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从后门溜出, 沿着楼梯一路折回实验楼。
乔越之没找到蔺瀚川。
之前被抛弃的桌子已经被乌骨鸡挪回廊下，孤零零地与他相对。
靠在桌子旁想了会，乔越之走向情人坡方向。
从情人坡旁的那条路走也可以到达教学楼, 刚才跑的时候蔺瀚川是往这个方向跑的。
除了拿外卖, 乔越之平日不会来情人坡。这会儿空无一人, 乔越之盯着那片枝桠枯瘦的桃林看了会, 还是迈步进入。
情人坡小路多, 七拐八弯, 乔越之拿外卖就固定走那两三条路, 其他小路是何走向他还真没底, 也只有那些经常来这里约会的情侣知道。
乔越之怕错过，又怕自己迷路，边走边拿着手机手电筒四处照。
还好他出来的时候带了手机，不过也就只有这用处了。
——蔺瀚川手机没电。
“啊啊啊……啊秋！”
乔越之一个喷嚏眼泪都跟着出来, 泪眼模糊间, 看到前方低矮的灌木异常地抖了抖。
还有奇怪的摩擦声。
“……”
什么玩意儿？
乔越之眼也不眨, 凝神静气盯着那丛灌木看了片刻，忽然心生一计。
手上的手机转了转，灯光向另一处照去, 脚步声踏重，往另一个方向走。
几步之后, 关掉手机，无声返回灌木丛。
灌木丛等了好一会儿，才窸窸窣窣地动了动。
“走, 走了吧？”是个很轻的女声。
“嗯，好像是，没声音了。”男声。
一个男生抚着胸口站起，“吓死我了，本来我还觉得有点冷的，刚才紧张得我……”
女生还蹲着整理衣服，慢他一步：“紧张得你什么？一身冷……冷……呃……”
乔越之站在小情侣面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逃课？”
省实的晚自习管理看着松散，其实还是很严格的。
晚自习时，宿舍区会断电，宿管也会层层巡查，防止学生滞留；到了教室，值班老师会把座位表上的人名与人对上，签名，就算不是本班的任课老师，不熟悉情况也没关系，还有本班的班长会做考勤登记。
至于校园其他地方，保安乌骨鸡会不间断巡逻。
可以说，晚自习要逃课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小情侣被吓了个半死。
两人拿不准乔越之是几个意思，默默打量乔越之，最后还是男生上前一步：“越哥，你怎么在这儿？”
乔越之不认识这个男生，不过人家叫了他一声哥，他也没必要给人找不痛快：“我找人。”
找什么人要逃晚自习？
小情侣互相对视一眼，没弄明白。
一般逃晚自习最常见的操作，还是躲在寝室里。只要值班老师不追究，再加上打点好班长，糊弄过去就成。
没谁会逃了晚自习还在校园其他地方乱逛。
不等他们问，乔越之先说明白：“你们有看到其他人吗？一个男生。”
“哪个？我们认识吗？”
“蔺瀚川，认识吗？”
女生眼一亮：“知道！校草！”
男生无语地看了女朋友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点头：“知道，越哥找他？”
乔越之：“我们走丢了，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
这地方就这么点大，还能走丢，一般是刚脱单跟风来情人坡约会的新晋情侣，女生心领神会：“那不好说，这里还有其他人，不过不好找。”
乔越之想也是，逃课来这里约会的小情侣都偷偷摸摸，一有人来就躲起来，就是蔺瀚川从旁经过，他们也不晓得是谁。
“行，谢了。”
乔越之打算转一圈再说。
乔越之走了以后，女生晾下男生，急急忙忙掏出手机发消息。
“我说你……”
男生一探过去，女生忙熄灭屏幕，笑容甜美：“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男生觉得更冷了：“我们回去要不？”
“回去干什么？”女生内心正火热，“等越哥找到校草咱们再走也不迟。”
“为什么？”男生一脑子问号。
“围观第一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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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撞破几对小情侣的暧昧，在一个女生问他，是不是在和蔺瀚川玩捉迷藏后，乔越之才反思了下——他是不是和蔺瀚川错过了？
他们两个单身狗，逃了晚自习为什么要来情人坡？
也许蔺瀚川根本就没来这里。
乔越之果断离开。
对地形又不熟，乔越之走了半天感觉自己还是在绕圈打转。
明明是往下走的，怎么走来走去一抬眼还是远方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见鬼了。
累得慌，乔越之靠着一株桃树坐下歇息。
手机电量所剩无几，不能再开手电筒。
借着手机屏幕光，乔越之清晰看到树皮纹理，好奇地摸了摸。
干柴冷硬，还有些刺手。
但是摸久了，又觉得这些纹理有种奇异的平缓。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些桃树开花。
省实的校道种的是紫荆花，每到花期，风一吹，花就会细细密密地落下，铺满一整条道路，人从树下走过，像沐浴了一场花雨。从教学楼高层望过去，花瓣纷扬，粉紫的云霞绵延至天边。
即使是乔越之这种没多少浪漫细胞的，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很美丽的场景。
他还没看过漫山遍野桃花开是什么样，对当初校长的设想很感兴趣。
冷光照亮少年的脸庞，他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眼前的桃树，浅淡的眼睛映着光点，睫毛细密且长，从额头至下颌顺下来的线条流畅精致，皮肤是透着粉润的白。
蔺瀚川说过，乔越之长得好，并不是随口搪塞的。
桃树没长成，连落叶都没几片，脚下的青草地四季常绿，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蔺瀚川无声站立，等乔越之发现转过身。
乔越之却迟迟没有转身的意思，对枯瘦得像是要死了的桃树兴趣颇深，大有研究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他无奈地伸手，去碰乔越之。
手指还没搭上，前面的人便敏锐地转过来，一手拍开他：“居然还敢回来找我？”
乔越之很生气，不给蔺瀚川说话的机会：“我找你半天了，还以为你被乌骨鸡抓起政教处了，要是乌骨鸡对你用刑，供出我不要紧，潘老师私借钥匙被发现就完了……”
“今天是小林值班，我都跟他说了不会迟到的，现在升级成了逃课……”
蔺瀚川耐心听他说完，末了还能微笑着问：“还有吗？”
“没了。”乔越之没好气说，“你是不是都没听进去？”
“没有，我都听着，”蔺瀚川做了总结回答，“我没被乌骨鸡抓，就是跑远了，鞋忽然裂开了，不方便回教室；小林那边我回头会去说明，不会被记过的。”
其实一般的迟到，只要不太过，林孟都不会记，睁只眼闭只眼。
“裂？裂开了？”乔越之怀疑自己听错了，“鞋子吗？”
这是他闻所未闻的事。
蔺瀚川“嗯”了声。
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乔越之有些沉默，半晌才道：“那，那你有别的鞋子吗？”
“没有。”
蔺瀚川头疼，这才是最难搞的。
为了不暴露，他没再穿别的鞋。估计鞋子就是这么穿坏的。
乔越之低头瞄了眼，又迅速移开。
“这样也有月光。”
蔺瀚川忽然说。
“哪，哪儿？”乔越之巴不得有个话题打破尴尬。
“脚下。”蔺瀚川走开几步，月光下的灰影随之动作。
“今晚的星星也很亮。”他弯弯眼睛，“你找了我那么久，应该没注意到吧。”
秋冬夜的天幕，冷风吹散最后一丝云，繁星无言闪烁，明月挂在最边边。
乔越之吸入一口冷气，慢慢平静下来。
“谢谢你来找我。”蔺瀚川说。
“没事啦，毕竟是我拉你去实验楼的，”乔越之想了想，“我宿舍还有别的鞋，借给你穿下吧。”
幸亏最近都没下雨，鞋板裂开以后才只是进了些砂砾，要是再加些污水或是黏黏糊糊的什么，蔺瀚川都不想再装下去了。
“乔越之，”他叫住前面刻意放缓脚步的少年，“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什么？”乔越之没听懂。
“我是觉得，”蔺瀚川慢吞吞说，“你这么会照顾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呢？”
性格开朗活泼，又这么会照顾人，长得好，成绩也不错，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告白呢？
乔越之莫名：“这话你不是该问你自己吗？”
“我？”蔺瀚川摇头笑了笑，“算了吧。”
他可没乔越之这么多的真心实意，也就表面功夫。
乔越之没见过蔺瀚川这样的神情，犹豫不决——蔺瀚川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因为自卑，所以才来问他？
这可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自己在外面什么名声，乔越之还是知道的，那些女生看他的眼光，更多的是好奇。
“我一直有点好奇，”蔺瀚川很快就转了话题，“你当初做实验，火烧到睫毛的时候，疼不疼？”
“哈？”乔越之愣住。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那次事故后问乔越之，疼不疼。
——严格来说，那确实是一次事故，只是后续发展太过搞笑离奇，反而没人注意到他的状况。
就是罗女士，也是责骂他几句，让他下次小心些。
“也……也还好啦，”乔越之眨了眨眼，感觉有点热，好像那团火焰再次在眼上灼烧，“火很快就灭了，我就感觉有点热，一下子就过去了。”
“真的不疼？”
蔺瀚川再问了一遍。
“不疼。”乔越之吸吸鼻子，声音低到含糊。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从教学楼遥遥传来。
蔺瀚川伸手，握住乔越之：“走吧，我们去宿舍。”
一直向其他人给予关心帮助，如果没有回馈，是不是会渐渐心灰意冷呢？
反正都逃了，所幸逃个彻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