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踪
在被彻底压制住之后，何三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余舟将照明移开一点，看到他费力地扭过头，眼神恢复了一点理智。
何三脸上几道深深的伤口满是干涸的鲜血和尘土，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眼睛犹自骨碌碌地转动着打量他们。
随后余舟听到他压低的声音：“我就说你们不像保镖。你们是来抢劫的？还是想要绑架？”
还没等余舟回答，他就按捺不住情绪，声音微颤地说：“我们可以合作！”
只听声音，这像是极度恐惧下为求自保而被迫提出的请求。
但明亮的光线下，何三的表情一览无遗。说话时，在他眼中流露出的，是赌徒见到金钱般狂热而兴奋的目光。
纪苻只是一言不发地牢牢按住何三，看起来对他说的话完全不感兴趣。
余舟蹲下来，问何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何三脸上的伤口，边缘并不规则，看起来不是被利器所伤。
更像是被什么约一厘米宽的钝而坚硬的东西从脸上挖走了四条皮肉。
从伤口间距、深度和长度来看，猜测可能是手指或者一些类似形状的事物。
何三那一刻的疑惑看起来很真切，他抽动了一下脸皮，说：“什么？……可能是刚才摔了一下。”
他渴望地盯着余舟，鼻翼翕动，眼睛不正常地瞪大，微微外凸，问：“我们合作啊？”
余舟说：“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何三的表情平静了一点，他蠕动着扭着头左右看了看，悄声说：“你们是冲着我家老头子来的吧。他那里安保很严的，不如换个目标。这里住着两个小崽子，才一点点大，捉起来嘴巴一堵，很容易绑架。老头子心疼他们，赎金还不是随便你们要。到时候我帮你们留意这边的动静，等顺利拿到钱，咱们五五分成。”
这番话说得相当流畅，似乎已经在心里盘算很久了。
“这么做动静太大了，危险性也高。”余舟皱起眉，想也不想地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
听到这话，何三的呼吸立刻粗重起来，危险地眯起眼，目光发狠，身躯隆起，青筋暴绽，纪苻一时都有些按不住他。
余舟对他的异状视若无睹，紧接着说：“我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何三停了一下，像是扭曲漏风的声音通过他膨起的胸腔，从两片嘴唇中嘶嘶地吐出：“什么提议？”
余舟也很有仪式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小声和他说：“我们来这也是受雇于人，雇主指定我们来找一样东西。我们得干好保镖的工作，才能留在别墅里寻找目标。你只要配合我们完成这几天的保镖工作，等东西到手，我可以分你一部分酬劳。这可比你那个计划轻松省力多了。”
何三有些怀疑，又有些贪婪地问：“真的？什么东西？值多少钱？”
余舟顺手把用来照明的全息影像拿给他看了看，随口胡扯道：“就是和这类似的一个全息影像，说是什么只差一个就集齐了的初代限量隐藏款，上面还有何老先生的签名。嗨，有钱人的收集癖。”她警告道，“你别想着自己去找，干扰到我们的计划。这东西在市场上想卖出高价，都是要追溯清楚来源防止买到高仿盗版的。不然我们雇主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想着这里收藏的肯定是正版。你配合我们工作，到时候我可以分你这些。”她说了一个数字。大约是契约上她工资的五分之一。
何三的体型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有脸上的伤口没有变化。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像是想说什么。
余舟在他开口讨价还价之前断然说：“底价就是这些，已经很多了。这几天你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按消息的有用程度和这期间你的配合程度，我们可以看情况适当加钱。”
“签合同吗？”何三狡猾地问。
“可以，加上保密协议。”余舟爽快地说。
让纪苻松开何三，两个人真的像模像样地签了一个合同。当然，提供消息和盗窃物品这种事是不会写在合同里的，只是说明何三要在余舟和纪苻进行保镖工作期间配合他们的工作，工作结束后，会给何三多少数额的金钱。
这笔钱的交付时间被限定为工作结束后的三天内，是以余舟签下合同时并不犹豫。
两人录入了自己的生物密钥，电子版的合同界面随即消散。
签了合同后的何三态度积极了很多，余舟从他那里得知了一条情报。
——三天后的早上八点，何川知会公布他的遗嘱。这些家庭成员都是因为关心财产分配的问题而聚集到这里的。除了多年累积的财富，何川知名下还掌管着一家规模庞大的娱乐公司，有着巨额价值。
……考虑到娱乐业未来的整改风波，作为何川知最主要的财富，那间娱乐公司的价值即将大幅缩水。余舟心知，如果没有被卷入系统领域，别墅里的人为了何川知的遗嘱忙碌，到头来可能仍会落得一场空——颇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意味。
为了这条情报，余舟在合同附录里又象征性地加了一笔钱。
她收起光脑，用余光看了一眼何三头上没有变化的心愿。
没有获得能量的提示。不知道是金额不够大，没能算作完成愿望，还是要等到所有金钱正式交付后才算完成。
完成了东侧走廊的巡逻路线，押着十分配合的何三前往西侧他的房间的途中，余舟在中心楼梯那里听到了从四楼传来的打斗声。
看来赵涵也遇到了麻烦。
何三的房间区域同样保持着白天的状态。似乎是检测到何三的接近，他的房门自动解锁了。在门前回收了手铐，何三主动走进房间，在关上房门前还顶着一脸血迹向他们和气地点了点头。旁边的电子屏相应地变成了“休息中”。
余舟对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确认他不会又忽然开门跑出来。
七分之三的目标完成。
她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纪苻。
在这期间他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之前发生了什么，头上的愿望又变回了【想死】。
有点可惜，还是刚才的愿望比较顺眼。
后面的巡逻进行得很顺利，时间刚刚经过十二点，光脑显示余舟完成了今晚三楼的巡逻工作。
四楼的打斗声不知何时也消失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求救声，赵涵大约自己解决了他的麻烦。
“辛苦了，接下来我们去二楼。”余舟和纪苻说。
“不用去了。”纪苻忽然说，“我的那部分工作不做也没关系。”
“那我会忍不住问‘为什么’的。”余舟很自然地说。
是想要尝试触犯副本规则来求死吗……
应该也包含了一部分想要让她避免风险的善意。
纪苻：“……算了，我们去二楼。”
简短的对话后，他们最终还是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环境发生了和三楼一样的变化。他们没来得及查看更多，这一层的目标就相当迅速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一身墨绿色长裙，披散着丰厚蓬松的乌黑长卷发的美丽女士。
——何小妹和莫小弟的母亲，莫女士。
同何三相比，她看起来容貌完好，神志清醒，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
头上显示的心愿是【希望我的孩子平安无事】
匆匆赶来后，她先一步开口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声音是空灵中略带低哑的烟嗓。
“我们是何川知先生雇佣的保镖。”余舟说着，调出光脑中雇佣契约的身份界面，将其展示给她。
根据之前何三的反应推断，原住民对“侵入者”和“保镖”可能会有不同的反应。
是否穿着保镖服装大约也是某种判定标准……
穿着保镖服装的赵涵所在的第四层仍然发生了打斗，所以对不同的原住民，采取不同的身份扮演或许比较有利。
面对一个看起来在寻找孩子的母亲，余舟选择向她证实自己的保镖身份。
仔细查看了身份证明后，莫女士的态度明显变得温和了起来。
她挺直肩背，交握双手，对余舟说：“遇到你们太好了。你们在路上见到过我的孩子吗？他们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很担心……”
“没有，我们也来帮你找吧。”余舟对她发出邀请，“先从这一层的房间找起，或许你愿意和我们一起来找找看？”
莫女士立刻答应了下来。
除了显示着“外出中”的莫女士的住处，他们走遍了二楼的每一个房间。没有遇到危险，也没有任何发现。
期间余舟通过询问莫女士，得知之前何二来找她说了些话，回到房间时，她就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
关于和何二的交谈内容，莫女士流露出抗拒的神情拒绝透露。
完成了二楼的巡逻路线，余舟和莫女士说：“看来他们不在二楼，我们打算再去一楼看看。你先回房间等待消息如何？还可以仔细寻找一下房间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孩子们如果自己先回来了，你走得太远可能会和他们错过。”
联系到之前她在一楼曾经听到过的小孩子的声音，其实她认为在那里找到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莫女士定定地看着余舟，眼眸幽深。她两手抓住余舟的手，悠悠地问：“你们会帮我找到我的孩子吗？”那声调不知为何拖得很长，听起来有些嘶哑刺耳。
那双手像钢铁一样冰冷坚硬，抓着她的力度在逐渐加大。
“我会帮你找到孩子们的下落。”余舟看着她，轻轻回握住她的手，面色不变地说。
于是莫女士松开了手，重新恢复了恬静的姿态。她信赖地看着余舟，说：“那就拜托你了。”她转过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请等一下。”余舟反而唤住了她，向她提出要求，“能给我一件你的随身物品吗？用来向孩子们证明，我是他们的妈妈派来的，不是什么坏人。”
莫女士停顿片刻，从袖中拿出一条黑色的面纱递给她。不同于她华贵的衣裙，这条厚实的面纱意外地有些破旧，但洗得很干净，散发着一种浅淡的馨香。
随着莫女士回到房间，电子屏变成了“休息中”。
七分之四的目标……暂时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