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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鸳鸯错——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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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愈浓,镇南侯府内的地牢里,伸手不见五指,点着的火把只能照见目下方寸,守着地牢的侍卫们已经退了出去。

    这牢中如今只关押着白芷一个人,但有镇南侯亲自布下的法阵在,众人也并不担心她逃脱。

    子时一刻刚过,一道黑影出现在地牢门口,来人蒙着面,身形娇小,曲线玲珑,隐约能判断出是位女子,只见她三两下撬开了地牢门口的锁头,转身就进了地牢里。

    她掌心运转灵力,瞬间燃起一团微火,堪堪照亮周身,沿着台下向下走去,运转的灵力竟没有触动这牢中的任何一道法阵。

    片刻后,她来到一间牢房外,又以同样的方式,轻松打开了这间牢房的门。

    只见牢房内的一角,一个红色的身影趴在一块破旧木板上,身体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严刑拷打太久昏了过去还是已经睡着了。

    女子慢慢的靠近那一动不动的身影,缓缓抬起手,手中一把寒光乍现,少顷,只见她举起匕首向那红色身影的背部刺了下去,匕首没入红衣,却惊得她瞪大了双目,转身就往牢房外去。

    岂料她才踏出了牢房,一道金色的符文瞬间飞至她脚下,转眼间一个金色的牢笼瞬间织成,将她困在其中。

    牢笼的微光仍未照亮四周,百里彦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姑娘深夜来访,怎么也不令人通报一声?”

    那女子面上蒙面未摘下,此刻只瞧得见一双暗藏杀机的明眸美目:“我来了大半日也没在别处瞧见侯爷,便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了。”

    百里彦呵呵一笑:“说吧,谁派你来的?”

    这女子此刻已经平静了很多,望着声音的来处冷哼了一声:“哼!镇南侯何不去问问辰公子。”

    只听见一个“啧”的声音传来,地牢中的火焰依次被点燃,一道玄色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正是辰宁。

    “姑娘可是将含血喷人这招练得炉火纯青。”辰宁笑道。

    也不知眼前这女子是个什么来路,开口便先攀咬了她。

    而辰宁出现在地牢里,显然也令眼前女子十分意外,只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眼前这二人,刚刚她明明瞧见侯府的丫鬟拉着辰宁进府,不久之后,又扶了醉醺醺的辰宁上了马车离开。

    难道

    她想起被丫鬟们扶着上马车离开的那个人,从头至尾都未抬头,更别说瞧清楚他的面容,恐怕是别人假扮的!

    辰宁仔细打量了那被法阵困住的女子,见她脸色变幻了好几回,而后才恍然大悟,显然是想通了其中环节。

    辰宁于是一脸的坏笑叹道:“姑娘生得不错,确实是我会喜欢的类型,若平时要与我攀一些关系,我倒也不会拒绝。”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百里彦:“侯爷要不要问问我?她刚刚可是指认了我呢。”

    百里彦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头接着对那牢笼中女子问道:“我且再问你一遍,受何人指使?”

    女子咬了咬牙,这法阵中的威压在百里彦上前的时候变得更重,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只能硬撑着嘴硬。

    百里彦冷笑了一声:“很好,那便先关你几日。”

    他抬头吩咐道:“来人,将她先关起来,盖上布幕。”

    下一秒,几个侍卫上前将那笼子扛进了一处牢笼内,又将大块的黑色布匹盖在了四周,将牢笼完完全全裹在了里头。

    二人这才回身看向了身后,只见阴影处慢慢的走出来一个人影,一身红衣,正是白芷。

    百里彦看了看那一处被裹得严实的牢笼,转身往地牢外去:“走吧,有话出去再说。”

    只见白芷犹豫了一阵,转头看向辰宁,见她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往外去了。

    待跟着百里彦回到了厅堂内,只见孟良君还在堂内等着,见着百里彦连忙拱手做礼:“侯爷。”

    百里彦点了点头,指了指座与辰宁,便径自在堂上坐下来:“白姑娘,你现在可明了自己的处境?”

    白芷站在堂下,点了点头,而后跪下行了个大礼:“白芷谢侯爷与辰公子救命之恩。”

    辰宁见状,起身欲去扶,下一秒却听得百里彦说道:“起来吧。”

    他话音刚落,翠芳等几个丫鬟适时来上茶,等她们放下茶盏转身离开,那个给辰宁上茶的丫鬟又趁着离开的时候冲辰宁淘气的使了个眼色,顿时叫百里彦脸色难看了几分。

    辰宁指了指身旁的空座,和白芷说道:“白姑娘坐下说话吧。”

    白芷忐忑的看了一眼百里彦,见她神色虽然不好,却也没有反驳辰宁,于是轻轻的从旁落了座。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孟良君,神色复杂。

    孟良君见她看过来,却连忙避开了她的眼神,一时间竟坐立难安。

    白芷垂下双目,突然起身道:“侯爷,我可否与孟公子说两句话?”

    百里彦看了看他们二人,点头:“说吧。”

    白芷躬身谢过,起身向前走去,停在了那孟良君身前数尺,而后又退了一步,眉间微皱似有犹疑,唇角暗扬轻藏笑意:“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她婷婷娉娉,婉转莺鸣。

    这位孟公子纵使早见过了千娇百媚,却没有一位如白芷这般的,心中竟忍不住一颤:“在下孟良君。”

    白芷愣了一下,忽而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躬身见礼:“多谢孟公子。”

    孟良君心下慌乱,不解白芷此为何意:“白姑娘客气了。”

    白芷退后了几步,轻声说道:“你确实,不是他,前番几次,是白芷打扰公子了,还请公子代为向尊夫人赔罪。”

    “白姑娘不必客气,贱内也是知礼之人,如今说开,自然不会见怪。”

    说完,他抬起头还想再安慰几句,可白芷却已经转过身回去坐着了,只好作罢。

    百里彦见二人说开了,便也不再留孟良君在此,于是又换了屠一来:“你去找两个人,送孟公子回家。”

    “是,”屠一领命,转头又与孟良君说道:“孟公子,请。”

    孟良君连忙起身,与众人道谢辞别,临行又多打量了白芷一眼。

    待屠一领着人出去了,百里彦这才从乾坤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来,解开锦囊,一团紫色迷雾飞出来。

    百里彦看了看那团迷雾,与白芷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话,就趁着此时说吧。明日天亮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白芷起身:“谢侯爷。”

    辰宁朝着百里彦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跟自己一道出去,百里彦瞧了瞧眼前的这俩,于是起身和辰宁出了厅堂。

    二人来到堂外,百里彦看辰宁眉目含笑,也忍不住浅浅一笑,神色温和了几分:“不二君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会儿少说也是午时中了,换算下来也是半夜十二点,辰宁伸了个懒腰:“侯爷不高兴吗?永禄镇的事儿也算解决了一半了,剩下的只等着那魁精指认了。”

    百里彦闻言也是舒了一口气:“如此说来,还多亏了今日的提醒。”

    辰宁眯着眼靠在廊下,神情舒畅,心想这事儿帮你就等于是帮我自己,于是摇头说道:“诛妖除祟,瑶城太平我那知鲜楼才有生意啊,侯爷不必放在心上。”

    却说一个多时辰前,辰宁回了瑶城,却没有往南府去,反而一脚踏进了城东的一处戏楼。

    这戏楼名曰留音阁,大约取的是“余音婉转绕梁三日不止”的传说,可辰宁觉得留音=留银,这背后的主子定然财迷心窍,一心只想挣钱,才取了个谐音的留音。

    辰宁要了两盏茶坐下听戏,往日里百里彦与她也来过几回,这楼里的掌柜伙计都认得她。可才喝了一口,她便开始摔杯子,直闹得台上的戏都唱不下去了。

    掌柜和伙计看她是镇南侯的人,也不敢得罪,连哄带捧的给她请到了楼上雅间,台上这戏才得以唱下去。

    辰宁在雅间等了片刻,只见隔断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一个一身黑衣黑袍的男子,她忍不住抱怨道:“怎么来得这么迟。”

    那人取下头上兜帽,露出里头的俊颜来,正是百里彦!

    只见他扬唇叹笑,神色间满是无奈:

    “我接了王掌柜的信儿便急着来了,可不曾耽搁。不二君不知道自己刚刚那样,王掌柜还以为你觉得我塌了一个水月楼不够,还要把这回音楼也拆了呢。”

    辰宁挑了挑眉,觉得他这话中有话:

    “侯爷那水月楼我可碰都没碰一下,它塌了关我什么事?不过呢,水月楼不能开张,我倒是挺高兴得,侯爷不晓得,这些日子知鲜楼生意可好得不得了!不过这回音楼就算了,我拉扯一个酒楼就挺累的了,戏楼我就不掺和了。”

    百里彦忍俊不禁,嘴角掩不住的勾起:“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不二君高抬贵手了。”

    “侯爷每次来自家戏楼还得这般作态,可不是慢呢?”

    辰宁撑着下巴趴在桌面,她今日饮过酒后出门,被夜间的冷风一吹,这会儿双颊发烫,双眼有些迷蒙。

    百里彦自己收了外袍:“不二君既然找我来这,那自然是不想被别人发现我们二人会面,我若不这样,岂能躲过他人耳目?”

    辰宁听完,忍不住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心想镇南侯不愧是镇南侯,机关算尽,心思缜密。

    百里彦坐下,倒了一盏茶:“说罢,到底什么事。”

    辰宁看了看门外,台上戏腔婉转,又有人进了雅间,听着声音并不在他们旁边。但为防万一,她仍是不打算做声,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写写画画。

    片刻后,百里彦看着她,神色莫辩,转头往门上弹去一道术灵,是僻音之术:“此事确切?”

    辰宁摇了摇头:“只是我的猜测,但十有八九,但我相信,侯爷也是有所防备,对吗?”

    “我是防着了,”百里彦凝眉,盯着桌面的水痕神色凌厉,“只是意外,这其中竟然还有藏锋阁的人插手。”

    “这藏锋阁的阁主是南华护国大将军封不厌,若是他插手此事,少不得是柳梵示意的,我此番在永禄镇的所见,到觉得此事更像是东胜国有人与南华里应外合,准备图谋什么。”

    辰宁这番话有几分夸张,但她若要避开藏锋阁的步步紧逼,百里彦便是她当下最需要抓住的一道护身符。

    百里彦定定的看着她,神色里似有几分忧心有忡,良久才开口:“不二君夜里还去了永禄镇?”

    辰宁自城门进城,并未刻意掩饰自己行踪,百里彦一查便知,她自然也没什么要隐瞒的,于是点头应了:“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便跑了一趟,果然让我查到了些有用的线索。”

    “那不二君曾和藏锋阁交过手?否则怎么那么肯定遇见的是藏锋阁的人。”

    辰宁抬眼看了他一眼,勾唇笑道:“侯爷怕是忘了,我当初是在寅都救了昌王与昌王妃,这才来了东胜国,若不是得罪了柳梵,我与珺儿又如何不能在南华立足,又何必费劲了千辛万苦来这里?”

    她这话半是邀功,半是解释,借着昌王与昌王妃来撇清了自己。

    听他此言,百里彦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楼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一刻钟后你到丰乐钱庄附近,我会想个办法来派人接应你入府。”

    辰宁应了。

    于是百里彦披上了黑衣斗篷,起身往门外去了。

    辰宁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结账出了留音楼。

    她往丰乐钱庄去,借着花灯看满街繁华,来往欣然,又被烟火眯了双眸,眼看就快到了钱庄门口,前头却直直的冲过来几个彩衣女子。

    辰宁只以为跟上次一样,是来朝他扔香囊了,便连忙想躲开,却不想竟被这几位拉住了。

    “辰公子,出来过节啊?”

    辰宁只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于是眨了眨醉眼,这才看见眼前这几位,原来是百里彦府内那几个丫鬟,辰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几个丫鬟便拉着她往侯府去,一路上更是七嘴八舌喧哗不停。

    “辰公子,你一个人逛街多没意思啊,不如与我们姐妹回府去放灯。”

    “我今儿编了几个花灯,辰公子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个。”

    “公子喜欢香囊吗?翠芳姐姐做得香囊可好看了,侯爷前两日还想让翠芳姐姐替他做一个送人,姐姐没应他。”

    “辰公子,你知道侯爷做香囊是要送给谁吗?”

    “侯爷好像也没有相好亲近的女子吧。”

    “别说女子了,就是男子,诶……男子倒是有一个。”

    说着,众人又看向她,那眼神一看便知道是什么意思,辰宁顿觉头皮发麻的,连忙说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可不知道你们侯爷亲近谁,绝对不是我!”

    “嘿嘿!”“呵呵!”

    “哼!~”

    “屠一还天天跟着他呢,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辰宁强辩道。

    翠芳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辰公子,我懂,但屠一最是守礼,他跟着侯爷,只是因为他是侯爷的贴身侍卫。”

    “对对,我跟你保证,屠侍卫跟侯爷之间绝对是清白的!”

    辰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梁不正下梁歪,侯府的丫鬟这个样儿,她还能指望百里彦吗?

    等进了侯府,几个丫鬟拉着她直接进了大堂,只见百里彦正在堂上等着,堂下跪着一个身影,辰宁仔细一瞧,原来是白芷。

    百里彦请了辰宁坐下,丫鬟们连忙给她倒上了茶,翠芳又给她使了个眼色,又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百里彦。

    辰宁烦不胜烦的头疼,连忙说道:“好姐姐饶了我,我头疼。”

    百里彦不知道她们做什么,好奇的看过来,见那几个丫鬟来来回回只围着辰宁转,忍不住皱了眉,赶了几个丫鬟下去:“去去去,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

    丫鬟们闻言,连忙躬身告退,又忍不住偷偷窃笑,直闹得百里彦凝眉不悦,辰宁无可奈何。

    少顷,百里彦放下了杯盏,看了看辰宁,又对着台下白芷努努嘴,辰宁意会,于是起身绕着白芷走了一圈,问道:“白姑娘,可还记得我?”

    白芷抬起一双黑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记得。”

    “那就好说话了,今日找白姑娘来,是想见见那位与白姑娘结契的,公子。”

    白芷茫然,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眼前这公子见着她,却说想见之前她提过的在她梦里的公子,难道还有什么办法令梦里的人出现在眼前?

    可辰宁却冲百里彦点了点头,只见下一秒这堂内阵法变幻,接着白芷身子弓起,双眼紧闭,片刻后等白芷双眸再次睁开,已经是一双深蓝双目。

    这东西见了他们二人,便连忙跪了下来。

    百里彦双目如鹰,盯着这东西的神情狠厉:“我们问你什么答什么,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那东西低伏在地上,连连点头:“是。”

    辰宁喝了口茶润润口,侯府的茶特别合她的脾性,也不知道百里彦从哪里搜罗的这些宝贝,她眯了眯眼享受,半晌才开口:“你叫什么?”

    “昭临,昭华临世的昭临。”开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名字谁给你取的?”

    “白芷白姑娘。”

    这倒是出乎辰宁的意料,百里彦接着问道:“你与她最早什么时候认识的?”

    那东西沉默了一下,少顷才答:“约莫是四年多前,我还在山间修炼,碰上白姑娘上山采药,救了一只白鹤,便给那鹤起了这个名字。”

    辰宁好奇:“不是给你取的?”

    “是,我那时是林间一株槐木修成的木灵,彼时槐木将死,我这修成的灵体便俯身在那白鹤身上了,所以白鹤是我,我也是白鹤。”

    辰宁笑道:“有意思。那,你就因着这个对白姑娘倾心相许?”

    昭临摇头,忽而又连连点头:“是,也不是,我愿先立过一个誓,谁若是给了我名字,那我便做谁的人。”

    辰宁疑惑的看了一眼百里彦,原本想问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习俗,却见百里彦也是一脸神色奇异的看过来。

    当下已经失去了听故事的兴趣:“你自己捡着重点说吧,你是为何看上的白芷姑娘,又是怎么缠上她的。”

    只见他略显惊慌,双手才想握在一起,却又连忙松开,只撑在地面。

    “我刚附灵在那白鹤身上时,因着白鹤本身就伤了,白姑娘虽然给用了药,到底还要些时候恢复。”

    “等两年后我再次下山,找了好几个镇子才找到白姑娘在哪儿,我先是准备用白鹤的身子去见她的,我想给她看看我的样子,可是镇子上的人说要抓我去卖个好价钱,我只好逃了。”

    “后来我变作一个男子去见她,可她一看见我还是跑了。”

    “再后来我听人说凡人来往都是需要因果,我多方打听,才知道白姑娘原本有个未婚夫,只是远在登州。”

    “于是我打探了一下,变作了她那未婚夫的模样来见她。”

    “就是这样?”

    辰宁转头看向百里彦,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知道这东西没说假话。

    于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问道:“白姑娘说,她并没有招来傀狞,那傀狞是你招来的?”

    昭临闻言忍不住一抖,颤颤惊惊的说道:“我并不想招傀狞,只是阿芷居然碰上了她那未婚夫,我好不容易安抚了她,却还是骗了她。我也想过,要不杀了那人,这样一来,就再没有谁来影响我们了,可是我不敢,我怕阿芷知道了怕我,那天我正想着此事如何是好,却听到了一段乐声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便困在了一个密器里。”

    “后来呢?”

    “后来,后来有个声音威胁我,说我若是不能让阿芷与我结契,他们便杀了阿芷。”

    “所以你入梦去找白姑娘了?”

    “是。”

    “你还是没有说明白,你如何招来的傀狞。”辰宁仍有疑虑。

    “他刚刚所说密器,恐怕就是傀狞。”百里彦突然说道。

    “是,我也是后来才察觉,只是为时已晚。”说着那昭临又俯身叩礼,“还请镇南侯救救阿芷,便是此事令我我神魂俱灭,我也无怨无悔,但求镇南侯就下阿芷。”

    辰宁轻叹一声,见百里彦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下一秒,锦囊的袋口打开,便从白芷身上飞出一道紫雾进了锦囊中,百里彦看了看白芷,问道:“白姑娘,你可都听见了。”

    只见白芷慢慢抬起头来,双目乌黑清明,点了点头:“白芷听见了。”

    “那你意下如何?”说着,百里彦又朝辰宁投去一眼,只见她只出神的盯着白芷良久。

    白芷跪拜:“侯爷,我能否见一见孟良君?”

    百里彦愣了一下,却还是点头应了,随即唤来屠一,让他去请孟良君来。

    说来也巧,这孟良君原本就是百里彦的一个属下,常往来镇南侯府穿信。

    屠一离开以后,百里彦起身,唇角轻勾,笑意不达:“还请白姑娘与我走一趟,就当是陪我们看一场戏。”

    新月如钩,还不如院内花灯明亮。

    辰宁仰头靠在廊柱,花灯印入她眼底,如烈焰般隐隐跳跃着,百里彦似是着迷,忽然的伸了手,不安分的风吹起辰宁发尾,拂向百里彦的指尖。

    “没想到侯爷也是有情之人,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直接送进永夜城呢。”辰宁突然说道。

    百里彦不动声色收回了手,手指摩挲着指尖,似乎还留着摩挲发丝的触感,他抬头望向天际银钩:“若是这样的也要送进去,那永夜城可收不了那么多人。”

    “侯爷会如何处置昭临?”

    “还没想好,此事端看白姑娘如何行事。”

    辰宁突然捂着肚子,有气无力:“我饿了,午后在你这儿说是用膳也没吃饱,晚上喝酒也没吃什么,饿死了。”

    这个修仙就这么奇怪,到了什么金丹元婴也就比平常人多个几年十几年寿命,更别说辟谷了,她一般连着饿两顿便头眼昏发了。

    百里彦摇了摇头,哪有那么饿,辰宁大约只是借着机会让他离开这里,好让里头的人好好说话,于是只能带她去吃东西。

    镇南侯府的厅堂内,白芷低着头,昭临也是无言。

    半晌,还是白芷先开了口:“昭临公子就没有要和我说的?”

    那团紫色的迷雾似是颤抖了一下,小声嗫喏着:“你,你别生气。”

    白芷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闭上眼:“我不生气。”

    “你要是生气,打我一顿,骂我一顿我都认了,可你别气,别气坏了自己。”

    “我生气就可以打你骂你吗?”白芷有些不解。

    “嗯嗯嗯,阿芷可以,只有阿芷可以。”

    白芷眉目略微闪动了一下:“若是给你一个巴掌呢?”

    “也可以。”

    “好,不过你总要让我看看你的样子,要不我该往哪儿扇呢?”

    昭临顿了一下,少顷,迷雾散去,只见堂上露出个湛青色身影,眉目如画,清秀俊美,竟丝毫不比孟良君逊色。

    他抬眼偷偷看了看白芷,见她神色静静,一颗心一时间更是七上八下,连忙闭上了眼:“阿芷,现在可以了吧?”

    白芷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走上前去,昭临窥探了一眼,见她神色莫辩,一只手已经扬起,又连忙将自己眼睛闭紧,紧张的握住双拳。

    没想到,下一秒却只觉得脸颊抚过一片温和,他慢慢睁开双眼,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白芷,尤怀疑是在梦里。

    只见白芷神色温柔,双唇微微勾起,笑意缱绻,轻声呼唤:“昭临。”

    妄念一夕得偿,他忍不住拥她入怀,呢喃不断:“阿芷,阿芷?”

    “我在。”

    刚刚白芷听过昭临与百里彦的一番表白,早已芳心微动,这会儿再见昭临神色俊美,更是没得挑剔,只觉得像是久久寻觅的情愫有了归处。

    隐约的哭声传来,是谁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以为,我以为,永远听不到你叫我的名字了。”

    “我不管你是白鹤,还是木灵,你都是我的昭临。”

    “嗯,你的。”

    堪堪半生浮萍,遇此良人,望天怜之。

    就在这时,堂外一阵疾风袭来,一道剑影随着孟良君而至,将相拥的二人生生分开。

    长剑向昭临挑去,孟良君翻腕松腰,撩起剑影如雨。

    昭临被这堂中法阵压制,只能勉强躲闪,却不防孟良君一招追风剑瞬间又至身前,退无可退,下一秒就见白芷的身影横在他身前,孟良君一剑刺来,正刺在了白芷前心。

    从前的茫茫冰雪风霜,最寒最冷时仍不及此刻。

    “阿芷,阿芷,……”他轻声唤道,像是极其害怕惹了她生气。

    白芷强忍的满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在了孟良君的剑上,身上,眼中,

    他渐渐清明,他木然的看着白芷,忽然扔下了手中染血的剑,看着眼前渐渐滑落的白芷,尤有些迷茫:“白姑娘……我,我……”

    等辰宁与百里彦赶来时,大堂内便是此番景象,孟良君满身鲜血的愣在一旁,地上是染血的长剑,昭临手足无措的抱着不住咳血的白芷。

    百里彦瞬间暴怒,吼道:“来人!拿下孟良君。”

    辰宁只觉得双目刺痛,连忙过去看白芷,可无论如何探脉,白芷都已是气息薄弱,命悬一线。

    昭临哀求道:“辰公子,救救阿芷吧,我把我的命给她,你,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辰宁几欲哭泣,却仍是手足无措,肉体凡胎,回天乏术。

    最后她一咬牙,想拼着最后一点希望,再试一试。临到动手时,却被百里彦整个人提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我就试一次,”她回头恳求:“我就试这一次。”

    百里彦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微火明灭,不发一言。

    辰宁挣了两下,却挣不脱被禁制的手,只挣落了几滴泪,忍不住吼道:“百里彦,你就这么看着吗!他们是在你府上出的事啊!”

    百里彦转过头,看着地上的一双人:“我知道,但我无能为力,你又能做什么。”

    辰宁稍稍回神,慢慢冷静下来。

    昭临闻听此言,瞬间所有的期盼都被浇灭,只见他青筋暴起,一声尖锐的鹤啸顿时响彻府内,似哀嚎,似怒意。

    “昭临,”一只纤细的手,轻轻的扯了扯湛青色衣角,白芷气息微弱:“别走。”

    “我不走,阿芷,我在这,我就在这。”他忽然平静下来,紧紧的抱住白芷的身躯。

    “我想,你,陪我说说话。”

    昭临能感觉到,白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甚至看得到她的魂魄,正越来越淡。

    辰宁再一次感到无力,半天从身上翻出来一瓶丹药递给昭临:“给她服下,先保住她魂魄不离体。”

    昭临连忙将丹药倒出,塞进白芷口中,可白芷此时口中尽是将吐出来的鲜血,刚服下的丹药又要随之吐出来,昭林焦急无措,也顾不得辰宁与百里彦正在身侧,低头将唇覆上白芷。

    辰宁神情悲戚,别过脸,少顷看向百里彦,拉着他走到门外:“侯爷,你能不能做一个束魂养魂的法阵,先将白姑娘魂魄收起来?”

    百里彦抬头看她,取出刚刚用来束缚昭临灵体的锦囊:“或许可以一试。”

    而堂内,白芷平没有因为服下丹药而转好,但白芷的魂魄确实如辰宁所说未再飘散。

    昭临伸手抚去白芷脸上的鲜血,轻柔万分:

    “阿芷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昭临?”

    “我在。”

    “昭临。”

    “我在。”

    “你的名字真好听。”

    “你忘啦?还是你起的呢。”

    “我还是,喜欢白鹤,白鹤会飞,可以去,很多地方,木灵只能呆在一处,昭临,你做白鹤,好不好。”

    “好。”

    “你别记得我,把我忘了。以后自己,一个人,好好的。”

    “不,阿芷,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忘了我,找一个好姑娘,别骗她,昭临,你那么好,她不会不爱你的。”

    白芷忽然剧烈咳了起来,紧紧的拉住昭临:

    “昭临,别忘了我,你还是别忘,我。一直记得我吧。”

    “我记得,我不忘。”

    “对不起。”

    “阿芷,我爱你,我永远不会忘了你,木灵也好,白鹤也罢,我们都只爱你。”

    “好。”

    “阿芷,我听你的,以后就做白鹤,不做木灵。”

    “好。”

    “我带你去看,去看你没见过的风景。”

    “好。”

    “你别走。”

    “好。”

    “别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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