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会很危险
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那双手苍白而瘦小, 却绷足了力气，提拽着一个人的脖领子。
被钳制的人拼命挣扎着，也伸出手来, 纤长的指甲抠弄着死也不松手的苍白小手。
随着两人的挣扎和钳制, 动作幅度颇大, 雨水迸溅, 带出一丝又一丝热烈的色泽。
可能画面最开始的血红, 就是被这些所迸溅。
镜头晃动, 慢慢拉远。
血迹斑驳的苍白小手，纤细的手腕, 肥大而被雨水浸透的校服, 纤细的皓颈，高昂着的下巴。
镜头推近，缓缓聚焦。
紧抿着的唇, 红肿的嘴角, 空洞的眼睛，平静的黛眉。
林歆晾的脸，缓缓出现在了镜头里。她正用瘦小的身体, 瘦细的胳膊，托举着一个比她高大很多的女学生。握着对方脖领子的手，狠狠一攥, 竟是直接攥出一把雨水来。
“你给我放手！”
“林歆晾！你快放开！”
林歆晾侧头, 看向摄像头的方向, 头一歪，被雨水浸透的头发，从肩上跌落，她勾唇冷笑。
突然, 她双手高抬，腰侧用力，稳稳地给手里的女学生来了一个过肩摔。
只听咣当一声，污水飞溅。
镜头抖动得剧烈，好半天才又有了稳定的画面。
镜头昏暗后，又再次锁定在林歆晾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她目光如一潭死水，又扫了眼镜头。她低着头走向躺在地面上，感受到她的靠近，地上的女学生接连挣扎着后退。
嘴里还慌乱地破音嘶吼着。
“你！”
“你……你别过来！”
“别过来啊！！！”
狼狈的女学生，一身的污渍，声音都在颤抖，拼命地转身想逃跑。却是脚软地只能往后爬着，手上扒着地面上的污水，慌乱地回着头，一边爬一边求饶地嘶吼着。
镜头里，女学生涕泗横流地爬着，而她身后不远处，林歆晾犹如鬼魅一般无声的靠近，面无表情。
林歆晾缓慢走近镜头，蹲下身子，一只手拽住还想要再爬远女学生的校服，手上一提。
画面一黑。
凄厉惨叫。
屏幕上浮现着血红色的几个大字。
林歆晾，请你滚出文城高中！！！
————
看到视频终结，苏小小皱着眉头，松开了紧握着平板电脑的手，任由郭宇昂将它夺走。
一直沉默的苏小小，突然轻笑了一声，终于开了口。
“拍摄的时机，很巧妙。”
“断章取义，很会拿捏。”
苏小小看向郭宇昂，笑着说：“除非有人能提供完整版无剪辑视频，或者被打的人报警，由警方来公布调查结果，证明事情真伪。”
“或者，由我来报警也是可以的。”
少女平静的目光里透着倔强，笑容里夹杂着傲骨。
郭宇昂拿着平板电脑的手一抖，从刚才推门而入时，他就有一丝恍惚。
当视线接触到女孩黑白分明的眸子时，郭宇昂就仿佛是看到了身披铠甲，永不言败，踩踏着谣言与诋毁，直面黑暗，背抵光明的苏小小回来了。
可又想到那个笔记本上的字迹，以及女孩多年来诡异地接近着任青。
郭宇昂瞬间恢复清明，板正了身子，正视着女孩的眼睛，却是越看越是生气。
因为刚才明明郭宇昂问了很多问题，可这女孩半分回应都没有。
却在发现校园暴力的视频已经被郭宇昂知悉，了解到她软弱可欺身无可恋的人设已经崩塌的时候，林歆晾倒是开始慷慨陈词起来了！
看着再次闭上嘴巴，又是一副死鸭子嘴硬态度的女孩，郭宇昂咬牙切齿地说：“你可真会装聋作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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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依旧会装聋作哑下去呢。”
龙城刑侦大队审讯室内，罗浩轻笑一声，看向对面的花农——杜浔峰。
杜浔峰闭着眼睛，疲倦外露，轻哼一声说：“晚了就是晚了。”
罗浩挑眉，手里的资料在指尖辗转，他也跟着打了个哈欠才说：“8月3号，影星刘灵在你们对面别墅非正常死亡，我局的警员前去现场。”
“在那天的归途中，差点出了车祸。”
“而驾车的人，却在8月20日的凌晨，他的尸体在市内河岸被人发现。”
“不知道这个线索的发现，我们晚没晚？”
杜浔峰神色如常，瞌睡着点着头，却是再次回归沉默。
罗浩也没有接着逼问，而是转身出了审讯室，在走廊里伸了个懒腰，随手推开一旁张泽一的审讯室。
“我来换班，你去休息一会。”罗浩拍了拍其中一个警员的后背，缓缓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审讯桌对面的张泽一穿着龙城第一医院的病号服，面容上的擦伤依旧，墨绿色的瞳仁里满是冷漠。
罗浩将手里的资料推上前，缓缓开口说：“张泽一，8月3日，正是十年前你父亲张觉被人发现的死亡日期。”
“当你发现刘灵的非正常死亡，就在这样的日期，你当时作何感想？”
“还是……你本来就设计在这样一个日期……”
张泽一歪头，好整以暇地看向对面的警官，他缓慢开口说：“就算是冯铮来问我，我也不会回答。”
“何况是你？”
罗浩不怒反笑，倾身盯着张泽一说：“那你的画外音是总有某个人来问你，你会回答。”
张泽一看向对面的刑警，欣赏一般点了点头说：“你不蠢。”
罗浩又打了个哈欠说：“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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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城孙家的人，很快就会来龙城吧。”冯铮对着手机轻声补充说：“任青，也会跟着一起来。”
顾远抬手对着顾芝伊打了下招呼，忽视掉姐姐眼边的晕红，快步走上前去，与她步调一致地想着医院主楼而去。
“那我倒是想见上一见。”顾远回应着说：“咱们这些陈年旧案的相关人士，早就该凑到一桌，好好见上一面了。”
顾芝伊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顾远，听着他打电话的只言片语。
她皱眉询问说：“谁会来？”
顾远忙和冯铮结束话题说：“一会去看你，等会见面说。”
冯铮按灭了手机屏幕，望着楼下矗立在烦乱之中的两人，才苦涩抿了抿唇。
顾芝伊惧怕见到，又渴望见到的人，不会来。
“啊？”顾远傻笑着说：“任青，就那个大明星！下午差不多就能到龙城来了。”
顾芝伊略有失望地哦了一声，转身走入医院主楼，她身后紧跟着打着哈哈抱怨日常的顾远。
看着两人身影的消失，冯铮思索片刻，再次将手机放到耳边。
“陈队，文城那边如何了？”
陈勇停了车，躲在树荫里接起电话，哑声说：“越来越复杂了。”
冯铮咳嗽一声说：“复杂起来好。”
“说明都乱了阵脚。”
“对了。”冯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说：“你发给我的那份资料，我看了，叫做林歆晾的这个孩子，应该在十年前被警方列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她的资料太过完备，滴水不露。”
“十年前，她应该是某个案件的重要证人。”
冯铮顿了一下，盯着墙面瓷砖上的暗影说：“可十年前，文城与龙城的档案局都发生了大火，当年案卷储藏以及电子档案全部毁之一炬。”
“这里面，大有文章可作。”
陈勇掏出一颗烟，闷头抽了几口。那场大火毁之一炬的除了两城的案件资料，还有冯铮的父母，专门负责013连环凶杀案的公诉检察官。
“当年你曾回忆说，你父母曾说过，接到了全新的证据。”
“可新证据归档的当天，就发生了火灾。”
陈勇暗哑的嗓音，随着电流传递到冯铮的耳边，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闷声一笑说：“死无对证，咱们的对手做了最完备的防御。”
“连环凶杀戛然而止，牵涉其中的警察、记者、检察官全都毙命。”
“无从着手，无缝可窥。”
冯铮平淡而冷静的分析着说：“任由任何人都能知道，这件事情满是诡异和算计。”
“却又滴水不露，让刑侦民警深陷十年，所有努力，都成笑话。”
陈勇又猛吸了一口烟说：“今年，一夕之间，冒出两个凶徒。”
“一个被抓现行，一个甘于自首。”
“013案中牵涉其中的被害人亲友，接连发生意外。”
“这所有的破绽，暴露得太多。”
“这一点也不是那个凶手的性格。”
“不，应该说不是那群凶手的性格。”
冯铮听到这里也是笑了，他再次抬头，看向窗外风景说：“陈队还在坚持当年的推测。”
陈勇不置可否地耸肩说：“我依然坚信。”
“013连环杀人案绝非一人手笔，他是有规模有组织的杀人联盟。”
冯铮脚下的塑料拖鞋有些黏脚，他踢踹着换了个话题说：“那个林歆晾在苏小小殒命的那条河里，被任青救了？”
陈勇听到这句，闷声一笑说：“也不知是真的巧合，还是蓄谋已久。”
“可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孩子是特别的。”
“无论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由她所起的公诉案件，正在按部就班的走着程序，大概三个月后会开庭。”
“她正在与她所处的世界为敌。”
冯铮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回忆，才恍然道：“你曾经说过的文城高中的那个案子？”
“发生在7月21日？”
陈勇接过话头说：“对，名叫钱姚瑶的文城高中学生，死在了仙玉山风景区内。”
“那一天，也是十年前013连环杀人案第十一位被害人，被杀害的时间。”
——！
冯铮猛地抬头，头脑中嗡鸣一声。
他说：“陈队，文城那边，会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