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你拿回去吧。”
蔺瀚川放下牛奶后, 乔越之说：“现在外面都传我欺负你了，压迫小弟。”
“我以为这是江湖规矩，”蔺瀚川双眼弯成月牙, 眼底泛着笑意, “乔越之帮主以为呢？”
唔……很有道理啊。
他是老大, 蔺瀚川是小弟, 进贡也是应该的。
毕竟这家伙之前还骗了他, 利用他的同情心。
乔越之喝下一大口牛奶：“乔越之帮主觉得这个规矩很有存在的意义。”
少年腮帮子喝得鼓鼓的, 蔺瀚川多看了几眼, 微微勾唇：“许霁真的要给你送一个月的早餐？”
“不知道, ”乔越之也摸不准，“可能也就几天热情吧，管他呢，反正是我赚到。”
大冷天可以多睡一会儿, 就是一种幸福。
每学期一次的学生匿名反馈表从前面传下来, 每人都可以在上面写上自己的意见。
满意或者不满意, 亦或是表达自己对老师的喜爱，大片的空白任你填。
乔越之对各科老师没什么意见，跟着写了几句夸赞就交了上去。到了林孟那一栏, 提笔写道：希望小林考虑一下教语文的可能性，多劳多得, 多赚一点好早点买房结婚。
各科已经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老师恨不得把书撕了塞进他们脑子里，书本练习卷等空隙密密麻麻满是笔记。
写得有些累, 乔越之走出教室透透气。
走廊明显比教室冷很多，寒风从走廊尽头横穿而过，出来上卫生间的都恨不得走快点，把手插在衣袋里加快脚步。
乔越之靠在栏杆上，漫无目的远眺。
最底层的灌木四季常青，情人坡的桃树横虬苍劲，淡金色的阳光洒落，照在指甲尖上，泛着透明的光泽。
天空阴沉沉的，白炽灯昏暗，教室里乱哄哄的，乔越之从窗口看过去，还有同学和他隔着玻璃打哑语。
隔壁三班反而是意外的沉默。
没有老师在讲台上，仅有角落里几个同学围坐在一起，似乎是在小声说话，其他人穿着一张纸，看了几眼后，提笔匆匆在纸上写下些什么，接着往后传。
那张纸传的时候，会特意翻过来，也有的接了纸后左顾右盼，犹豫了许霁久，还是没拿起笔。
“乔越之！”许霁发现外面的乔越之，“你看什么呢？”
“看你们班在做什么？”
许霁古怪地笑了一下，忽然问：“你觉得我们的班主任怎么样？”
怎么样？
当然是不怎么样。也许出发点是好的，不过说话是真难听。
几次的接触，乔越之都不太喜欢隔壁班那位班主任。当然，这话乔越之不会当面说出来，而是反问回去：“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许霁没有要求乔越之一定要给出回答。
上课铃响，许霁收起那张被传了大半个班级的的纸，他扫了眼纸上的名字，笑了笑：“紧张什么，这个又不是强制性的，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能表达。”
底下没人应声，气氛沉闷，不少人的神情明明很激动，却还是被强行压抑。
太诡异了，三班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乔越之随口问：“你们写的什么？”神神秘秘的。
许霁靠过来：“我给你看，不过你要保密，不要和别人说。”
“那还是不要了。”
乔越之转头就走。
他对别人的秘密没有太大兴趣，更何况，这整件事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事。
当晚，乔越之就知道火山下是什么了。
那是一封联名请愿书——三班想换班主任。
“许霁这保密工作不行啊，”乔越之和蔺瀚川小声说话，“我之前问他，他还让我不要和别人说。”
结果现在传得风风雨雨。
乔越之看到晚自习的值班老师眉头紧皱，手机拿起又放下，桌上的教案一页都没翻一下。
蔺瀚川：“许霁之前有和你说？”
“没，他倒是想说来着，”乔越之停了停，“可我不想听。”
乔越之不按套路出牌，蔺瀚川都能想到许霁那时的表情了，肯定是想打又不能打。
“这事儿整得……”乔越之啧了声，忽然想到三班还有个卓一航和蔺瀚川关系不错，小弟的小弟他也要照顾一下。“你问问卓一航，签没签那个东西？”
“乔帮主有何指示？”
乔越之很满意蔺瀚川的上道，指点道：“让他别签，签了也要划掉。”
没事就不要掺和这个，好好复习考个好成绩过年它不香吗？
“好。”蔺瀚川含笑应下，“还有别的吗？”
“没有啦，要不然让他要是有关系好的，也别签就是了。”
三班现在就没几个脑子清醒的，估计不少等事后回过神来，会后悔不迭。
“好，都听你的。”蔺瀚川摸出手机给隔壁的卓一航发消息。
现在老师虽然在讲台上，却也无心管纪律，她已经听到了些消息，估计正在联系相关人员。这件事与二班没太大干系，不过听闻隔壁班手段这么极端，也很躁动。
“那个不记名的考评反馈，不是能写的吗？”有人小声问，“有什么意见在上面写就好了。”
“可能是怕校方不重视吧，毕竟每人写一张，谁有空慢慢看啊……”
“不是，”听了一圈的谢鹏说，“那些考评反馈，最后是交到班主任那里，再由他整理后分发给各科老师的。”
也就是说，三班写的那些考评反馈，很可能一到隔壁班班主任那里就会被截下。
被整个班级抵制，也不知道隔壁班班主任知道后要如何自处。
“乌骨鸡来了！”
靠办公楼的那条楼梯闪过一点亮光，一个黑色的人影拾级而上。
讲台上的老师像是松了一口气，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不要受不相干的事影响。
乌骨鸡走过的地方，鸦雀无声。
高跟鞋哒哒哒的走过长廊，她站在三班门口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叫任何人出来，转身离开。
晚自习结束后，蔺瀚川特意找卓一航谈话。
收到蔺瀚川主动邀约的消息，卓一航简直受宠若惊：“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那个请愿书，你签了没有？”蔺瀚川开门见山。
“没，还没传到我这里呢。”
“好，”蔺瀚川点点头，“别签。”
事后校方会不会清算是另一回事，但是教了这么一个学期，隔壁班班主任看到那张请愿书上的一个个名字，肯定戳心窝。
卓一航缩了缩脖子：“我原本就没打算签的，不过好像大家都签了，就我不签的话，会不会……”
所有人都做了，就他没做，不但不会显得独立特行，反而可能会被排斥孤立。
“到时候你就转到二班来好了。”蔺瀚川说。
卓一航：“……”
卓一航：“我能不能，再考虑考虑？”请愿书估计已经在宿舍等他了。
“不能。”蔺瀚川强硬道，“不许签，这事儿就和你没干系。”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那不是我班主任吗？”
这件事已经被捅出来了，之后的后续，已经变得不可控了。卓一航签不签这个名字，都没有影响。
蔺瀚川：“你听我的就是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卓一航突然回过味来，大惊失色，“哥你是怎么了？被魂穿了吗？”
蔺瀚川：“……”
卓一航信誓旦旦保证：“哥你放心吧，我一定誓死不签！”
“倒也不用。”
“嗯？”
“如果真的涉及到生命危险，你还是签吧。”蔺瀚川慢吞吞说，“小命要紧。”
“……”
完蛋了，他哥可能真的不是他哥了。
隔壁班班主任第二天是红着眼眶出现的。
事情就发生在隔壁，二班大部分人还是抱着看热闹吃瓜的心态，也有些是考试时经常遇见，前后左右桌的情谊，出于熟人的角度关心一下。
隔壁班班主任走到哪里，六楼其他班的学生都对他行以注目礼，默默关注事态进展。
昨天晚上被同事通知的时候，隔壁班班主任怔愣了好久。
许霁发起还可以说是有可原，可是其他学生会响应签字，他实在想不通。脚步沉重，他几乎不敢踏进三班。
不管那封请愿书最后会不会交上去，他都不会再带三班了。
讲台下，五十多个学生听到他不再担任三班班主任，退出接下来的教学后，神情各异。
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也有惊愕恍惚，有的还在茫然。
“很快就要期末考了，接下来我的课程也会由潘绮云老师来替代，同时她将作为临时班主任陪伴大家度过最后的一个星期，希望大家予以配合……”
发生得突然，校方还在研究这件事的性质，他想了一个晚上，觉得不需要追究任何一个学生的过错，那封请愿书没有看的必要。
“和大家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是一段宝贵的经历。我提前祝大家高考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拥有光辉灿烂的未来。”他鞠了一躬。
许霁全程没有说话，三班的同学时不时就看他一眼。
桌肚里，那封请愿书折叠得整整齐齐，还没来得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