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章(修)
将我从病床上一把捞起时, 穿过腋下的那只手掌不太老实。他一边调整姿势,一边在我身上捏了两把,动作随意得像在揉搓一只柔软的小动物。
“你现在毛茸茸的。”
“像后院那帮丫头偷偷养的长毛猫。”
很难想象甚尔这样的人会停下脚步观察那些雪团似的小动物,我疑惑地问他:
“你摸过它们么?”
喜欢猫么?
甚尔歪着头回想了一阵, “没有。只是觉得那种又小又软, 被好好抚摸就会发出‘呼噜’声的样子很有意思。”
经历了许多相拥的夜晚, 他早就熟悉了如何讨好和煽情, 肋间指尖清扫的动作痒得让人忘记呼吸节奏。
“多可爱啊, 对吧?”
在禅院家长大耳濡目染,虽然不喜欢家族的留下的痕迹, 但他放松时稍不留神也会上些京都口音, 用低沉的嗓音配上拖长的语调, 撒娇地蹭过耳朵。
的确很可爱。
可惜我只是个“哑巴”,制造不出他说的“呼噜”,还是让甚尔发出点声音吧。
我眯起了眼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手掌沿着他脖颈的线条下滑,埋进敞开的领子, 捏住他胸口的软肉。
甚尔“嘶”了一声。
他用鼻尖轻蹭我的脸颊,像是讨食的小狗寻求怜爱,以慵懒的声音跟我抱怨。
“我可以吻你么?”
“和折原周旋这么久还是很辛苦的。”
这才是我的好狗狗。
“那你得好好抱着我才行。”
就算再怎么强壮有力,甚尔也只有两只手臂, 被我要求保持“公主抱”之后动作受到了极大限制。
于是节奏完全掌握在我手上,可以好好抚摸心爱的小狗, 感受肉从指缝溢出的奇妙体验。
青年无法控制地深深呼吸, 胸腔随之起伏, 那颗坚守岗位的扣子苦苦支撑之后还是崩开了, “嗒”地落在电梯厢的地面。
甚尔对此漠不关心。
眼角余光一扫而过,没了束缚他反而舒适地叹了口气。
既然甚尔不在乎,我更没有什么顾虑。
方才的闲聊里新罗曾提过甚尔的实力,几年来他在池袋败绩为零。只要被他抱着,我就可以放下心来。
亲吻难舍难分,直到电梯到达车|库,发出“叮”的提示。
“公寓离这里远么?需要坐电车么?”
“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哦。”
往外没几步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我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保持这种姿势。
出门在外面实在很不方便,三番五次被打断,甚尔抬首时忍不住烦躁地磨了磨牙齿。
“没那个必要,让我继续抱着吧。”
“的士就等在外面,刚刚到手了不少现金,我们可以坐车回去。”
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对窗外的风景不感兴趣,我便依靠在甚尔身上,拿出纸板向他打听“住处”的事情。
我从没有过“家”的概念——
别馆是母亲给我的“家”,由随时会被扯开的门、充满碎片的地板以及被殴打事留下的血渍构成。
禅院的后院则充彻着交织缠绕的目光,握住手腕的手,冰冷又奢华的珠宝,规矩还有规矩。
说到底都是别人的房子。
我像个孤独的幽灵,漆黑的影子。因为担心流落街头无处可去,便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努力寄居其中。
总也感受不到活着的真实感。
那小狗口中、“我们的家”是什么样的?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么?
“‘家’是什么样的地方?”
没有抱任何期望,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的随口一提。
甚尔歪过脑袋,认真回想了一会儿,然后咧开嘴角,向我描述他观察到的事情:
“嗯——有可以晒到太阳的卧室,让你窝着看书的沙发,还有很大的、漂亮的立柜,你喜欢的洋娃娃都可以摆出来……”
……
“周围的话,附近有一条商业街,除了俄罗斯寿司,有一家店主打的牛肉盖饭,路过闻到了很不错的味道。我还看到了很多女人排队的甜品店,后面可以带你逛逛。”
生意已经谈成,甚尔便不再隐藏真实想法。他垂眸看着我,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愉快的笑意。
“不错吧?我们可以一起看看。”
青年碧色的眼眸内晃动着情愫,像是被风吹皱的湖。
明明甚尔并不擅长讲演,只是平铺直述地说出想法,从个人角度描述观察到的细节,却比临也华丽的介绍更加打动我。
……从没有过这种体验。
过去我只习惯被恐惧和痛苦追逐,不想被殴打、不想被欺骗、不想被紧紧抓在掌心,心里有无数讨厌、甚至憎恨的东西。
但唯独没有想过自由后应该追求什么。
直到如今经他描述,沉寂已久的梦境突然被人捧起,虚无缥缈的想象也有了实体。
不可思议,心情轻飘飘的。
如果自由的话,想要快点回到‘家’里。
因为小狗对我微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奇地扯动甚尔的衣衫询问道:
“还有多久能回去呢?”
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小狗垂下头,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颊。
“马上就到了。”
……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达了新家。正如甚尔介绍的,这里是个适合生活的地方。
高级公寓配备全套的管家服务,前台有保安值守,定期还会提供专业的保洁服务。
为了隐瞒身份,临也提供的假身份用了常见的姓氏“山田”。作为新婚夫妇入住,公寓特别提供了一次免费的深度保洁。
三室一厅的房子被打理的纤尘不染。此时客厅的窗户正大开换气,傍晚的风吹开窗帘,将橘红的夕照送入室内,光洁的地面因此泛出古铜色的光泽。
柔软蓬松的双人沙发、垫在下面的毛绒地毯、摆有玫瑰花的餐桌,旁边储藏装饰用葡萄酒瓶的大立柜……
即便远不如禅院安置我的宅子宽敞,但视线触及的一切都让人新奇。
我迫不及待地换上拖鞋,去巡视未来要和小狗一起生活的地方。走过客厅、厨房、卫生间,在每一处留下评价:
“客厅的采光好棒,你喜欢晒太阳么?我想去沙发上看书。”
“可惜厨房没有烤箱,你原来喜欢吃的肉排,用那个做会很方便,后面会买给我么?”
“以前小屋的卫生间很小只能站一个人,现在有一个很大的浴缸,我们可以一起用。毛巾居然有小猫图案的,那店里会卖小狗的么?”
明明尚未真正使用“新家”,生动的画面便先一步浮现在了脑海里,让我忍不住“叽叽喳喳”谈起未来的。
任由我拉住手掌,甚尔慢腾腾地跟后面,他平静地注视我的一举一动,从鼻腔里发出温驯的哼声,耐心地回应:
“好啊,我听你的。”
巡游的最后一站是温馨的主卧。两米的大床蓬松柔软,像静谧的白色湖泊,停靠有扎着缎带的小巧花篮。
那是公寓人员留下的礼物,其中整齐地摆着一套精油洗浴用品,几颗酒心巧克力,以及一张写有“新婚快乐”的贺卡。
旅途奔波了一天一夜,舒适的床铺是最甜蜜陷阱,轻松捕获了我疲惫的身心。
移开碍事的花篮,将身体埋进大床,我闭上双眼,低低发出叹息。
好开心,总觉得像在做梦,会忍不住再三向甚尔确定:
“真的么?以后都让我自由安排,可以放很多东西?”
不过就算是梦,我也不想睁开眼睛。
黑暗传来甚尔的声音。
“嗯。”
“但也不要太多。你记得给我留个睡觉的地方。”
看来他还惦记着我把小屋箱子塞满的事情,后面的转折听起来有些可怜。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用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嘱咐说:
“你是‘丈夫’吧?要睡这里,在‘妻子’旁边。”
他心情不错,很耐心地跟我一唱一和回复道:
“哦——太好了,谢谢你的好心。”
拖鞋落地发出轻响,绵软的床铺突然塌陷,我朝音源睁开眼睛,看见甚尔正单膝跪在床上。
他舒展手臂,将黑色西装外套从上身褪下,将它揉成一团扔向地面。接着甚尔侧躺在我身旁,单手托住脸颊询问说:
“现在就躺着,不想再下楼逛逛么?”
“已经不想动了。”
与被子难舍难分,当甚尔抚摸我头发,我便借机搂住他的手臂,拉着他一起沉沦。
接连经历两场战斗,路上又需要警戒周围无法合眼,他才是最辛苦的那个人。
躺在家里的床上,甚尔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垂下眼睛懒洋洋地打起了哈切。
“是么?那让我也睡一会儿吧。”
如是说着,他用修长的手指勾住衣领,稍稍用力朝下捋去,把衬衫的纽扣一路分开,露出沾着细汗的肌肉。
终自胸腔深处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甚尔一边搂住我的腰肢,将我往他的位置抱去,一边将脸埋进我的颈窝,慢慢闭上眼睛。
像只撒娇的大狗。
我伸出手臂,将心爱的小狗抱在怀里,像他之前抚慰我那样,有一下没一下轻抚他的后背。
“睡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甚尔平稳的呼吸洒落在皮肤上,让人联想到在檐下欣赏的绵绵细雨,心情也变得宁静起来。
他好乖。
仿佛回到第一次见面,甚尔受伤后也会这样沉沉地入睡恢复体力。
但这种整个人依偎在我身上,不仅楼住我,把腿也插进我双腿之间的撒娇倒是非常少见。
在甚尔完全睡沉后,我忍不住用手指抚摸他的眉眼,像抚摸脆弱的花瓣,轻轻扫过细密的睫毛、浅色的薄唇、凹凸不平的伤痕。
好喜欢。
因为甚尔是我的乖狗狗,我打心眼里对他充满怜爱,想要好好照顾他。但除此之外他又是个男人,是我的“丈夫”,看到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我又会想要索取更多。
我已经离开禅院家了,把“纯洁大小姐”的面具摔了个粉碎,现在自然不存在任何顾虑。
真好奇。
虽然总是摆弄洋娃娃,但因为对父亲的抵触,我还没有玩过夫妻的家家酒……
和那些会粗暴对待我的男人不同,狗狗一定会听我的吧?
考虑他现在还不太舒服,那之前先尽到“妻子”的义务吧。
反正在禅院家学了很多。
如是想着,我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
公寓提供管家服务,只要电话呼叫前台,在门上悬挂的盒子里放上纸条以及现金,就可以托人代购想要的东西。
为此,甚尔睡着之前特地给我留下了一大沓钞票,如果钱不够用,还可以用他交给我的手势问储物咒灵要。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像猫一样盘踞在床头,只要向它走近就会热情地摇晃脑袋。
甚尔这一觉从晚上七点睡到了次日上午十一点。等他踩着拖鞋
在屋里找寻我的身影时,我正在厨房思索调料的比例。
男人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身后,有力的手臂从身侧穿过环绕腰部,他垂头蹭过我的脸颊,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在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