准备用铃铛召唤毒虫的时候,这才发觉脚踝上的那串铃铛不知何时被挑断了,随着她一抬脚的动作径直飞落到了江里。
骆语冰并没有打算给她再度作妖的机会,手腕一转,再次挥剑,剑锋只指向阿蛮面门,阿蛮躲闪不及,一张小脸顿时吓得煞白。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阿蛮的心口时,一粒小小的金珠从暗处飞来,将骆语冰的剑锋弹偏了一寸,这才保住了阿蛮一条小命。
死里逃生的阿蛮看见掉落的金珠,喜不自胜地叫喊道:“主人,主人!有人欺负阿蛮,主人快来教训他们啊。”
就在这时,一簇烟火从黑暗的山林间升起,划破夜空,在天空中映出一片绯红。
阿蛮看见烟火后很是失望地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地自言自语地念叨道:“什么嘛,主人到底在想什么啊,凭什么要这么轻易地就放他们走。”
骆语冰收了式,朝烟火燃起的方向望去,在绯红烟火的光芒映衬下,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壁上的瞭望塔中有人影伫立着。
能这么远距离将金珠打过来还能弹偏他的剑,这人的内力定然不容小觑。
“不打了,不打了!我主人说放你们一马,你记住咯,这可不是我怕你噢。”阿蛮冷哼一声,将鞭子卷了起来,转身便朝着来岸飞跃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覃柘发出了痛苦的□□,扶住吊索的手也开始发颤起来,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上去状态已经是十分不好了。
骆语冰不敢再耽搁,一把揽过覃柘的腰将她抱了起来,踏着吊索,飞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时枯隐山一处瞭望塔上,一袭赤衣的七杀之主正悠闲自得地饮着茶,此处位置极佳,将此夜吊桥上发生的种种都尽收眼底。
“属下愚笨,不知为何主上就这样放走了那几人。”站在一旁的铮问出了内心的困惑。
虽然跟着主上已经这么多年了,主上的想法他还是捉摸不透。
巫逐清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异色的瞳孔中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每当他薄唇微抿,不做言语的时候,总叫旁人觉得莫名心惊。
“那几人,都挺有意思。”巫逐清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仰头看了看天空中几颗光芒正盛的星子。
铮显然不太明白主上的意思,但主上行事自有他的理由,不该问的也没必要问。
“这趟过来,让我心情甚是愉悦。”
巫逐清突然展颜一笑,深邃立体的轮廓在夜色之中显得孤清冷绝。他双手倚着栏杆,一挥衣袖,神色看上去邪气非常:“铮,传我令给楚轲,让他做好他该做的事。”
“是。”黑衣下属应道。
怀抱着覃柘的骆语冰一刻也不敢耽搁,脚步飞快地穿行在山林之间,他食指微曲放到嘴边,发出一声哨鸣,不一会儿便听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林间响起,越来越近。
没过多久,便看见一匹身形矫健毛光水亮的高头大马背着月光飞奔而来,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长。
是骆语冰的坐骑逐日。
见到主人,它兴奋地四蹄原地踏步,像条摇尾巴的小狗似的。
“逐日,站好。”骆语冰竖起手掌做出制止的动作,厉声命令道。
逐日很是通人性,听出主人声音里的急迫情绪,便也不再胡闹了,站的稳稳当当。
骆语冰扶着覃柘先坐上马背,随即自己拉住马鞍一个翻身便骑上了马,骆语冰拍了一把逐日的后背:“走!”
马儿得令后,四蹄飞踏,加足了劲,沿着山道往山下狂奔。
“阿柘,能听到我说话吗?坚持一下,现在不能睡着,马上进了城就能找到大夫了!”骆语冰见怀中的覃柘眼皮沉重地快要闭合了,于是赶紧拍了拍她的脸颊,将她唤醒。
月光下能看到覃柘此时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额上豆大的汗珠正不停地往外冒,嘴唇已经变成了深乌色了。
骆语冰也是束手无策,此时只能抱着她干着急,覃柘这是中毒,又不像是其他损伤一样给她输真气疗伤。
“好痛,好痛……”覃柘此时意识已经完全涣散了,像是火烧一般地疼痛让她只是本能地痛苦□□,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好痛,老骆……”
“我在,我在。”
骆语冰握住她的手,只感觉像是握着一块冰块似的冰冷。
覃柘在骆语冰怀中不停挣扎着,想要缓解痛感,也许是痛到了极点,她的嘴唇也被自己给咬破了,有殷红的鲜血渗出。
骆语冰见状赶紧用一只手捏住覃柘的脸颊,怕她痛地咬到无意识地自己的舌头。
“阿柘,你睁开眼睛看看,今夜的月亮像桂花糕一样,看上去特别好吃。”骆语冰故意说话转移覃柘的注意力,让她保持意识清醒。
这一招果然有用,覃柘闻言努力地睁开眼来,琥珀般的眸子黯淡无光,她的眼前一片迷蒙,根本就看不清楚东西。
“骗子,没有桂花糕,哪里有桂花糕……”
覃柘此时心里更加难受了,有气无力地握着拳头往骆语冰胸膛上软绵绵地打了一拳,意识凌乱地胡言乱语道:“我死之前一定……一定要吃一口桂花糕……桂花糕……”
骆语冰哭笑不得,眼见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覃柘最挂在心上的居然还是桂花糕。
不过见她到底是有精神了许多,骆语冰也放心了不少。
“逐日,再快点!”骆语冰拍了把逐日的后背,马儿嘶鸣地回应了一声,四蹄生风地撒腿疾奔,向着澹州城方向跑去。
原本需要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在逐日的竭力狂奔下,只用了半个时辰便跑到了。
骆语冰在城墙外见到了江秋晚一行人,此时城门紧闭着,早就已经过了闭城的时辰,他们都被挡在了城墙之外。
江秋晚远远地见到马背上有两个人,便知骆语冰顺利地带着覃柘回来了,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赶紧跑了过去询问情况。
然而当她走近了才发现马背上的覃柘的状态十分糟糕,整个人倒在骆语冰的怀里神志不清,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被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鬓发全部被汗水濡湿贴在了脸上,看上去脆弱易碎。
“骆大哥,阿柘这是怎么了?”江秋晚着急地问道,她拉住覃柘的手,完全感受不到活人的体温了。
“她中毒了,情况紧急,先进城找大夫再说。”
骆语冰此刻也是颇为狼狈,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我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前辈,她定能解阿柘身上的毒,只是现在已经闭城了,我们进不去,该怎么办啊,阿柘看上去好痛苦啊。”江秋晚急得手足无措,看着覃柘虚弱痛苦的样子,她心里也像是被刺了一刀似的难受。
骆语冰看了眼怀中的覃柘,她的气息已经细若游丝了,再不解毒恐性命不保。
骆语冰对城墙上喊话道:“当差的大哥,我同伴身中剧毒,若再得不到医治恐有性命之忧,还烦请行个方便,放我几人进城就医。”
城墙上此时正好有位守将在驻,听到骆语冰的喊话,居高临下地瞥了眼他一眼,见他一身朴实无华的行装,想来是什么浪客游侠,便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狗眼看人低地冷漠说道:“城门已闭,明日再来。”
骆语冰眼眸一冷,也不再多言,从腰间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物什,向城墙上抛去。
“劳烦放行。”骆语冰冷声说道。
那城门守将双手接过,是块青铜雕刻的令牌,定睛一看,吓得冷汗直冒,脸都白了,赶紧扯着喉咙向掌门士卒喊道:
“开门!放行!快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