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蛛丝马迹
咦？
众人听此皆是一惊，同时都伸长了脖子去看梁醒山的脸色，期待他说些什么又怕他勃然大怒。
景煦攥紧绣春刀，嘴巴张也不张，目光斜也不斜，仍是直直地盯着曲香看。
沉默半晌无人解围，梁醒山只好开口：“这与今日之事毫无关系。”
“怎的没有关系？”曲香暧昧一笑，“梁大人若是已有婚配，小女自当收敛些许，但可能会因此忘却很多有价值的消息；梁大人若是无婚配，小女说不定能提供一些额外的线索呢。”
她加重了“额外”二字的读音，像是在威胁梁醒山一般。
这是什么逻辑？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在怀疑曲香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竟敢在朝廷命官面前说出这番话。
“哦？”梁醒山抵着下颚，意味深长地笑笑，“这么说来，本官还受你威胁了。”
“小女子不敢，”曲香略施一礼，“只是有些许线索不好与各位大人同说，只想亲口与您说罢了。”
“好啊，”梁醒山站起身，缓缓走向曲香，“那本官便寻个僻静之处，你好慢慢将那些线索全部说出来。”
言罢，他便冲着堂门走去，曲香则看了杂耍班子的另外三人一眼，扭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这，”程昂远急得原地打转，不知如何是好，“这梁大人怎么还……”
“不必管他，”景煦面色很不好看，像是大雨瓢泼之前的阴暗天色，“他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们接着查剩下两人。”
“是。”程昂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景煦握刀的手，觉得绣春刀不愧是名刀，被这般紧握都丝毫无事。若此刻他手中拿的是别的什么，恐怕早已被碾成粉末了。
剩下二人皆是男子，名为沈启均和初肖。
沈启均高大健硕，是死者沈重从小就带在身边的孤儿。二十年来，他一直跟着沈重学技艺，现在已然是城南杂耍班的顶梁柱，擅长顶碗和功夫杂耍。
景煦坐在座椅上，打量着沈启均：“昨夜子时三刻至来时，你在何处？”
“小民也在家中休息，”沈启均一板一眼答道，“与肖师弟同在一屋。”
景煦转向初肖，问道：“当真？”
“是，大人，”初肖年岁十二，模样还很天真稚嫩，“我与师哥皆无爹娘，如今住的都是师父的宅子。”
“所以你二人可为彼此作证么？”
“这个……”初肖有些迟疑，吞吞吐吐答道，“大人，我觉深，睡着了便听不见周围是否有响声。上月一日师哥起得早，日上三竿了我还在睡，一只不知何处来的老牛把门拱坏了我都没醒，还是师哥回来时把我叫醒的……不过大人，我师哥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景煦被老牛的故事逗笑了，安慰道：“你别担心，我没说你师哥有嫌疑，只是在调查罢了，”他又看向沈启均，问道，“你可曾出门过？”
“未曾。”
景煦打量了一番二人的衣裳，说：“今夜沈班主没回宅休息，你们可知道原因？”
“师父偶尔会这样，”初肖眨眨眼睛解释道，“我们四处表演杂耍，隔一段日子才会回京城来住，但此处终究是师父的老家，所以他对这个堂子感情深厚，经常会一直坐到天亮。我从前问过师父，他说在这个台子上表演才是最踏实的。可是……如今他却在这个台子上……”
他说不下去了，眼眶泛红，像是要落下泪来。
景煦拍拍他的肩，又问道：“沈班主平日里用晚饭么？”
“用的，”沈启均回道，“师父常说填饱肚子好办事，因此一直叮嘱我们饭要吃好，他自己也从不空着肚子上台表演，即便忙到没空吃也会晚些时候用完饭再入睡。”
“师父还在台后支了口锅呢，”初肖俏皮地指指众人后方，“今日无事，他应当已经用了晚饭吧。”
景煦听罢轻轻一笑，心中了然。
他让周漾罗将小春喊上，说要去每个人住的地方看看。
沈启均皱皱眉头，用不客气的腔调问道：“锦衣卫大人，您不去调查是谁杀害了师父，去小民的宅子看什么？”
“去你们的宅子是为了帮助你们洗清嫌疑，”想到武打手应该认得绣春刀，景煦没有太过惊讶，“你既知道我是锦衣卫，配合便是了。”
程昂远今夜永远是嘴巴大张的状态，仿佛将这一生的惊都吃了。他思考片刻，决定给景煦撑撑腰。
“你怎么说话的？”他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沈启均，颐指气使，“敢这么和锦衣卫大人讲话，你不怕掉脑袋？”
“呵，”沈启均挺起胸膛，俯视着程昂远，语气中带着挑衅，“天王老子来了小民也是如此。当官者不为民办事，还算什么当官者？”
景煦拦住了还要回嘴的程昂远，笑道：“说得好。我就是要为民办事，才需去贵府一探，请你配合。”
他走至仵作身旁，示意其他人先往外走。
路过沈启均时，程昂远还是忍不住小声愤愤道：“你就庆幸遇上的是景大人吧！要是碰上别的锦衣卫，直接就将你拿进诏狱去了！”
众人到门外时，梁醒山与曲香终于回到视线内。
周漾罗一行侍卫又是探出头来一顿观察，像是要从二人的言谈举止中推测出他们方才做了什么。
沈启均突然上前几步，拉住曲香的手腕，低声呵斥：“你还没闹够性子？”
曲香厌恶地要撒开他的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没再动作。她清清嗓子，回道：“你们交待完了？这是要去哪儿？”
“锦衣卫大人说要去我们几人宅中瞧瞧，”他压低声音解释，“你与我们一同去，也照顾着初肖些。”
“哼，那小蹄子还用人照顾？”曲香美艳的面庞上全是与这个年岁不搭的薄凉，“平日里对他再好，遇事了也不过是只狼狗，不掉头来反咬你一口就不错了！”
景煦耳尖，听到这句话时微微皱了皱眉。
沈启均压着曲香的手腕，提醒道：“别说了！”
溢满水的洼坑仍然遍地，梁醒山朝天边望去，觉察到了些微光亮，看来太阳就要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