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香碎人疏离（三）
“公主，您不觉得叶大人最近有些过于奇怪了吗？”
“嗯……大概是想拖住我吧，我手里的那些卷宗他应该很感兴趣。”说到这儿，楚柔扯出一抹讽刺的微笑。
“哦……”知夏恍然大悟，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是一惊，“那我们不是应该赶紧去检查那些卷宗是否还安然无恙吗？”
楚柔摇摇头，只淡淡道了四个字，“见机行事。”
叶玄自以为将此事隐瞒得很好，可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便不难猜出目的。
禁止她出府真是为了保护她吗？他何时变得如此好心了？怕只是担心她察觉出不对劲吧。
亦或者他是故意如此，想借此引起她的不安，从而顺藤摸瓜找出卷宗的下落。
但不论事实是怎样，楚柔都不会让他得逞。
既然叶玄要演，她自然也会奉陪到底。
……
晨光熹微，露水渐浓。
朵朵栀子花绽满枝头，微风轻轻带过，芳香四溢。
楚柔立于窗边，合上眼，陶醉于这漫天的花香之中。
忽的，她有了想法，“知夏。”
“公主。”来人行了礼。
“你去院里移栽一小株栀子花，放在那边的木架上。”
“公主这是想在房里养这花儿？”
“是啊，每日一醒来便能闻见这沁人心脾的花香，多幸福啊。”
“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
午后，叶玄照常来到楚柔房里想寻点事儿做，方进门便闻见一股浓郁的香味，他默默地退到了门外，皱着眉问道：“公主，您这房里什么味道这么重？”
楚柔抬眼瞧他，以为他是突然闻到这香味不习惯，解释道：“栀子花香啊，好闻吗？”
叶玄闻言，脸色一变，随即又立刻隐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他缓缓开口道：“还，还行，嗯……属下想起来还有点事儿，就先告辞了。”还未等她回话，他已逃得无影无踪。
楚柔自是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异常，全当他是真的有事儿，低下头，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籍。
夜里，楚柔在大厅内用膳，迟迟未瞧见叶玄的身影，疑惑顿生。
平日里他不是最积极吗？怎么这个时候不见人？
她唤来知夏，问道：“叶玄呢？”
后者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叶大人说他身体不适，今晚就不来了。”
身体不适？
不像啊……
中午看起来还那么生龙活虎，哪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她看着知夏，道：“你去看看。”
“是。”
知夏得了命令，便匆匆地赶往西厢房，可她在门外喊了许久，也未听见回应。
知夏见房里也未点烛火，心里疑惑。
大人这是睡下了？
她轻叹一声，转头离开。
回去的路上经过了柔水阁，知夏本是不经意的一瞥，竟然发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房门外徘徊。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便悄悄地潜入了房间。
窃贼？不应该啊，府内防守如此森严，怎会轻易让外人溜进来？
知夏满腹疑惑地躲在暗处，倘若真的是窃贼，她必须得立刻向叶大人禀报此事。
数息之后，那人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捧着那盆楚柔精心养着的栀子花。
他不住地打了好几声喷嚏，嫌弃地将花拿得远了些。
皓月当空，挥洒下的点点光亮汇集于他的脸庞，映照出他的模样。
那一刻，知夏愣了。
叶大人？！
叶玄并未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他将花扔进了花圃里，草草地用黄土掩埋了。
干完这些事儿，他心情愉悦地回到了西厢房。
殊不知知夏已经目睹了全过程，并向楚柔告知了此事。
楚柔刚得知这消息，心里不由地冒火。
毕竟是花了心思养着的东西，突然被人糟蹋没了，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而后她又仔细思考此事，现在想想，叶玄中午的表现实在有些奇怪。
她越想越不对劲，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好笑的念头。
虽然这想法听起来太过稀奇，但也只有这样能说得通了。
她笑笑，命知夏去采些栀子花瓣制成香囊，心中酝酿着一个计划。
翌日，天光大亮。
餐桌上美食云集，却无人享用。
楚柔安静地站在厅堂门口，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远处，叶玄正往大厅走来，想着再也闻不到那股恶心的味道心里就止不住的喜悦。
忽而他抬头望向这边，见楚柔在门口等他，愣了一瞬。
她没说话，只赏给他一抹讳莫如深的微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笑容怪渗人的，莫名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待他一走近，便能闻见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肉眼可见地变差。
叶玄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忍着难受，问道：“公主这是在等在下一同用膳？”
楚柔观察着他的神色，仍是有些怀疑，于是她靠近了些，“是啊，请吧。”
花香顷刻间铺天盖地地袭来，叶玄强忍下呕吐的冲动，撇过头，坐到楚柔的对面。
这个位置距离楚柔较远，味道没那么浓重。
她不去过问，自然地用着早膳，只是偶尔会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
叶玄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觉着这味道闻久了，越发的头晕目眩，胃口全无。
于是吃到一半，他便道：“我吃好了。”话落，他便慌慌张张地转身逃走。
楚柔见人跑了，也连忙起身跟上。
她跨出门，寻找着叶玄的身影，发现他并没有走远，正扶着墙一步一步地缓慢挪动着。
她上前拉住他，“你没事吧？”
叶玄吓得连忙抽出手，连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如纸。
楚柔也着实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叶玄反应会这么大，像是病了。
她将腰上系着的香囊握在手中，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味道？是过敏还是？”
香囊一出，花香愈渐浓烈，叶玄支持不住地倒在地上，声音不住地颤抖：“别，别靠近我……”
楚柔见他这般虚弱，心下一惊，自是不敢再靠近半分。
“你不喜欢这香味可以与我直说，何必瞒着我，将那好好的花儿给埋了呢？”她本是有火气的，可见到他这般模样，语气又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叶玄见她都知道了，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愧疚。
他是想说“抱歉”的，可是头好痛……
一时之间天昏地暗，记忆与现实重叠，毫不留情地将他拽入绝望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