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香碎人疏离（四）
他为什么对栀子花香这么抵触呢？
记忆里，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他还是卫国的太子，名字叫卫玄。
……
“小太子殿下，您在哪里？别吓老奴呀！”
“小太子殿下，您到底跑哪去了呀？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啊……”
“……”
此时的卫玄正躲在一间小院子里，他知道公公在找他，却觉得好玩，故意不出声。
待等到呼喊声渐行渐远，他这才偷偷笑了笑，起身打量四周。
这间院子很大，却像是荒凉了很久，青苔密集，蛛网遍布，偌大的地方无人居住，显得尤其冷清，唯独这满院盛放的栀子花惹人生怜。
花朵由于无人照看，生长毫无束缚，成片的花丛将这院子包围得严严实实。
卫玄先前在皇宫里养尊处优，从未见过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在好奇心的趋使下，他兴奋地穿梭于花丛中肆意玩耍。
可这花实在开得太茂盛了，他先前不分南北地乱走，此时已完全迷失了方向，受困其中。
卫玄顿时慌了神，大喊道：“来人啊，快来救本太子殿下！有人吗？帮帮我……”
奈何这地方过于偏僻，根本不会有人听见他的呼喊。
他喊了很久，也走了很久，终是在这漫天的花香中渐渐倒下。
等到他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了。
据说是一名小宫女按期来打扫那间院落，修剪花枝时竟发现花丛中有一个人影。
待走近才发现这人竟是小太子殿下，没多想便连忙抱着他赶往太医院救治。
自此之后，卫玄就发现他对栀子花香十分抵触，只要一闻见这味道，他就会神经脆弱，头晕目眩，闹得整个人十分难受。
卫帝得知此事，盛怒之下下令整座皇宫不得再种植栀子花，连相关的物件都不可现世。
此事被严禁封锁，不得泄露。
宫外人不知情，宫里的人却个个心知肚明。
那些平日里和卫玄不对付的小王爷们抓住机会，设计将卫玄骗到一间小屋子里，他们手里攥着不知何处得来的栀子花束向他走来。
卫玄瑟缩地爬到角落里躲着，他们却不肯放过他，围着他连番嘲笑，并且施虐般地将手中的花砸向他。
他崩溃，他求饶，无济于事。
他们笑着退后，笑着将门反锁，笑着离开。
卫玄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得救的，只知道再睁眼时看到的又是熟悉的环境，自己再一次地进了太医院。
修养的那段时间，他听说那些小王爷们每人被罚了二十多棍，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叫苦连连。
但这有什么呢？
顶多是受些皮肉之苦，待到伤口好了，他们一如既往，嚣张跋扈。
而卫玄呢？
经历了这两件事，他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一度有些抑郁，心中对栀子花香的恐惧更甚。
他夜夜做着噩梦，体质越发虚弱。
遇到曾经欺负他的那些小王爷们也不敢再呛声，只满脸惊恐，避之不及。
……
一瞬间，回忆犹如山崩地裂，天旋地转，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群人。
他们攥紧了手中的花，仿佛狠狠抓住了他的弱点。
他们脸上挂着恶毒的笑容，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将他踩入无间地狱。
不！！！
叶玄拼尽全身的力气，冲上前想要将他们撕碎，他抓住了一只手臂，却未辨清手臂的主人。
他目眦欲裂，犹如一头发狂的猛兽，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滚！都给我滚！！！”
叶玄双眸猩红，手臂上因用力过度而突出来了数根青筋，令人不寒而栗。
楚柔被拽得生疼，手一松，香囊便滚到了一旁。
楚柔眼中不住地飙出几滴泪水，吓得浑身颤抖，她不敢直视叶玄的眼睛，唯恐下一秒就被他撕咬拆解，吞吃入腹。
好可怕……
“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敢了……”楚柔怕极了，她顶着模糊的泪眼求饶道。
楚柔拼命挣扎着，亦苦苦哀求着。
叶玄被这断了线的泪珠刺到，终于从幻境中回过神来。
只见自己一只手拽着楚柔的胳膊，另一只手攥着她的肩膀，似是要将她肩骨捏碎。
他心中一惊，慌忙将手松开，不知所措地盯着她。
楚柔却还沉浸在方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回不过神来，她红着眼，止不住得颤抖。
叶玄一时失语，抬手想为她抹去眼角的泪珠，却被她生生躲过。
起初她只是向后退了几步，见他没动，便大着胆子转身飞快地逃走，生怕再晚一步就会被他抓回去。
叶玄没动，他停在原地，慢慢地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悬在半空的手也逐渐放下。
叶玄偏过头，瞥见了脚边的那枚香囊，他鬼使神差的将它捡了起来，认真地为它掸去沾染上的灰尘。
叶玄强忍着难受，抓着它盯了许久。
突然他眉间一紧，仔细看原来那一双眼早已被这香气熏得血红。
“对不起……”
这一声很轻很轻，很快便消散在了风中。
那一日，叶玄一直呆在房里，没再出去过，楚柔亦没派人来找他。
兴许是相处时间长了，叶玄盯着这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有点堵，觉得不太习惯。
他躺在床上，烦躁地挠了挠头。
罢了，还是各自冷静一会儿吧。
明日便是祈福大典了，此乃皇宫中的盛事，楚柔身为一国的公主必定不能缺席，按照计划，他明日也得跟去。
这几日末影没来过消息，想必那群人要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这事儿还得小心为上。
一想到楚柔，叶玄又开始头疼起来，心里头又闷又烦躁。于是他打开窗户，想吹会儿风冷静冷静。
果然，吹凉风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这夜过后，叶玄成功地着凉并且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