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关系
长安城外的西山，因为是古神白泽陨落之地，所以滋生了许多名贵药草和世所罕见的奇珍走兽。凌霄阁阁主白枫当年就是在此修炼，方能一步从聚气进渡化逍遥境，跻身六大仙门之首。
后与殷商镖局联姻，总镖头殷无痕为了支持凌霄阁，花了大价钱买下整座西山当做女儿殷素柔的新婚贺礼送给凌霄阁。
再后来，凌霄阁又出了像无生雪这样的天生敛灵三重医修，于是，白枫便将这西山交由无生雪打理。只是无生雪每隔一年都要下山游历，外出的时候，这西山便交由妘慕生看管。
山泉之内，遍布西山大半的药材，妘慕生想起半年前大师兄外出游历交代她的话：
——“师妹，师兄这就下山了，西山就交给你了。”
——“咱们凌霄阁师兄看来看去，也就你比较靠谱。师尊天天忙着阁内的大小事情，小师妹又被若玄那小子拐回殷商镖局去了，也只有你有时间。”
现今想来，妘慕生不禁摇头叹息：“大师兄，你说错了，咱们凌霄阁，最靠谱的人是你才对。”山泉沸腾不止，里面的药草还在挥发。
她转头，看着已然昏睡过去的巨龙，一步一步朝它走去。站在山泉之内，她看向龙尾，倏然眼眸一动，双手抓住龙尾，将巨龙从山泉之内甩了出去。
连着滚了几圈后，巨龙停在竹舍前。好在妘慕生用灵力护住了竹舍，不然遭巨龙之身这么一撞击，竹舍定然倒塌。
将山泉内的药材全部清理干净后，妘慕生这才惊觉，身后的那条巨龙已经化为人身。
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日光将他俊美的脸颊映照的熠熠生辉。
几个时辰前，姜隐坐在西山脚下的竹屋前等妘慕生。本想上山采撷一点野果什么的来果腹，哪知走着走着便误入了一个法阵。
法阵中央，他扫视着四周的药草，逐渐失去了意识。
日落之后，西山脚下一片寒凉。
妘慕生注视着地上的人，从自己把他丢上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想了想，妘慕生还是把人拖回竹舍内。
回想起落霞山的那个时候，每当她被落霞山的魔物欺负时，姜隐都会站出来挡在她身前，即便这样的结果是两个人都被暴打一顿。他也依旧每次都会站出来，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后。
他会在她受伤流泪的时候，轻轻舔舐掉她的泪珠，偷偷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为她疗伤。
那是自她诞生以后，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她也曾发誓，若有朝一日能离开落霞山，定要带姜隐一起。
可到最后她的离开，却是在姜隐的背叛下，被扔下万人尸坑。
他给她最温暖的呵护，也将她亲手推进深渊。
她不愿回想起有关落霞山的一切，包括姜隐。可越是逃避，脑海中那些画面，就越发不受控制地窜出来。
半开的竹窗，泄进了一缕月光，照在两人的身上。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
看着月光下的那张脸，她轻道：“姜隐，你当初……为何要背叛我？明明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的。”她心中，对落霞山和姜隐的一切，还是无法释怀。
因为背叛已然发生，伤害已经铸就。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瞥见身边的她，惊讶地爬起来：“你……我……我怎么了？”
姜隐有些慌张，爬下床站得笔直，望了一眼妘慕生后羞愧地低下头。他自知有愧，主动交代：“对、对不起！”
妘慕生望着他一言不发。
她倒是想看看，这人会说些什么。
姜隐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慌里慌张跑出去一看，山泉已经恢复如初，他又跑进来站在门口，一脸愧疚：“抱歉。我、我只是想……你下山之后，我想弄点吃的，结果好像误入了什么法阵，应该是造成了不少麻烦吧？”
他依稀记起一点模糊的画面，感觉得到西山的药草少了一大半，定然是因为自己。
“无碍。”妘慕生看着他道，“只不过等大师兄回来揍你一顿就是。”
姜隐惊愕：“啊？！”
妘慕生解释：“西山是大师兄的，没带你回凌霄阁是因为你体内的魔丹。师尊他老人家这么做，自然是——”
姜隐上前一步，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因为魔丹一事，让你为难了。”
妘慕生摇头。
她并不觉得为难，若是他真的已经吸收了魔丹，那再好不过，自己直接宰了就是。
“既然你的内伤已然痊愈，那明日便陪我先去一趟钱塘十三宗吧。”妘慕生坐在饭桌前，右手对着饭菜一挥，那原先已经凉透的饭菜此刻转瞬恢复温度。她拿起筷子，夹着菜吃，瞅了一眼还杵在门口的姜隐，慵懒道：“过来吃饭，站着干嘛？”
姜隐心花怒放，立刻坐在妘慕生身边。看着她夹菜的动作，她吃什么菜，他就跟着夹什么吃。
翌日一早，山间的微风轻拂着竹舍，姜隐醒来的时候，妘慕生已经在山泉旁打坐修炼了。
见他出来，妘慕生睁开双眸，轻道：“休息好了？”
“嗯。”姜隐望着她道。
云舟从羽戒中飞出，悬浮在空。
妘慕生跳上去，冲着姜隐道：“上来吧，我们先去找小师妹他们汇合。”
凌霄阁主阁问天阁门前，聚集着几位少年人。蓝白相间的校服，各自手执一柄长剑，将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围在中间。
“小师妹此次去钱塘十三宗，定要为我们凌霄阁争一口气，拿下魁首之名！”
“这是师兄耗费三个月才炼制的养灵丸，虽比不得大师兄的，但多少还是有些用处，小师妹若是不嫌弃，便带上吧。”
“这次钱塘十三宗仙门会试，小师妹千万别轻易相信别人，二师兄当年就是因为被人骗了，才错失魁首的！”
“若玄，你是殷商镖局这一届最厉害的弟子是吧？要照顾好我们小师妹啊。”
“小师妹怕疼，你一定要护在她身前。”
“师兄放心，我会的。”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坚定道。
围在中间的两人，分别是凌霄阁阁主白枫之女白青柔，以及殷商镖局大当家殷无意的义子若玄。
白青柔有些不耐烦，每次一回到凌霄阁，她就会被大家围着问东问西。这次要代表凌霄阁去参加钱塘十三宗的仙门百家会试，也是如此。
阁内的那些师兄弟得到消息，纷纷来找她，怕她这个小师妹会试时受伤，各种法宝硬是塞了一大堆。
白青柔谢过众位师兄的好意，拉着若玄出来。
“师姐怎么还没到？”她望着天边，“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身旁的少年目光随着她一起，望向天边：“不着急，我们再等等。”
瞥了一眼若玄怀里抱着的那些‘法宝’，白青柔抬手，捏了捏眉心，轻道：“若玄，你把这些东西还给师兄他们吧，有大师姐在，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上。”
望了眼天边，她又垂下眼眸把玩自己手中的匕首。
若玄很听她的话，立马将那些‘法宝’怀给凌霄阁的众位师兄。
他虽然十五岁，只比白青柔大一岁。不过比起白青柔天生的凝丹境，他是一直到到十岁那年遇见白青柔的时候，才被激发出体内的灵力，短短五年，从一个碌碌无为的殷商镖局打杂小子，变成了殷商镖局大当家殷无意的义子，修为更是直逼敛灵境。
此次回凌霄阁，就是为了护送白青柔回来。
但是听闻阁主白枫讲述让白青柔参加仙门百家会试的消息后，若玄便主动请缨，陪同白青柔一起。
况且大当家殷无意的意思也是，这次就让他留在凌霄阁。
仙门百家会试，五年一届。六大仙门轮流举办，此次是在钱塘十三宗举办。仙门百家弟子，凡年龄在十三岁到十八岁之间的都可以参加，每个门派三到五人。
凌霄阁上上一次获得魁首的便是大师兄无生雪，上次二师兄洛凌飞被燕京九煞殿的小道姑给骗了，错失了魁首之名，回来后伤心了好久。
若玄回来的时候，白青柔瞅着天边算时辰。
“青柔。”
白青柔转头看着他，“若玄，阿爹说这次会试没有那么简单，要我们小心，你说——”
“别怕，有我在。”
“对！”白青柔拉着若玄，笑着道：“我就知道若玄对我最好啦！再不济，我们还有大师姐呢！”
“哟，小丫头这么快就想我了！”云舟闪现在问天阁大殿外，妘慕生和姜隐落在众人身前。
白青柔眼前一亮，松开若玄的手，直奔着妘慕生而去。见状，妘慕生张开手臂，白青柔一头撞进她的怀里：“师姐！”
怀里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妘慕生，忽然注视到身旁一抹异样的目光。
姜隐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比自己还要与妘慕生熟络，顿时醋意横生，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
“看什么看？！就是你害师姐来晚的！”白青柔瞪着姜隐道。
姜隐一看这丫头立马脾气就上来，但看见妘慕生那双宠溺这小丫头的眼神，顿时心里的气憋了回去。
若玄上前将白青柔从妘慕生怀里拉出来了。
“青柔，这两位是？”若玄看着两人问白青柔。
白青柔又上前拉着妘慕生的手臂，一脸自豪道：“这位，就是我师姐妘慕生。她很厉害的哦，凌霄阁除了我阿爹阿娘和问天阁的几位长老，就属师姐最厉害啦！”
“若玄见过师姐。”只一眼，若玄便看透妘慕生的真身，乃世所罕见的朱雀。
妘慕生望了他一眼：“若玄……原来你就是殷家那小子。不错！”
“天生玲珑心境，难怪小师妹会看上你。”妘慕生又抬手抓住若玄的肩膀捏了一下。
姜隐眼见三人聊得正欢，立马上前一步，揪着妘慕生的衣角。
转身，妘慕生看了他一眼，对两人道：“姜隐，他……”妘慕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人……
“小师妹好，鄙姓姜名隐，是你师姐的——朋友。”最后的‘朋友’二字，他故意念得重了一些。
若玄看着两人，忽然低头轻咳了一声，顺便拉了拉白青柔的衣角。
这两人应该不止是朋友关系吧。
白青柔恍惚想起什么，看着姜隐惊讶道：“我知道啦，你就是阿爹说的救了师兄们的那个倒霉蛋恩人！不过看起来——”
若玄赶紧捂住她的嘴巴。
妘慕生看着两人：“……”
姜隐扶额：“什么叫倒霉蛋恩人？恩人就恩人？为什么要加上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