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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初登基便遭讨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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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汧邑来了一场倒春寒。刚过春节,乍暖还寒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雪来。小孩子手掌大小的雪花,在狂乱的寒风吹送之下,在满是黑色的汧邑城上空肆意地狂舞着。落在鸽子笼一般的屋顶上,毛笔似的竖立着的树梢上,黑乎乎的空地上。

    不大一会儿,黑色的汧邑城,就被染白了。

    当黑色褪去的时候,就成了白色的天下。

    南城城门附近,有一块不大的空地。空地上搭了两个巨大的草棚,草棚上铺干草,用泥土覆盖着。四壁也是用干草糊了泥浆垒成的,中间撑着一排巨大的木柱。

    东边的草棚,由一万多匹战马占领着。西边的草棚,由两三万难民占领着。无论是战马,还是难民,都紧紧地簇拥在一起,用彼此的身体,抵挡这冷彻骨髓的寒风。

    幸亏难民的窝棚里有几口大锅,大锅下火光熊熊,锅里煮着沸腾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人还不至于冻死。

    偶尔,有一个或两个受伤或年老的难民死了,人群中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旁边的人,就忙着安慰他。抬人出去,把人埋了。时间不久,就又陷入了一大团的沉默。

    有的人,眼睛就望向了外面纷纷扬扬的雪。他们的眼睛里,便映现出昔日和美的日子。那是在秦城或者在养马城幸福的日子。

    现在,秦城被烧了,养马城也被烧了。变成了一片废墟。他们只能随着领主秦庄公来到了这里。被安置在这个狭小的地方。

    汧邑城本就不大。方圆十来里的样子。这里挤满了各色石炭加工作坊,和各色石炭加工人。他们无论是坊主还是长工短工,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黑。长期的泡在黑炭里,不黑才怪了呢。这个原来他们瞧不起的地方,如今,成了他们的避难地。

    饭食,倒是有保证的,一日三餐。有热粥,有窝头,有咸菜。在这逃荒的日子里,有这些吃食,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现在连秦庄公也去世了。他们的心里,便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他们开始怀念起秦庄公来。想当年秦庄公在的时候,秦地是如何的扬眉吐气!也不知道下一任国君争不争气?

    汧邑城北的官衙,被临时改成了秦庄公的住处。

    现在,那里面已经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灵棚。

    灵棚是用巨大的木头搭起架子,上下左右,都搭了草苫子。地上也铺着草苫子。饶是搭了草苫子,风,也还是会凛冽地吹进来。冷得让人无法在这里待下去。

    灵棚北边,是纸扎的彩楼。彩楼正中,放置着秦庄公的画像。画像中的秦庄公,正用悲悯的眼睛,望着这些受难的人。他微微张开的嘴,仿佛在为他的子民,他的儿子受难而伤心叹气。

    再往里,就进入了大堂。大堂很高很大,有些空荡荡的。紧靠着门,放置着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是黑色的,前高后低,前面摆着一桌贡品。贡品是牛、羊、豕、犬、鸡五牲。

    世父、赢开、赢冠双膝着地,伏在父亲灵前。低低地啜泣着。灵棚不远处,有一个高台子。高台子上有一桌响器,吹出来的或唱出来的,是秦腔的调子。高亢而激昂,昂扬而放肆,撕裂着一切的样子。高台子旁边,是永远也吃不尽的流水席。

    唢呐声响起了,吊客来了。兄弟几人,就要大放悲声,哭的昏天黑地。有重要的吊客,还要磕头,送出去。

    召公重来过了,尹吉甫、仲山甫、程伯休父来过了,虢石父来过了,申候来过了,犬戎国君狄龙、义渠国国君姜丰也派人来过了,矢国国君姜矢也来过了。

    这些人里头,有些人,是真心来吊孝的,有些不是。比如虢石父过来,就是来看看伐秦之后的动静。是不是因此对周王室怀了戒心,有了恨意。申候、犬戎国过来,就是来看看秦地的继任国君是不是有出息。有出息便罢,没出息······

    义渠国派人过来,是想打探一下秦人对义渠国的态度······

    总之,吊孝是一样的吊孝,目的却有各自不同的目的。

    每当这些人过来,都是赢开接待的。大哥世父脾气太暴躁,弄不好就会得罪人。可了不得。

    秦襄公继位的时候,年仅十九岁。十九岁的他,不论体态相貌,还是行为举止,已经很像一个大人了。身高比大哥世父还猛拉,嘴唇上已经蓄起了淡淡的小胡子。

    他不得不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秦地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会亡国灭种,哪怕走错一步,都会是死。

    如此危险的境地,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好生应付。

    秦地被算计习惯了,那些人来了,他倒不怕。令他最没想到的是,矢国国君姜矢也来吊丧了!

    他现在住的汧邑,也不是秦地的。是父亲秦庄公借矢国的。已经索要多次了。父亲秦庄公在的时候,他们还不敢太过过分。现在父亲去世了,矢国国君姜矢在知客的带领下,先是恭恭敬敬给秦庄公行了礼,上了香。然后就来到后堂,对秦氏兄弟展开慰问。

    他伸出肥厚的手,双手攥着着秦襄公的手,满脸悲戚,言辞恳切:“庄公与我情同手足,今日竟然仙去,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哎呀呀,小国公千万要节哀呀!你不用担心,汧邑你先住着!等庄公兄归葬以后,再还不迟!”

    说着话,还还用右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襄公虽然才十九岁,可他的肩膀已经很厚实了。每接收一下拍打,强健的肌肉,都会收缩一下。

    “多谢姜叔关照。姜叔年纪也不小了,也要多注意注意身体。你看看我父亲,头两天还好好地······”随即哽咽不止,说话就泣不成声了。

    心里却在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失去汧邑。

    失去汧邑,他就彻底失去了住的地方了。关键还不是他自己,那么多难民,往哪里安置?

    所以,他必须想个妥帖的法子,保证秦地不会亡国,保证那些追随秦地的人,那些难民,有住有吃的。连这点都做不到,还做什么国君?想到这里,他狠狠地在地上锤了一下。一张稍黑但英俊,轮廓分明的脸,涨得通红。

    大哥世父、三弟赢开,自然知道他的心情,各自在左右搂了他的肩膀一下,表示支持。

    有大哥与三弟在,他甚也不怕!

    安葬了父亲,便开始思考秦地的将来。

    汧邑面临着被矢国要回去的危机、秦城、养马城需要重新修建,钱还没着落、大批难民,需要安置、西犬丘的安全防御问题、与西周的关系问题等等等等。一大堆的问题,拥挤上来。哪一个都十万火急,哪一个都需要紧急处理。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千头万绪。一时间,竟无法梳理出一个头绪。

    “别着急,一切困难都回过去的。”随着一声温婉的声音,一个少妇从后堂走了出来,左手抱了一个孩子,右手领了一个孩子。抱着的孩子也才刚刚一岁的样子,咿咿呀呀地说着话,领着的孩子,却已经三岁了。

    那是他的妻子秦氏,长子秦文、次子秦武。

    妻子秦氏,是秦地老族长秦坤的孙女儿。比他大两岁。嫁给他,已经四年了。或许是比他大两岁的原故。每遇大事,便比他沉得住气。“凡事都要往好处想,”她说。“只要你不着急,沉住气,总能想到法子。”她又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秦地的领主和秦地的族长关系一向亲密。因为两家走的近,他和秦氏也自小亲密。那时候她还不是秦氏,她的名字叫秦柔儿。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她名字叫做柔儿,性格也温柔。一副成天笑眯眯的,不知道着急的样子。小时候调皮,他常惹她生气。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会生气。可最终,他还是失望了!他再怎么惹她,她还是一副温柔可亲,笑眯眯的样子。

    可也怪了!不知不觉,竟习惯听她的了。就算是有些时候叛逆,等过一会儿,她不搭理自己了,又按她说的做了。好像她有一种奇怪的力量。那种力量,你是感觉不到的,却又是无处不在的,不知不觉,就听了她的。

    这大概就是温柔的力量吧。他想。

    小时候,他挺调皮,也爱冒险。每次冒险之后,她也不说他,也不阻止他。而是他驯野马她就跟着他驯野马,他挑战狼群,她也跟着他挑战狼群。看到她的危险,他页开始心惊肉跳了。渐渐地,自己也很少冒险了。他犯了错,她很少指摘他,最多就是一句“你呀!”笑一笑,就过去了。满满地,他发觉自己竟也很少犯错了。

    记得从很小的时候,他凡有想不通的事情,都会来找她。她也不给他出主意,不指指点点,有时候就是陪他默默坐上一会儿,由他自说自话。不一会儿,想不通的事情,也就想通了。

    后来他们就成婚了。他成了她的夫,她成了他的妻。很俗套,也很顺理成章。没有爱恨纠缠,也没有大的波澜。有时候他就觉得,他和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好像从小就是一体似的。都成了老夫老妻了。这样也挺好。

    他抱过秦文,先是亲了他一下,把他亲的咯咯笑,“今天听麻麻的话了么?”

    “听了!”秦文响亮地回答,“麻麻还带我去邻居家玩儿了呢,他们家妞妞和小虎打架了,我还帮麻麻给他们劝架了呢。”

    是呀,邻居要处好,为什么不能把邻居先处好呢?

    提到邻居,不能不说说义渠国。义渠国位于秦地西边,是西戎之中首屈一指的大国。两国虽然发生过战争。但自姐姐繆赢逃婚过去,嫁给义渠国国君姜丰后,义渠国和秦地,再没发生过争执。

    若是能将义渠国拉拢过来,与义渠国背靠背,想来是可以震慑犬戎和申候的,甚至可以威慑一下矢国,让姜矢再来索要城池的时候,也有所顾忌。

    想到这里,心里就平和了。心里平和了,办法也就有了。

    说到姐姐繆赢,还得从父亲秦庄公说起。秦庄公讨伐西戎后,受到周宣王的重视。秦地地位大大提高。随着地位的提高,秦庄公心中的欲望也开始升起。他的欲望,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秦地。为了秦地的发展考虑。

    他当时考虑的是,秦地虽然也被称为一个国,却毕竟是附庸。附庸,只能附着于别国,是没有自己的地位的。秦地想要取得长足发展,就必须改变附庸的地位。成为真正的诸侯。而要成为真正的诸侯,除了积累军功,与王室接亲,别无他法。

    以秦地当时的实力,无法支持常年的战争。于是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与周王室接亲。于是就自行做主,将繆赢许配给了周宣王的儿子姬宫湦。无奈繆赢抵死不从,在母亲孟姬及一家人的帮助下,逃到了义渠国。

    繆赢逃婚后,秦庄公不得已采取了李代桃僵之计,将一个假繆赢,名字叫做“沐影”的婢女,嫁了过去。此事毕竟涉及王室隐私,是不能公开的。因此,秦庄公虽然后来后悔,却至死也没敢承认繆赢与姜丰的婚事。

    现在既然与周王室决裂,沐影也已身死,秦襄公自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秦襄公元年(公元前777年),秦襄公正式向义渠国发文,承认繆赢与义渠王姜丰的婚事。

    将近六十的繆赢,抱着姜丰,失声痛哭。其一是哭父亲的死去,其二是哭她自己。父亲对她,无异是骄纵而又宠爱的。然而,到了最后,又为了秦地,差一点将她嫁给了姬宫湦。其中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清的?经过近半个世纪的等待,才被母国承认,其心情,自是可想而知。

    自此后,秦国与义渠国关系越发牢固。秦地西部安全得到了保证。

    事情虽然千头万绪,却还要一件一件的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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