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江湖险恶
离开渔阳县后覃柘二人一路快马加鞭,一刻也没有停歇,总算是在当天傍晚关闭城门前进到了澹州城内。
耽误了几天睡眠的覃柘连夜饭都没吃,在客栈里被子一裹,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快午时。
“阿柘,醒醒。太阳都晒床脚了。”江秋晚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道:“阿柘,到饭点了。”
此时覃柘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叫了一声。
“你先下楼点菜吧,我收拾下,立马下来。”覃柘隔着门回应道,从床上翻身而起。
昨夜睡得太舒服了。覃柘十分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客栈在闹市区,推开窗便可看到澹州城的市集。
今儿一大早便隔着窗听到了商贩的吆喝声,人群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覃柘自小喜欢这般热闹的人间烟火气,以前在西域跟着师父修行时,基本算是隐世而居,远离人烟,但覃柘偶尔会自己偷摸跑到市集去逛逛,因此在中原来的商旅那里也了解到了不少新鲜事,也不至于太过闭塞。
覃柘刚下楼,就见着江秋晚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前冲她招手。
“阿柘,你终于下来了,菜都要凉了。”江秋晚一边说一边往覃柘碗里加了一块牛肉。
覃柘夹起牛肉,一口便塞进了嘴里,好久没好好吃顿饭的覃柘满地眯起了眼。
“哇,这个牛肉甚是好吃!”覃柘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还不忘感叹。
江秋晚介绍道:“这是澹州的一道名菜——琼花酱香牛肉。还有这个,糖醋芦花鱼也很开胃,你试试。”
覃柘已经两餐粒米未进了,此时完全没工夫听江秋晚说什么,自顾着狂风卷落叶一般埋头吃饭。
就在二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覃柘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步态踉跄地走了进来。
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裳,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打理过了,乱糟糟像个鸡窝似的扣在头上,把眉眼遮住了大半。
“哪里来的叫花子,这岂是你能讨食的地方?!”客栈的伙计一见这褴褛少年,音量飙高了几倍,将抹布往肩头一甩,满脸嫌弃神情。
“大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那少年似是尚未到变声的年纪,嗓音听着细细的,不似一般少年粗糙。
那少年说得凄惨可怜,末了还不忘瞅着周边人的神色,就差没掉几滴眼泪出来了。
此时邻桌一个络腮胡大汉用筷子指着店伙计,斥责道:“你们客栈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怎么什么臭鱼烂虾都让进。”
伙计听完这话忙向那大汉赔不是,转脸便换了副面孔朝着那褴褛少年,一手指着门外,疾言厉色:“去去去,这是客栈又不是开的善堂,麻溜地给我滚出去。”
这伙计变脸速度之快,让覃柘为之叹服。
“这伙计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吧,不打发就不打发,何必骂人呢。”江秋晚看着这一幕,手里的筷子都捏得紧了几分,只觉那少年甚是可怜。
“怎么,江女侠又要路见不平了?”覃柘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江秋晚心里知道此事也轮不到她来管,但眼见人受欺负总还是心上过不去的。
就在这时,那伙计见乞丐少年不肯走,于是动手去推搡,没想到那少年竟顺势朝相邻的一桌倒了下去,一时间那桌饭菜碗筷被撞得七零八落,哐当直响。
覃柘眉毛微挑,方才她分明看见店伙计的手都没碰到那少年,少年是自己故意往那桌倒下去的,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小杂种,找死啊!”那桌坐了几个佩剑的汉子,个个都五大三粗的,凶神恶煞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江秋晚不禁为那捏了把冷汗。
此时为首的一个汉子提剑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嘴里还骂骂咧咧,吓得那少年像只小鸡仔似的浑身发抖,好不可怜。
“呜呜呜,大爷,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小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份上就大发慈悲放过小人我吧。”那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号得那叫一个凄惨,让客栈里的其他客人不禁为之动容,对那汉子指指点点。
那粗汉子见众人都在议论自己,顿感跌了面子,于是更为恼火了,伸手便打算去抓那少年的胳膊。
此时江秋晚忍不住了,三两步便走了过去,护到了那少年面前,对那粗汉子拱手道:“这位大哥,我见你也是浩然正气的江湖侠士,今日定是被这不识趣的乞儿给扫了兴方才一时怒从心起。不如这样,我替这少年赔诸位一桌酒菜如何?”
江秋晚这话说得很漂亮,前半句算是恭维,给这汉子戴了个高帽,后半句又很圆滑地给了这汉子台阶下,让他不好再发作。
覃柘喝了口茶,似笑非笑地听着。
然而那粗汉子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大概是见江秋晚是个女流,又长得秀气好欺负,于是态度更加嚣张粗暴了,没完没了起来,甚至还想动手推人。
就在他的手要抓住江秋晚的肩膀时,被一只白皙的手给扣住了命门,一瞬间,这个牛高马大得汉子脸都白了,冷汗大颗的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阿柘,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的。”江秋晚笑得两只眼睛像新月似的,脸上的梨涡小巧可爱。
覃柘啧了一声:“说实话,我还倒是挺想看你挨次揍的。”
“妈了个巴子的,哪儿来的臭丫头,还不放开大哥我就削了你!”一旁的几个壮汉见他们老大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给制住了,拍案而起,抽出刀边要冲着覃柘几人来。
此时整个客栈乱成一团,用膳的客人作鸟兽散四散,店伙计见状也是缩在一旁的角落不敢上前阻止。
“再不叫他们滚开,你这手可就废了。”覃柘淡漠地说道,说完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不少,疼得壮汉直接痛呼出声来。
“操!都他妈给老子退下!想害死老子是不是?”壮汉跌了面子正一腔邪火没处发作,便将怒气全转移到了手下人身上,骂骂咧咧。
剩下几个汉子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都退后几步,将武器收了起来。
覃柘也难得在折磨这厮,于是将扣住他命门的手松开了。
大汉得了自由后,逃也似的三两步便从覃柘身边闪开了。
“大哥,让我们替你出了这口气,好好教训教训这臭丫头!”手下的汉子见大哥已经已经挣脱桎梏了,于是提议要将丢了的面子给讨回来。
那壮汉一巴掌拍向手下的脑袋:“教训你大爷,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撤了。”
方才覃柘捏住他命门时是用了内力的,壮汉并不傻,他很明确地感知到了覃柘内力的深厚程度,哪怕加上他们所有人也绝不会是这姑娘的对手,他没必要以卵击石。
几人狼狈地撤离了客栈,等人走后,店伙计才惊魂未定地跑了过来。方才有不少客人被吓跑了,趁乱连账都没结,此时店伙计是愁容满面,回头定要被老板给骂死。
“店小二,没结的酒菜我赔,另外,打包一份饭菜给这小哥带走吧,记我账上。”江秋晚十分大气地转头吩咐旁边的伙计。
那伙计闻言瞬间脸色就阴转晴了,连声应道,脚步轻快地就往后厨去了,就差没哼个小曲儿了。
“没事了。”江秋晚笑着安慰地拍拍那少年的肩膀。
“多谢姐姐,姐姐真是菩萨心肠,姐姐不仅人美心更善!”那少年嘴甜得很,一双桃花眼生得很是灵气,一口一个姐姐的,反倒让江秋晚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在少年取了饭菜,向江秋晚道完谢准备离开之时,被覃柘伸手给拦住了。
“你就没别的话要说了?”覃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秋晚不明所以地看向覃柘,问道:“阿柘,怎么了?”
少年半眯着一双桃花眼,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覃柘一眼,完全不似之前的可怜模样。
最后,像是在脑里权衡了一番后,少年转瞬间又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哎哟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浅粉色荷包:“瞧我这记性,姐姐这是你掉的吧,方才被我捡到了,差点忘记给你了。”
江秋晚接过荷包后,整个人都懵住了。
她方才是不是被骗了……?
待她回过神来,哪还见那少年的身影。
见江秋晚像泄了气的河豚似的,表情僵硬。
覃柘没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还不忘打趣:“江女侠,行侠仗义的滋味可还美妙?”
江秋晚一脸已然对这个复杂险恶,人心难测的人间生无可恋的神情,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今日算是懂得了什么叫狗咬吕洞宾,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
“人生苦短,女菩萨看开些。”
覃柘嗤笑一声,拍了拍情绪低迷的江秋晚:“走吧,春光甚好,出门溜达溜达。”
刚走出客栈门,便听见方才那还未走远的粗汉子吼叫声。
“他奶奶的,老子的钱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