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假告示
“何事？”景煦拉开门，看着气喘吁吁的周漾罗，“周兄弟，你慢慢说。”
“是县衙门前的告栏，”周漾罗目光掠过景煦，停在一袭黑衫的梁醒山身上，“有人贴了新的告示！”
几人赶到现场，地上囤积的雨水仍是很多，行走不得不小心翼翼。
二人仔细询问过，才明白周漾罗口中的“怪事”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们四人一直在暗处观察，天虽下了大雨，但不至于模糊视线，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人靠近告栏，却在雨停之后下来打转时意外发现告示被换了一张。
这回上面并非十六字，而是八字：实言戏言，大可一试。
被周漾罗叫醒的知县程昂远见此八字，倒吸一口凉气，害怕似的喃喃道：“完了，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二位、二位大人，这可怎么办啊，他还是没有给出去年大案的线索，难不成接下来还会有告示吗？”
见景煦和梁醒山皱着眉头仔细观察告示，他又转向周漾罗，骂道：“我不是让你们守好吗！这是怎么回事，人为什么没逮到！”
“大人，”周漾罗被他突然的训斥骂得晕头转向，“属下确实守在暗处观察着了，可是根本没有人靠近告栏！偶尔会有深更才回家的路人，可瞧着打扮皆是开商铺的商人和在念书的书生，实在没有可疑之人靠近啊。”
“你的意思是这告示凭空出现的呗，”程昂远不依不饶，“本知县才不信这鬼神之说！回去每人罚俸一月，以示惩戒！”
梁醒山淡淡笑了，瞥了程昂远一眼。还说不信鬼神之说，就是你听了道士的妖言才不愿揭下原来的那封告示。
“啊？”周漾罗哭丧着脸，低声喃喃，“本来就不多……”
“你还敢顶嘴？！”
景煦懒得管二人的拌嘴，上手摸了告示一把，发现还是湿的。
“是雨停之前粘上的，”他压低声音，朝梁醒山说道，“不然告示不会是湿的，墨也换了。”
“嗯，”梁醒山也凑近，闻见景煦身上与雨水混合的清香，“笔迹与上一封相同，看来是出自一人之笔。”
“他意欲何为？”景煦蹙起眉头，“冒着大雨粘上新告示，却并未给出确切信息，难道是要我们自己去猜？”
梁醒山打量着那八字，却意外在告示的最下方发现了淡淡的一抹墨迹。他一愣，又想起方才周漾罗断定无人接近告栏的言之凿凿，一丝想法涌上心头。
“会不会是他四人作案，”他随意开口，“随即串好了口供说是无人接近，其实这告示正是他四人粘上去的？”
“说不通，”景煦摇摇头，低声答道，“程知县派人时，我特意嘱咐他随机调人，从不同班属中抽了三人配合周漾罗蹲点。如果这样还能所有人皆是一伙的，那只能说程知县也逃不了干系，这就与他上报大理寺相矛盾了，因为没有理由这样做。”
梁醒山勾起笑容，嗯了一声，又道：“既然他们没有嫌疑，那这告示究竟是谁放上来的？”
话音方落，他就感到背上一沉，是景煦在将他往下压。
“怎么了？”
“你看这里，”景煦让他凑近告示，手指着他方才发现墨迹的那处地方，“是不是有一抹浅浅的墨痕？”
“是，虽然淡，但能看出来是墨痕不错。”
“怎么会？这墨水是特制，上面的八字淋了雨水也丝毫没漾开，这一抹墨痕是从哪儿来的……”
梁醒山缓缓直起身子，靠在告栏上望着景煦，说道：“景煦，我从前在药铺给人当打杂手的时候，接触过很多稀奇古怪的秘方。有些人回去，第二日回来时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我猜买的是易容的方子；有些人回去，第二日回来时就被衙门的人抓去了，我猜买的是毒人的方子。后来这药铺被当地的司狱衙门一锅端了，我才知道掌柜是打着卖药的幌子，做贩卖各类禁品生意的。”
景煦也直起身来，面色平静地望着他。
“所以我在想，”梁醒山叙述完，又将话锋转回此刻，“他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法子，让告示在接触水后褪去原有的字迹，而浮现出隐藏在下面的另一字迹呢？”
景煦沉思片刻，说：“所以那抹墨痕是尚未褪干净的字迹。这样，两封告示所用墨水不同也解释得通了。”
“聪敏，”梁醒山毫不吝啬地大声夸奖，“和景大人共事就是爽！”
景煦翻个白眼，回道：“少来这套，在外面你就正经点，”说罢，他又朝程昂远迈几步，解释道，“程知县，周兄弟所言不错，确实无人更换告示，您就不必罚各位兄弟的俸禄了。”
“什么？”程昂远目瞪口呆，忙追问道，“那这……真是鬼神干的？”
景煦笑了，但没做解释：“接下来有一事还需要程知县的协助，不知您是否拿得出时间？”
“能，能，”程昂远答应着，“二位大人想去哪查案？”
景煦与梁醒山对视一眼，说：“余阳县内所有的杂耍班子。”
满地泥泞，马车不好走，于是众人骑着马匹向最近的杂耍班子赶去。
景煦望着前方的漫漫长路，回想起方才梁醒山的推断。
“无有剂，我少时听说过，是杂耍班子变戏法时常用的伎俩，一般民众应该从未接触过。不如我们去余阳县的各个班子碰碰运气。而且此剂只能用一次，我猜他不会再给我们任何讯息了。”
“既然他本事那么大，为何此次查案还非捎带上我不可？”景煦暗暗心道，“真的如他所言般是因为毫无经验么？”
梁醒山嘴角勾起，迎着景煦的目光看回去，刚好捕捉到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一抹微红。
真是纯情。梁醒山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嘴上说道：“因为想与你共处。”
景煦刚要问什么意思，就明白过来他看穿了自己内心的疑问，再加上这句回答，瞬间脸更红了。
其余几人窃窃私语，听到这话像鹅一样伸长脖子来看。
“呃……”他手捂在嘴前，轻咳一声，尴尬说道，“他们都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