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有点意思
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胡青青说完这句话, 心情颇感愉悦，说话的声调都有些清越。
苏小小却微微愣了半晌，才清浅的笑了, 她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 但并未回应, 只是乖巧地沉默着。
她缓缓侧头, 看向镜面的反光。那张属于林歆晾的脸上, 笑容涤荡, 缓缓浮现了酒窝，让原本略带疲丧的脸, 乍然暖如艳阳。
胡青青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 摩擦指尖的余温，轻叹说：“年轻真好呀。”
“唉，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 你还没上小学呢, 说了你也是没什么印象。”胡青青缓缓站直，目光远眺，郑重地说：“你手里的书包, 是我藏起来的。”
“藏？”苏小小微微一愣。
“是的。”胡青青语速很快地说：“那个从十三楼窗口闯入的人，不是冲着任青，而是冲着你来的。”
？？？
苏小小听到胡青青如此笃定的言语, 除了惊愕, 更多的是疑惑。
为何胡青青会如此肯定？
叮咚——
苏小小手里的手机响动了一下, 她将手机挪离耳边，看向信息提示框，显示着一条短信息的提示。
戳开，里面是一条彩信——一张视频的截图。
图片里显示的是一个光洁的医院走廊, 边角处有一个人。那人将脸全然遮挡，面容缩在鸭舌帽和口罩里，在瞬间截取的图片上，只留下快速闪过的模糊身影。
叮咚——
又是一张视频截图。
却是文城医院的外部截图，漆黑夜色里医院银灰色的墙面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苏小小下意识双指在屏幕上推拉，将图片放大，直指医院的十三层。果不其然，在夜色的掩映下，一个黑色人影，正蹲在空调外挂机上，双手扒着窗框，向里面探身。
苏小小眼睛狠地一眯。
昨夜她见过的那个人，他的装扮与第一张图片里的人，分外相似。此时细看窗外黑色人影，在高分辨率的截图上，清晰地拍摄下那人的着装。
黑色帽子，黑衣黑裤，黑色口罩。
苏小小将手机贴回耳边，恍然发问说：“第一张图片拍摄的时间应该是在白天，而且那个医院走廊并不是我现在所在的医院的。”
“第二张图片，是昨晚闯入的人。”
胡青青挑眉一笑说：“小丫头，你倒是冷静得有点让我惊喜。”
“那如果我告诉你，第一张图片里的人，在昨天你入院后，闯入了你所在的病房。”
“你会有什么样的推论呢？”
苏小小长出一口气说：“那我就可以合理推测，有人或者是有一伙人，他们隐蔽性地着装，有目的地闯入我的病房。”
“杀我，或者寻找某样我有的东西。”
胡青青笑容更盛，指尖敲击着被暖阳晒热的窗台，有些跃跃欲试地说：“叛逆少女，果然是学年第一的脑瓜，不蠢。”
学年第一？
？？？
学渣苏小小一梗，岔开话题说：“如果他们真是同一个人，或者是一伙人的话，两次闯入都没有伤害我。那我觉得，他们是在找我有的某种东西。”
胡青青点了点头说：“正解。”
可苏小小现在可没有这个女高中生的任何记忆，一个跳河被救起来的孩子身上又能有什么东西呢？值得让人大费周章？
等等——
苏小小凝眉说：“钱姚瑶的案件！”
胡青青在短小的楼梯拐角平台上，猛地站定，轻声说：“最近有人去找你询问案件内容吗？是否有人胁迫过你？或者有人阻挠你去出庭作证吗？”
出庭作证。
苏小小知道这个消息，是从那个扔了她一个稿本的教导主任嘴里听来的，其余的她一概不知。
胡青青没有听到回答，她握着手机垂头，任由着微风灌入狭小的空间，吹拂而起她的碎发。
“呼——”
胡青青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笑着说：“喂！坚持你想坚持的，守住你想守住的。”
“就算这个世界里，你突兀而不同，就让自己如此不同下去。”
十多年前，聚光灯下，镜头里，苏小小展颜而笑，她身上的艳色的裙摆灼眼而夺目。
她说着同样的话，笑看着人们眼里的鄙夷和不谑，侃侃而谈地说：“那些人，他们在嫉妒你的直白，憎恶你的坚守，在嘲弄你，在耻笑你，在厌弃你。”
“请相信，嫉妒的另外一个模样，叫做言语诋毁。”
“他们在隐藏自己的羡慕和不甘。”
“他们最见不得的，其实是他们自己，因为终其所有，他们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不同就不同，每个人都只能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神明，无需他人认证。”
苏小小红唇娇俏，直视着之前逼问她的记者，反问说：“做一个蠢直的人，何罪之有？”
————
叮咚——
微信群组弹出一个消息提醒，胡青青慢慢戳开。
老刘：搜寻到林歆晾出庭作证相关事项，基本可以推定钱姚瑶自杀可能性为零。
胡青青：消息准确？
老刘：从被告人那边透出来的口风，最近那边动作很多。
胡青青：昨晚有人闯入那孩子的病房。
老刘：小黄已告知，都注意安全，正义不会缺席。
胡青青静默地盯着屏幕，那上面老刘发送的最后一句话，直抵心尖。
“不畏生死，坚信正义。”胡青青在唇边喃喃自语地说：“做一个蠢直的人，何罪之有呢”
电话另一头的苏小小被这一番话语，拉扯回了当年的囧境里。
四面楚歌，过街老鼠，可她还是咬牙硬挺着。那时的她不可能事后诸葛亮，她并不知道自己所坚持的会是什么结局，也没太相信正义是否站在自己的身后。
她只是凭直觉，甚至只是不想憋屈，硬着头皮说着那些安慰自己的话语，熬过了人生中灰暗的时刻。
事后，有人慨叹她的勇敢，有人嘲笑她的愚蠢。
苏小小一笑置之，都已经过去的事情，翻开新的一页，才是最好的对待昨天的态度。
无论昨天昏暗也罢，光明也可，今天的自己都该迎面向前，仅此而已。
————
胡青青似乎才想起来，她还在打着电话，将手机放回耳边，轻声说：“这些话，曾在泥潭里拉起了我，如今我把它们送给你。”
“林歆晾，如果你认为是正确的，就坚持下去，无论风雨。”
叮咚——
微信对话框里，又弹出了几条消息。
小黄：他妈的！我吼了好多人来蹲守医院，真给那些坏人脸了！他再来骚扰小姑娘看看！
老刘：不知道谁，昨晚都吓尿了= =
小黄：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守不住一个姑娘了！
胡青青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笑容更盛地说：“请相信，很多人都站在你这一边，与你一起对抗黑暗。”
“你从没有孤军奋战。”
胡青青：来了多少人？我给大家包红包。
小黄：可别了！我在各个群组里吼人，可家伙，明星也不跟了，卷着铺盖卷都来了！
小黄：发来屋子被塞满的图片。
老黄：发来各群组里有事请假的截图。
小姑娘，你看，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这么多人在爱着你呢。
胡青青抽了抽鼻子，嗓子突然有些难受，可她却笑着说：“对了，很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就看了你书包里的东西。”
苏小小歪头，视线扫向空荡荡的书包。
胡青青晃动了一下僵直的脖颈，轻声说：“当时护士将书包交给我的时候，她偷着和我说护士站的东西被人翻找过。”
“所以我下意识地认为，闯入病房的人是冲着你的包来的。”
“但是……”
胡青青的话欲言又止，苏小小却听得很明白。
可是这书包里除了苏小小生平履历一般的笔记本，空无一物。
哪里有什么值得人窥探的东西。
苏小小抚摸着笔记本外皮的纹理，缓缓开口说：“只为了苏小小的生平履历？“
胡青青愣了一下，才迟疑逗趣说：“难道那人是苏小小的疯狂粉丝？”
苏小小无奈地笑了一下说：“这句话你是真的动脑分析出来的，还是……”
胡青青叹气说：“你没猜错，是我又在放屁。”
苏小小脸一僵，想到昨晚就是被胡青青如此逗弄，瞬间手指就按上了挂断键。
“你真的是自杀……”吗？
胡青青的说话声传来半句，就归于平静的忙音。
放下电话，苏小小侧头，望向窗外。她不知道林歆晾是不是自杀的，也不知道是否有人想要杀林歆晾。
可她苏小小是绝不会自杀的，她尽管拼命地想活着，还要比很多人活得更好，活得更有意义。
可她在十年前，却突然的死掉了。又平白无故，来到了自己的死后十年。
而且一切匆忙推进的急迫感，让她没有半丝喘息的余地，真可谓是生死时速。
苏小小噗嗤一声笑了，盯着那个笔记本。
那个黑衣人如果真的是冲着林歆晾而来，绝不会是为了这本笔记。一定是林歆晾做了什么，让那人误以为她手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歆晾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胡青青看着被挂断了电话，先是呆了一下，紧接着爆笑了好一会，戳开微信群组。
胡青青：我下午的飞机，去龙城。
老刘：那我现在就赶往医院，放心。
小黄：胡姐速度啊！龙城那边居然都打通了？
胡青青：谢了老刘，闭嘴吧小黄
胡青青发完消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拨通了陈勇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