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城车祸
逆袭女王[刑侦]
文/世容
小护士蹲下身来，检查暴露在外的少年伤痕，连忙给急诊科打电话说：“骨伤科重症住院部，这里有位伤者。撕裂伤，伤口深度半厘米，长度大概三十厘米，需要缝合！”
与小护士的惊慌不同，低头坐在一旁的少年抿着唇沉默，表情寡淡。
胡青青盯着少年的脸，略带思索，她微微蹙了下眉头，走回病房内说：“你这个弟弟不简单。”
苏小小恍惚发问说：“非常严重？”
胡青青拿起拖把，撇了一下嘴说：“他可能是来的路上被什么撞了。”
“看那伤口，应该是在路面上被拖拽过。”
“病房外面一路都血淋淋的，可那少年愣是没有皱一下眉头。”
胡青青一边拖地，一边看着依旧望着天棚的小姑娘，突然开口说：“别的我不知道，但可以看得出他是很在意你的，你还没有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他把你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胡青青手里撑着拖布杆，低头疑惑。苏小小侧转过头来，瞳仁里也夹杂着困惑。
“那为什么会去跳河呢？”
——
“那为什么会去跳河呢？”
两个人的喃喃自语不谋而合，声音都几不可闻，但却又面面相觑地对望着。
这时，医院停车场里，陈勇开着那辆警用面包车，好不容易找到了停车位。林然率先一步下了车，一抬头，就看到了从医院主楼跑出来一个学生。
林然朗声喊：“林顾之！”
车内低着头的绿毛姑娘听见这个名字，皱了一下眉。任青在车内轻轻捏了捏眉心，才伸手扶着车框下了车。
任青勉强依靠车门站立，任由着夜里的热浪奔涌在身上，他侧头看向下车伸展四肢的陈勇。这个警察与十年前见到的是同一位，可除了嗓音，却再也找不出任何相似的地方。
陈勇似乎是觉察到了目光，他扭头与任青打了声招呼说：“我这有解酒糖。”
说完，陈勇在身上的口袋里，熟练地翻了出来，递了过去说：“我常吃，贼好用。”
十年前不苟言笑的人，在面前突然笑得像是一朵花，这让任青再一次恍了下神。
任青接过，缓缓说：“谢谢。”
陈勇低头关好车门，按了一下锁车按钮，才转身领着几人往医院主楼走去。
主楼门口，被叫住脚步的林顾之，慌张地左右看了看。抬起头来，一眼看到林然那过于高大的身影，他扬起胳膊打了个招呼，就飞快地往这边跑了过来。
林然伸手按住林顾之的脑袋说：“能耐大了！说！刚才找我要那么多钱，又跑到医院来，你干了什么好事？”
听着林然打趣的话语，林顾之的小脸红透了，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绿毛姑娘快步走过两人身边的时候，眉毛都要拧成毛花了。孙莉莉倒是慢悠悠地停下脚步，笑着打了个招呼说：“林顾之和孙蕊蕊是一个学校的吧。”
林顾之僵硬地看了眼绿毛姑娘，点了点头说：“是的，嫂子。”
孙莉莉很受用地笑得肩头都颤了，娇嗔地纠正说：“我可不是你嫂子了，我和你哥刚离婚。”
林然听到这句，挑了下眉，摆摆手说：“我和我弟弟说会话，你们先上去吧。”
孙莉莉哼了一声，扭头就拽着绿毛姑娘跟上了警察的脚步。
几人到达骨科病房的楼层，任青的额头已经噙满了冷汗。他一只手扶着墙面，一只手按压着疼痛的胃部，歉意地说：“我失陪一下。”
陈勇显然是醉酒的次数颇多，很是理解地点了下头说：“那我们先进行一下调解，你去吧。”
病房内，拖完地的胡青青用消毒湿巾擦擦手，拿起一旁的水果，啃了一口说：“你刚才问苏小小什么事？”
咚咚咚——
礼节性的敲门声响起。
苏小小这回连半个字都没问出口，就又被打断了。她无奈转头看向病房门口，就看到那撮扎眼的绿毛，让苏小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
“怎么？你嫌你一个人不够重吗？”
“这回组了个团？”
“想来个泰山压顶？！”
胡青青先声夺人地开了口，冷笑一声接着一声。
陈勇推着门愣住了，孙莉莉刚装出来的柔弱可欺的表情，七零八碎。
胡青青回身对着苏小小拍了拍胸脯，挡在她身前说：“怎么？一家三口都来找她兴师问罪？编瞎话说一个浑身多处骨折的人，惹恼了你家孩子？！”
“还是想要赔礼道歉，赏她点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们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精明！”
“警察呢？！”胡青青掐着腰，侧过头来说：“把我手机给我！”
苏小小看着充当着家长角色的胡青青，突然有些感动。她按上自己的手机说：“我这里有办案民警的电话。”
胡青青挑眉说：“打！现在就打！”
铃铃铃——
陈勇抠出来躁动的手机，尴尬咳嗽一声说：“那个……”
“爸，你怎么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清冽的一声呼喊，紧接着一个人就闯了进来。刚才叫过苏小小——姐的少年，他挥开小护士的支撑，跌跌撞撞地进了病房。
他以为林歆晾又出了什么事，竟然惊动了警方，立即慌不择路地奔了进来。
胡青青的脸瞬间皱成了一朵菊花，接连发问。
“林歆晾，那小子叫他啥？”
“爸？”
“那你们……”
胡青青缓缓侧头，看向同样吃惊不已的苏小小，她纳闷说：“这什么情况？”
我怎么可能知道。
苏小小僵硬在病床上。
门口的陈勇看向挤进病房的儿子，一身伤，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却是半分迟疑都没有地扑向了林歆晾病床的方向，耳边立即传来护士惊呼的声音。
“王远毅！你的伤口又崩裂了！”
苏小小听到这个名字，着实震惊了一下，这是她手机里唯一存着的联系人的名字。她忍着疼，半支着身子，想要立即就确认状况，却是被那少年一把按了回去。
血水，顺着雪白的绷带，滴落在洁净的地面上。
少年站定，仔细确认病床上的林歆晾没事，他才松了口气说：“我没事。”
陈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王远毅身边，扫了眼他的状态。陈勇立即拿起手机，给相熟的交警打电话说：“你们找的车祸伤患，在仙玉山风景区医院里……”
挂掉电话后，陈勇确认孩子没什么太大问题后，谨慎地问说：“不告诉你妈？”
胡青青还在消化他们的对话，显然这个叫做王远毅的人，和旁边这男人是父子关系。那少年有个妈，刚才却又叫林歆晾姐，这几人的姓还不一样。
那门口的女人是后妈？绿毛龟该不能是他们的继妹吧……
父母再婚？家庭伦理？
还有这少年刚才出车祸了？林歆晾这小丫头还跳河未遂……
胡青青拍了拍苏小小的手，爱莫能助地说：“娱记也要拜服在这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里了。”
苏小小弱弱地呼吸了一下，荒诞感也是通体而来。
陈勇让护士扶住王远毅，去把伤口再处理一下。这才转过身来介绍说：“不好意思，值夜班，我没穿警服，穿的警用便服。”
陈勇不太好意思地抻了抻身上的黑色半截袖，笑着说：“我就是辖区民警陈勇，没想到初次见面就闹了乌龙，这位是造成你昏迷的孩子的亲属——孙莉莉。”
“扑哧——”胡青青尴尬地侧过身去偷笑，吐着舌头小声说：“那个少年对你瞎叫什么姐！”
苏小小仍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你好。”
陈勇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打开笔录，才要继续说些什么。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
“抱歉，你们先互相聊一下，我去接一下电话。”
陈勇转身出了病房，将电话放到耳边。
“陈队，冯队说他今天不能去文城了。”随着肖瑶说的这句话，炸弹爆炸的嗡鸣声透过话筒横亘在陈勇耳边。
“爆炸方向！”肖瑶没法顾及手中正接通的电话，立即推开车门。她冲向安全区的边界，对着守卫警察询问说：“爆炸方向！”
守卫警察抿着唇，他们站着笔直的军姿，却都一言不发。
肖瑶一跺脚，作势就要往里面冲，嘴里还在嘶吼着说：“你们不说，我难道就不知道是5a区段？！”
“他妈的！这个破玩意在刚才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对讲机被摔在地面上，四分五裂地散了架。不远处再次传来震天响动，浓烟四起，浓稠的夜色在红色烈焰下，燎原一般通红开来。
一批救援人员从烟尘里退了出来，肖瑶立即上前，仔细寻找着每一张斑斓的脸。
她失望地收了手，挣扎着问说：“你们看到刑侦大队的冯铮了吗？”
那伙人疑惑地摇了摇头，劫后余生地说：“我们在3d区，爆炸的时候迅速撤离，只伤了一个人。”
一个担架缓缓从浓烟中露了出来，一个腿部被车辆碎片击穿的消防战士，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伤患阳光帅气地挑了挑眉说：“咳咳……还以为就这么死了呢。”
“呸呸呸！”
“你才多大！说什么不吉利的胡话！”
“快送去救护车！”
肖瑶胸腔起伏，呼吸有些憋闷，她站在原地，被慌乱撤出的众人推搡着。周遭嘈杂的声音已经消失，手机里陈勇焦急的呼唤声也都泯灭。
肖瑶茫然地抬头，看向接连爆破的远方。
消防中队被困的车辆已经葬身火海，好在队员们徒步撤了出来。医疗队紧急救治着轻伤患者，一辆又一辆救护车呼啸着来，又呼啸着去。
“这火按理来说早都该灭了。”
“消防车队的泡沫液用了不知道多少桶，没用！”
“也是邪门了，这车祸里油罐车就有四五辆。”
“听说5a区段发现了炸弹。”
“炸弹？！”
“刚才爆炸的好像就是那边，现在进场的都撤出来了。”
“就那边的人，断了联系。”
肖瑶一颤，将手机再次贴在耳边，声音颤抖地说：“陈队，冯队可能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