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2）
一连过了十好几天，骊山才再次清静下来。这一日，虢石父再次讪讪地来到周幽王面前。二人相互看着对方浓重的黑眼圈，忍不住相对苦笑。“大王，我觉得大王还需要点燃一次烽火。”虢石父说。“甚？你说甚？再点一次？你想要了我的命呀！”周幽王勃然大怒！心里开始后悔上次不听荣国公的话了。
“大王可听过舜的故事？”
“你说那个盖房子没被烧死，挖井没被埋死，还要做孝子的舜呀。这是寡人最不喜欢听的故事！”
“大王自然不需要学习那舜。但是大王要是舜的父亲呢？您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儿子？”
“甚意思？寡人咋没听懂呢？”
“你看看啊，中国人历来提倡孝道。可孝成怎样才算是真孝呢？父亲对儿子好，儿子孝顺父亲，那不叫孝道。那只是报恩罢了。父亲对儿子不好，儿子还要孝顺，那才是真孝顺。尤其是像舜那样，被父亲多次谋害，还要坚持孝道的人，才是真孝。忠也是这样。王对大臣好，大臣忠于大王，这不叫忠。王对他们不好，他们还要忠于大王，这才是忠。先前大王也不过是点燃了一个烽火而已。大臣们便怨言纷纷，显而易见，有好多人不见得忠于大王。如何才能测试出谁忠心谁不忠心呢？大王不妨点上三次烽火。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经过三次烽火，还肯来的，那就是真的忠于大王的人了！”
却原来周幽王点燃烽火，诸侯赶来救驾，申侯自然也来了。别人被诳，都是怒气冲冲。唯独申侯不急不躁，还帮着虢石父劝诫众人。“大王这样做，自有大王这样做的道理。做臣子的，唯有服从而已。怎能随随便便责怪大王呢？更加怪不得虢公了，他只不过是个臣子，还不是大王说甚他干甚？”祸是虢石父闯出来的，周幽王自然会让虢石父下山去擦屁股去。虢石父劝了这个劝那个，众诸侯都对他颇有意见，自然也把火发到他头上。正劝得口干舌燥，见到申侯给自己说好话，自然是感激的很。
申侯一连在骊山待了几天，帮虢石父劝走诸人，又抓着虢石父的手道：“虢公侍候天子，也真是不容易啊！这些天让您辛苦了！”虢文公这才意识到，这祸是他闯出来的。就冷哼道：“还不是因为你！”申侯眼泪突然落了下来：“我之所以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引起大王的注意？你也知道，自从我女儿被废之后，我的地位一落千丈，说一声门可罗雀也不算夸张。虢公帮我，我自然是领情的。虢公为我受的委屈，我必然也是会予以补偿的。还请虢公继续帮我！”
“我怎帮你？”
“帮我再劝大王点上两次烽火。”
“你想干甚？”
“你想想看啊，大王第一次点燃烽火，大家都来了。第二次呢，人肯定不会这么多了。第三次或许就没人来了。如果那时候只有我自己来，你说大王是不是会认为就我一个忠臣呢？虢公不必多虑，我只是想让大王觉得我是个忠臣，知道我的一片忠心。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保的住我的侯位，我的申国呀。”见虢石父还在犹豫，又说：“虢公若肯帮我，申国永远不忘虢公的再造之恩。五箱珠宝，十箱黄金如何？十箱珠宝，二十箱黄金！”虢石父怦然心动！见他眼睛只往后瞄，申侯微微一笑道：“这么多东西太过沉重，携带不易，虢公只要给我办好，我立即给您送到虢国去。”虢石父点头应允。这才有了今日之劝。
见周幽王还在犹豫，虢石父继续说：“小王子将来长大，是要继承王位的。身边必须有几个真正忠心的人。哪怕测出一两个，大王也可把小王子放心的交给他们呀。”
伯服历来是周幽王的软肋。听他说的有理，遂对他说：“那，你就安排吧。”
虢石父心中大叹倒霉。心道：“这他娘都是什么事儿呀，好了，好处就都是你的，不好，罪过都是我一个人的。”却毕竟话一出口，也不好反悔。只得安排了两个侍卫，奉大王之命，每隔十天点燃一次烽火，连点两次。
周幽王连点三次烽火。果然第一次各路诸侯都赶了过来。第二次，人就少的多了。第三次就申侯带了缯国、犬戎赶了过来。
申侯赶到骊山，先是命令大军包围骊山，然后带着缯国国君曾昭，犬戎国国君狄龙，带着二百亲卫直闯进骊山宫。
守护骊山宫的侍卫，事先得到周幽王交代，第三次烽火之后，还剩下的诸侯，便是最大的忠臣，可允许他们上山面君。见他们前来，自然也不加阻拦。
此时周幽王正穿了褒姒给他做的白色龙袍在褒姒与伯服面前显摆，“怎么样？我穿上这身龙袍精神不？”褒姒腰板挺直，坐在卧榻上，含笑道：“那是，我的郎君，穿什么不精神？”伯服正在旁边的矮几上练字，也抬起头来说：“父王本来就精神么。”他的字写的挺周正。满满地填满了十字格。
袍子穿上，还缺一根腰带。褒姒便下得卧榻，在旁边的衣橱里翻找着，一边翻着，一边说：“白泡子，配个什么颜色的腰带好呢？白色的？”找了一根白色的腰带在他腰间比了比，又觉得不满意。要么是黑色的？又拿了一根黑色的腰带，比了比，又觉得太突兀。还是白色的好一些。就又拿了一根白色的，宽一些的，上面是一个黄龙玉的龙头。嗯，这还差不多！就给他扎上。左右端详，越端详越觉得威风无比。
正端详着，却听外面靴声咄咄，却见申侯带着犬戎国国君狄龙、缯国国君曾昭进来。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劲装的侍卫。不觉得一愣：“寡人叫你们来了么？”
“禀大王，臣等是受了烽火的召唤过来的。”
“好好好，尔等真寡人之忠臣也！好了，寡人知道你们了，。你们可以退下去了。”不想让这些人坏了自己换上新袍子的好心情，周幽王淡淡说道。
“大王这袍子真漂亮！”满脸虬髯的狄龙嘿嘿笑着上前说道。竟还伸手摸了摸。
“放肆！”周幽王喝道。“还不给寡人退出去！”却早有一柄精亮的剑插进了胸口。
周幽王似是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望着透胸而入的利刃，疑惑道：“你不是来勤王的么？为何行刺寡人？”一股血沫从嘴角流了出来。伯服哪里见过这等情形？眼见父王被刺，一声惊叫，就要往外跑，去叫人去。却被申侯一把拽住，拿宝剑在脖子上一抹，显见得鲜血狂喷，也不活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敢弑君！”褒姒杏眼圆睁，怒视着三人。缯国国君之所以跟随申侯过来，是因为申侯告诉他，大王之所以昏庸至此，三燃烽火戏弄大王，是因为大王身边出了奸臣，是来清君侧的。却不料他们来到这里，二话不说，竟将周幽王杀了！又见褒姒大义凛然，望向自己，不由得浑身打颤，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缯兄难道还想走么？大王被杀了，你想，就算你此番离去，你能脱得弑君之罪么？”申侯阴恻恻笑道。
“看来你们三人之中，你是首恶了？你可知道，弑君是可以诛灭九族的？”又转过眼来，对着缯国国君曾昭和犬戎国君狄龙说道：“既然他是首恶，你便是跟随。今日只究首恶，跟随不论。你们还不与我把她拿下！”狄龙杀死周幽王，只凭一时血气之勇。眼看着周幽王胸口喷着鲜血缓缓倒下，在褒姒晶亮眼眼睛逼视之下，一颗杀人如麻的心竟然不知为何狂跳起来。曾昭听令，习惯性地抽出宝剑，差一点就要拔剑向着申侯砍了过去！
“你难道忘了么，这个女人会妖法！我派去的杀手，就是被她蛊惑自杀了！”申侯大喝一声，一剑向褒姒刺去！眼看着一剑透心，褒姒却并不害怕，而是若无其事地又往前走了两步。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申侯，只把申侯望的心里发毛，撇下宝剑，躲到一边。
却见她仍是若无其事的，抱起伯服的尸体，转身来到周幽王近前，依偎着他坐了，拿一双迷人的眼睛望着她的夫君，微微笑道：“你不是一直觉得你的日子不现实吗？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该怪罪的，不应该是你，是这个万恶的宗法制！你的心，本就不是王，奈何非要逼着你做王。你不是说，只有和我们在一起，才看得到一点现实么？现在我们一家，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是不是一个好的王，又有什么关系呢？天下，谁能看得到呢？天下人，又在哪里？不要去想那些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丈夫。服儿知道你是个好父亲，这就够了。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周幽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褒姒，吃力的伸了伸手指，指着龙袍，歉意地说：“对不起，把你新做的袍子弄···脏了！”“没关系，到了那边儿，我再给你做一套。”这才歪头靠在褒姒肩膀上，死了过去。看上去如同睡着了。
望着一家三口仅仅簇拥在一起的尸体，申侯平生第一次陷入沉思。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自己兢兢业业，绞尽脑汁，争夺的究竟又是什么呢？狄龙过去，要把三人首级割下，却被曾昭阻止，“不可如此！”回望申侯，“给他们留个全尸吧。记住，他们是自杀的。不是别人杀死的！”申侯闷声道。
申侯令随行护军取三块白绫过来，将周幽王一家三口的尸体盖了，找了三副担架，抬出门去。眼见三千禁军仍围着他们。领着他们过来的，却是虢石父。申侯突然想起十箱黄金十箱珠宝之事，随即含笑向前，迎了过去。“虢兄难道忘了山下之事么？”虢石父毕竟做贼心虚，见他连君王都敢杀，更是对他心生畏惧。担心申侯将自己与他交易的事当众说了出来，便只好假作糊涂说：“申侯说的话，我咋听不懂呢？”
申侯继续微笑着，走到虢石父近前，右手食指勾了勾，示意他附耳过来。待虢石父将耳朵靠近了，却听申侯低声说：“大王是你逼死的。你难道忘了么？”
虢石父大惊失色！知道申侯要翻脸不认人。正在琢磨着如何既不泄密，又能将申侯杀死的时候，却觉胸口一痛，低头一看，一柄利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你你你···好···”最后的一个“狠”字还没出口，就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