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河水淹死
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林然盯着一旁的输液袋良久, 他才看向站在近处的林顾之，看向这个十八岁才懂得自我和选择的弟弟。
人生在很多时候，摆在一个人面前的选择并不鲜明。
很多时候, 是单选题, 更是多选题。
甚至是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局限, 在选择的当下, 可连选项是什么都看不清。
林然当年所面临的选择, 又何尝不是在迷雾中的跋涉, 除了彳亍而行，别无他法。当他在接起苏小小死前最后一通电话的刹那, 可能就注定了后来的一系列因果。
“林然……”
“骑在马背上的godiva夫人？”
“其实我更喜欢戈雅的农神吞噬其子。”
“林然, 再见啦！”
这是苏小小最后可以求救的机会，可她却只对林然说了这四句话。她说着有所寓意的那些画作，与林然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道别。
可林然与任何人都未提及的是, 他当时在电话里还听到了第五句话。
不是苏小小说的, 而是林然父亲说的。
他那熟悉而又清晰的声音，就那样透过手机，落在了林然的耳里。
他说：“苏小小……嘟嘟嘟……”
电话瞬间滑入忙音, 在林然都不能确认是否只是幻听的瞬间。
十年前，苏小小的死前，林然的父亲就在苏小小的身旁！
家人与恋人。
亲情和爱情。
林然只是选择了前者, 并可能未预测到苏小小会就那样离开这个世界。
十年后, 死里逃时的林然, 他侧着身，腰后的刀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整个身子惨白而抖动。紧紧只是一刀而已，就会如此之疼。
林然猛然红了眼眶, 轻声说：“苏小小她该所疼呢？”
“整个腹部都被人切割开来，又被冰凉的河水灌溉……”
“法医说，她在血水流尽之前，是活生生被河水淹死的。”
林然的指尖抠向了自己的伤口，动作疯狂而决然，血水顷刻之间便晕染了整个床榻。林顾之猛地奔出门外，大声呼唤着医护人员。
走廊里瞬间骚乱起来。
而倒在红白相间的病床上的林然，他的泪水横落，迷蒙的双眼望着窗外混沌的景色，喃喃自语说：“如果当时我知道她会死，我的选择就会不同了吗？”
“林顾之啊，人活着真难熬。”
“因为，我思来想去，发现当时的我，可能他妈的还是不会去选择她！”
“当时的我是不可能知道的。”
“在她真的死了之后，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血水浸湿了伤口周围的纱布，奔涌着，聚拢着，慢慢汇成了一条河。
林顾之慌乱地站在门口，看着涌入病房内的医护人员，也看着病床上哭得没有人行，突然疯魔起来的林然。
那是林顾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然，无望和颓败。
明明医院病房内一室雪白，独独林然那处奔涌着绝望的血色河流，而林然本人则空洞地看向门口的林顾之，在医护人员掰开他已经抠进刀口深处的手指时，林然突然笑了一声。
那声笑短粗而滑稽，却亘长地回荡在林顾之的耳边。
“病人情绪波动异常！有自残行为！”
“请问，病人在之前是否有心理疾病？”
医生拼命按压着林然的反抗，高声询问着病房内唯一的亲属。
而林顾之却只能茫然地看向医生，以及他突然将愧疚外放的哥哥。
————
叮咚——
有关于林然在医院的事情，被警方留守的同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了陈勇的眼前。盯着手机上的讯息，陈勇慢慢收回了刚才审讯时的兴奋，转而对宋珧说：“林然在医院正发疯呢。”
宋珧探头看向陈勇手机上的图片，微微挑眉说：“他一直都挺疯的。”
陈勇咦了一声说：“什么意思？”
宋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才摇了摇头说：“21号，在机场刺杀林然的人，就是我。”
！！！
陈勇和其余审讯人员全都正襟危坐起来。
宋珧接着说：“是林然指使的。”
“什么？！”陈勇似乎根本就从未次昂过这个可能，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无法相信，重复说：“你说林然指使你来刺杀他自己？！”
宋珧摊摊手说：“我也很纳闷。”
“最纳闷的是林然莫名其妙的要求，他居然让我穿裙子戴假发？？？”
宋珧也是一脸接受不了地说：“简直就是个变态。”
陈勇却敏锐地提问说：“这么说，你和林然一直有联系？”
“没有。”宋珧撇嘴说：“我去十三楼外取东西的时候，不是被林然撞见了吗？”
“他看到了我的脸，后来他主动联系我的。”
陈勇凝眉说：“那你可有证据来证明你说的是实情？”
宋珧摇摇头说：“林然倒是这方面做的很好，我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也就是说，宋珧此时的话毫无凭证。
陈勇慢慢转动着手里的手机，他思索着宋珧会说谎话的概率，以及就算宋珧说谎，他突然将林然托进水了目的。
看着陈勇尚有犹豫的神色，宋珧依旧挑眉笑着说：“听说你们在十三楼外和林歆晾病房内都找到了纽扣窃听器。”
陈勇慢慢点头，并将那枚被破解并未自曝的纽扣窃听器图片放到桌面上，推给宋珧说：“正想问问你，这个纽扣窃听器你是怎么来的。”
宋珧看向纽扣窃听器出现的位置。
一个是林歆晾病床靠近窗边那侧的隐蔽角落，一个是十三楼外上方横架上的缝隙里。
都是宋珧曾经出现的地点。
可宋珧却突然轻笑一声说：“我从未弄过什么窃听器。”
陈勇刚想问些什么的时候。
宋珧却依旧挑眉说：“因为，那个爆炸的针孔摄像机属于我。”
！！！
陈勇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支撑在桌面上，倾身看向宋珧，突然抽动了一下眼睑，狠命盯着宋珧说：“你这样和盘托出，让我突然有点慌乱。”
宋珧闻言仓促一笑说：“放心吧陈队，这个摄像机里的视频是实时传送，我手机里就有备份。”
陈勇立即摆了下手，让技术人员去采集证据。
“但是陈队。”宋珧抬起头来看向陈勇说：“你说怪不怪，那摄像机放在那很多年，什么事都没有。”
“可就偏偏21号的时候，没了信号。”
陈勇皱了下眉，反问说：“什么意思？”
宋珧轻笑着说：“在我潜入十三楼病房逃走之后不久，针孔摄像机传输画面就漆黑一片了。”
“直到它莫名爆炸为止，我再未接到任何传输画面的意思。”
陈勇的指尖敲击着桌面，最后拿起手机来放到耳边说：“林歆晾，21号的时候都有谁进入过病房？”
苏小小才在睡梦中稍微清醒，她用吸管喝了一口水，才慢慢回想着说：“任青、林然……”
苏小小话还未说完，陈勇就迅速低头看向宋珧说：“没信号的具体时间？”
宋珧迅速回答说：“十一点左右。”
陈勇转而对苏小小说：“十一点左右，病房内都有谁？”
苏小小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血脉喷张的画面，任青清冷地侧躺着，而他的腰侧上滑落一只男人的手臂。
“当时病房内只有林然与我是清醒的。”
陈勇进一步询问说：“爆炸的空调接口方向，林然时候凑近过？”
苏小小默默回忆了一下，突然想到林然曾经一边系扣子，一边走到了窗边拉开了窗帘。虽然换了另一间病房，并且这个病房内并没有华丽的装修，但是格局基本相近。苏小小慢慢转头，模拟着林然当时的行动轨迹。
虽然窗边离后来爆炸的那个接口的确比较近，但林然并未去真的接触过。
苏小小回答说：“林然曾走到过窗边，拉开了窗帘，并没有去触碰那个接口。”
就在此时，宋珧牵动着叮咚作响的手铐，指尖敲击了一下桌面上的图片说：“这个纽扣窃听器，会不会就是林然安置的？”
陈勇耳朵猛地一动，立即翻动纽扣窃听器的检测报告。
他哼了一声，看向检测报告上那段文字：该设备含有干扰同类型信号传输的功能。
陈勇轻声侧耳对林歆晾说：“好好养伤。”
苏小小尴尬地动了动，脖子上火辣辣地疼痛让她惨白了脸，耳边除了陈勇那边审讯室的余音，还有病房外的一阵骚乱。
“那个林家大公子好像出事了。”屋里的小护士悄悄地八卦着说：“好多医生护士都过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屋内驻守的警员沉着脸没有给予回应。
而电话那头的陈勇似乎是听到了，沉声对林歆晾说：“把电话给你屋里的警员。”
苏小小撇了下嘴，将电话递了出去。
“林然的情况很复杂，尽量隔绝林家的人到林歆晾的病房里。”
“这孩子的安全问题，交给你们了。”
苏小小刚刚特意将听筒的声音调到了最大，她笑眯眯地看到警员被震懵了的样子，一句不落地接收到了陈勇不想让她听到的消息。
陈勇的耳边似乎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回音，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女学生的小心机，笑着摇了摇头说：“林歆晾，你赶紧动动你的小脑筋，等我回去审问你的时候，把你那些不该知道却全都知道的事情，都给我梳理明白了。”
陈勇挂掉电话，盯着检测报告，一下子扔到了桌面上看向宋珧说：“你是说，病房内和十三楼外的纽扣窃听器，都是林然放置的。”
“你还说，林然机场遭遇刺杀，是他自导自演。”
“那你能说说，林然这样做有何目的？”
陈勇再次翘起了二郎腿，颇有兴趣地晃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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