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捂眼住嘴
长夜一隅,过且过了,可隐于黑暗中的万事究竟是待消磨还是重现?
与仵作聊完,景煦又在大堂正前方的泥洼处观察鞋印。
来时众人不知晓杂耍班内的情况,因此没能维护住沈重的鞋印,此处杂乱不堪。好在他方才已经大致瞧了一眼,如今带着怀疑再来验证时便轻易就发现了端倪。
这样一来,凶手从何处进入的城南杂耍班就明晰了,沈重在堂内遇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也能略知一二。
景煦直起身,望向前方沈重的四位徒弟,面色凝重。
看来去他们各自府宅的这趟是极有必要了。
梁醒山问清原委,与程昂远打了个招呼就朝景煦奔来。
“景煦,”他笑嘻嘻地凑过来,用手臂蹭蹭景煦的肩,“问得如何?他二人——”
话没说完,因为他凑近的那人冷着脸就转了个方向。
“哎?”梁醒山本想汇报他问出的线索邀邀功,岂料景煦理都不理他,脸上顿时布满疑问。
他紧追几步,又黏上景煦:“怎么了?没查出线索来烦躁了?”
烦躁你大爷!景煦在心底暗骂他一句。吏部怎么选的破官,这种见色忘义之人也能招进来当朝廷命官?干脆留在余阳县陪那曲香好了,还回什么刑部,碍事!
初肖在不远处眨眨眼,开口道:“梁大人,景大人似乎在生你的气呢。”
景煦看他一眼,没言语。
“生气?”梁醒山上手扯初肖的脸,凶道,“生我什么气?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大大大人!”初肖眼泪都要被梁醒山掐出来了,“疼!大人松手啊!”
“放开他!”景煦抬腿就是一脚,踢得梁醒山一个踉跄。
“你还护着他?”梁醒山不扯脸,又开始扯初肖的肩膀,“小兔崽子你是谁!赶紧报上名来,不然我把你压到大理寺狱!”
“您忘性也太大了,”初肖个子矮,使劲勾着景煦的腰才没被梁醒山扳倒在地,“我是城南杂耍班的老幺,沈重的弟子,您方才才见过我的!”
景煦白眼已经翻了好几轮。
“啊,是你啊,”梁醒山表情狰狞一瞬,又指着他警告,“把手从他身上拿下来,快点!”
初肖欲撒手又不撒手,委屈道:“那你又打我怎么办……”
“别怕,”景煦冷冷说道,“我官职比他高,他若不听令就是以下犯上,诏狱收他。”
“嘿嘿,”初肖终于舍得放手,放肆地嘲笑起梁醒山来,“你不敢了吧。”
梁醒山揪住他的衣领,抬手便将他扔到一旁,还附带了句“滚一边儿去”,又上前两步贴在景煦身旁,低声喊了遍他的名字。
景煦实在不耐烦,张口问道:“有事?”
梁醒山目光灼灼地点头:“有事,天大的事。”
景煦以为他真有要事需同自己说,正色问道:“是什么?”
“哄你。”
语调缱绻,又带着撒娇与暧昧的意味,听得初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话不正经,景煦的面色却莫名好了些许,说:“有病就治,别来我这撒泼。”
“我就出去了这么一小会儿,是谁惹得你不高兴了?”梁醒山边走边瞧着景煦的脸色,“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别冲我冷脸好不好啊?”
初肖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样的说话语气他只在小春师姐与他丈夫说话时听见过。
“一小会儿?”景煦压低了声音反问,“你是打更人呗,时辰都是你管着,说一小会儿便是一小会儿,说一年便是一年!”
梁醒山终于明白过来景煦为何生气。
“原来是吃醋了,”他挑眉,笑吟吟地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难怪不给我好脸色瞧。”
“吃你大爷!”虽然三人已落到众人身后,但景煦顾忌着人多,实在没好意思再给他一脚,“你这见色忘义的德行再让我碰见一回就诏狱伺候!”
“行行好吧景大人,”梁醒山又靠近了景煦些许,“我除了盘问她什么也没做。她是要往我身上贴,可我不加理睬她也无计可施啊。”
“那是,”景煦显然不信,阴阳怪气道,“不加理睬、态度暧昧又模棱两可,人家姑娘往你身上扑,你回来倒也能自圆其说。”
“非也非也,”梁醒山笑道,“问完此案相关之后我与她说了一句话,她便再没缠着我。”
景煦想知道是什么话,可他忍住了,就是不问。
幸好梁醒山也没吊他的胃口,不然他这查案的活儿估计也干不下去了。
“我与她说,”梁醒山凑近景煦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有心上人了。”
言罢他头也没回,右手直直伸向后方,精准地遮住了初肖的眼。
“哎?这是做什么呀!”初肖身子还在向前走着,手忙脚乱地扒开梁醒山放在他眼前的手,向二人看去。
前方只有两个灯笼照着光亮,因此他看得并不清晰,却仍发现了景大人低下的头和红透了的脸颊与耳朵。
这是怎么了?初肖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节蚊虫已经很少了呀,景大人还是被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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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方明,塞北的清晨永远不乏阳光。
阳光虽好,可照不穿已然渗透在大地上的凉爽。层层树叶之后总有光亮照不到之地,就如人潮人流之中总有一人偏偏反向而行。
两匹骏马奔驰在旷野上,马上是年轻的男子与女子。
“跨过这座山就是宁王的管辖之地了,”男子解释道,“把玉玺交给他,我们此次任务就算完成。”
“哎呀,我还想多留这宝贝几日呢,”女子带着些许遗憾的意味说道,“几年没见这样贵重的东西了,真是叫人舍不得。丁游,你就不想当了它,一生荣华富贵地过?”
丁游哼笑一声,冷冷回道:“尤若英,卜先生就是知道你这副德行,才命我一同来送的。”
“就是说说嘛,”尤若英将玉玺放回马背的口袋中,埋怨道,“又不是真的要做。”
“别废话了,”丁游狠狠盯向前方的山川,“梁醒山任务得了手的那副得意劲我想起来就恶心。他有什么狗屁本事?最后要递到宁王手里不还是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