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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明暗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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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根本无从下手嘛!”

    盘问完李祝康与柳保金,再是温和如高玉齐,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景煦叹口气,这一趟确实没有任何异常。李祝康双鬓斑白,家中无子女,也不见任何值钱物品,只有陪伴他已然半生的发妻和折叠整齐的官服。二人见他此副模样,都是赶忙将问题问完就离开了,且他回答得中规中矩,神情自然,不能说与此案没有半两钱关系,也得是毫不相干。

    李祝康的嫌疑暂时排除,他们又去找了柳保金。找柳保金可不容易,人家柳公公除了服侍皇上,还得受其手底下那群子孙们孝敬,可没时间搭理两个提着刀的心狠面刹之人。这不,来来回回请了半个时辰,柳保金才悠闲赶到镇抚司衙门,看着等在门口都快睡过去的二人。

    审过柳保金,二人仍未发现什么有效线索。景煦垂眸,其实他一直觉得皇上说是三人一并怀疑,其实早将柳保金剥离在怀疑名单之外了。当夜,他来到景府吩咐安排时,除了景煦外只有柳保金在场。换句话说,就是皇上所说的所有话语,柳保金皆能一字不落听进耳朵。如果皇上当真怀疑他,会肆无忌惮让他听去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景煦白白眼,三岁小儿都能笃定的事。

    高玉齐见他神情变幻,关心问道:“怎么了?”

    景煦一笑,说:“没什么,咱们快些去找指挥使吧,之后或许还有必要去审审那名执勤太监。”

    高玉齐叹气,无奈道:“就是这儿难。指挥使在锦衣卫衙门里足有六七年了,他是一步一步升上来的,咱们却甚至不足一年。我担心无论问出什么都能被他利索回答,即便他真的有问题,我们怕是也看不出来。”

    景煦倒不认同他这话,他自认能力远在江伯全之上。近一年以来,锦衣卫办的案子大大小小,但为了挫景煦的锐气,难案奇案以及他人办不了的案子江伯全都指给了景煦。他本想借机将景煦搞出锦衣卫,却没想景煦竟能出色完成所有任务,职位也不降反升,一时气得不行。

    如果自己没有真本事的话,景煦想,他也不敢与江伯全叫板了。

    深呼一口气,他说:“尽全力查,查出嫌疑最好,查不出也只能作罢。”

    高玉齐点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对视一眼,走进再熟悉不过的锦衣卫衙门。

    “什么!”

    酒杯碰地而碎,瓷片飞溅。外面的人探头瞧去,就见江伯全恶狠狠地掀翻了桌子。

    “你再说一遍,你怀疑本官什么?”

    他右手指着景煦的幞头,左手握拳,手腕处的青筋都像快要爆出似的。

    景煦淡然重复:“怀疑指挥使有擅闯御书房之嫌疑。”

    江伯全狂笑到面部抽搐。他无视同来的高玉齐,狠狠瞪着景煦,阴阳怪气地问道:“景煦,是不是我平时对你有些过于好了?你竟想着反过身来参我一本?你他娘撒泡尿瞅瞅你自个儿吧!你有什么权力怀疑本官你不过是个从四品镇抚罢了,真当自己是那无所不能的御前老大了!”

    高玉齐见他针对景煦,带着诚恳说道:“指挥使,您别怪景兄,他也是奉命办事。您看,这——”

    “此事是皇上令我查办的,与职位无关,”景煦直接打断高玉齐求情的话,冷冷说道,“还请指挥使先放下个人恩怨,回答我二人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高玉齐怯怯闭嘴,担忧地望向他,不再言语。

    “否则,您就自己去跟皇上解释吧。”

    江伯全听完,脸上的张扬跋扈一下子消失殆尽。他摸过椅子,神情恍惚地坐下了,口中喃喃不绝:“怀疑我……皇上怎么会怀疑我……”

    景煦微微皱眉,观察着他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怪异行径。

    高玉齐看了江伯全片刻,小心开口:“那,我们就开始问了。本月十四日下午,您在何处?”

    景煦本以为江伯全会如数回答,赶忙洗清自己的嫌疑,岂料对方却迟疑了。

    “呃……十四日下午,我记不得了,已经好几日了。”

    高玉齐一脸为难,说:“指挥使,您再好生想想吧,这是重要信息。”

    江伯全:“哦……那我再想想,”他思忖片刻,回道,“想起来了,十四日下午我一直待在府里。”

    高玉齐在本上记完笔录,又问:“有人能为您作证吗?”

    江伯全点头:“当然。府里的下人都能为我作证。不过你们现在去问或许行不通,因为今日我夫人带下人家丁们出去游玩了,……今日天气好。”

    高玉齐笑笑,说:“夫人待下人真好。”

    江伯全也跟着笑笑:“荆妻和善,改日来我府上一聚,介绍给你们认识。”

    高玉齐:“皇上赐您令牌后,可外借过别人吗?”

    江伯全惊慌摇头,说:“怎么会,私借令牌给他人使用可是死罪。况且我虽不知还有谁手中握有令牌,但此物是御赐,所以数目一定不多。若借给他人,他人做出些不轨之事来,岂不是自己也要被拉下水。”

    高玉齐点点头,说:“好。能否请指挥使拿出令牌借我们一看?”

    “……好。”

    江伯全从贴近心口处的官服袋里掏出令牌,极不情愿地放在了景煦伸出的手上,还不忘叮嘱:“小心点儿,弄坏了算你的。”

    景煦见他别扭至极、气得脸都歪了的模样,强忍着笑意。

    仔细翻看过后,他将令牌归还给了江伯全,与高玉齐对视一眼。

    高玉齐收起本册,与景煦一起向江伯全行礼后,说:“那我们不叨扰指挥使了。”

    江伯全勉强点点头,又喊住已经向外走开的景煦,说:“景煦,你……带着感情断案是大忌,这不用我再说了吧。”

    景煦此刻站在光亮之下,他与高玉齐皆看不清景煦的面容。

    江伯全忐忑等待着。沉默片刻,他似乎听见景旭笑了。

    “公私分明,自是我锦衣卫一向遵循的原则。尔无暗,则至若方明,尔无欺,则万若坦情。”

    言罢,他握紧绣春刀转身离开了,高玉齐也跟着告别。

    江伯全望着景煦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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