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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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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传来“砍头”二字,听得萧七呼吸一滞,无意识地攥紧双手,原本只是抖两下,这下甚至连脸色都白下去了三分。

    哪怕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前世噩梦,内心仍止不住地慌乱,眼前更是不停划过那抹异常灼眼的红。

    南流景低头瞟了眼握住自己不自觉颤抖的手,察觉到他神色异常,没再继续往里走,转身将人带出诏狱,也大抵明白了他只是有点心计,但不多。

    不然,脸也不会白成那样了。

    “皇上……”

    咕~~~

    离开诏狱,萦绕在两侧高墙上的寒风像是看见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贪婪地俯冲下来,紧随其后响起了一道分外响亮的声音。

    ——萧七没能收住肚子,饿了。

    那张瘦尖的小脸瞬间由白转红,红的耳尖都似在滴血。

    “朕……”

    咕~~~

    萧七本想说点什么缓解这股突如其来的声音,没等说出口紧接着又听到一声咕噜声响,倏地抬起头冲南流景眨了眨眼,澄澈无辜的眼神看得她立刻偏过头轻咳了一声。

    “朕,朕让周福再去备些吃食。”萧七立刻反应过来,半带央求地道:“老师也留下吃点吧。”

    “……多谢皇上。”南流景倒也没推辞,顺势松开他的手,躬身道谢。

    手里骤然一空,萧七的心也像跟着空了一块,但好在她愿意跟自己一起用膳,莫名的失落转瞬就被冲散得一干二净,迎头打在脸颊上的烈风也好像没那么冷了。

    接到国师要在宫中用膳的消息,接连失误两次的周福赶紧命心腹小太监去御膳房看着,务必不能再出之前那样的岔子。

    吩咐完,目光微瞥落到默默候在门口当差的白云司身上,想起方才的事,抬手招了招。

    白云司立即弓着腰身快步上前,不管是面对谁,永远都是一副沉默脸,这在宫里是极不讨喜的,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讨喜的太监却意外得到了国师大人的青眼,周福也就不得不跟着高看他一分。

    “你鼻子灵,等会儿送膳的来了,可要好好闻一闻。”

    “是。”白云司长相虽不讨喜,倒也算听话。

    借用国师大人的话来说,不像是个偷奸耍滑的,周福也懒得寻他麻烦,顺气儿地嗯了一声。

    不多时,南流景便跟着萧七一同返回书房,进入暖阁,饭菜早已飘着热气地摆上桌。

    萧七坐下后细心发现,与方才稍有些不同,额外多添了几道偏甜口的菜肴,之后又发现南流景只仅着那几道他尝了一口都觉得齁甜的菜吃,隐约明白了——她嗜甜。

    甚至连饭后点心都是桂花糕和糖酿圆子一类,甜到发腻的。

    萧七尝了一口又默默放下,见她甚是喜欢,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似的睁大眼不时盯着,前世,南流景从未与他同桌用膳,每回见都是一张极其淡漠的脸,要么就是转身杀人时的凶残,竟不知她还有这样的嗜好。

    想着想着,萧七下意识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等察觉到嘴里满是甜味回过神后,低头看了看,艰难地将那一口咽下去。

    ……她的喜好还真不是别人能轻易学来的。

    用完膳,吃完饭后点心,眼看时辰也不早了,南流景叮嘱一句早点休息起身离开。

    萧七这次却没有之前那么的怅然若失,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他们下一次同桌用膳的时候了。

    目送她走以后,再次返回书房继续去看折子,看着看着又忽然想起刚才的事。

    他记得祁轩是萧彧的人,那南流景今日做的这一出岂不是在像萧彧宣战?

    “国师大人,我家主子请您过去一叙。”

    刚出宫门,南流景就被一青衣侍从拦住去路,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马车,垂在两侧的手用力握了握,径直朝那辆马车走去。

    尚未靠近就听见一道细微的咳嗽声从车内流出,南流景停步立于车外,音色渐深:“更深露重的,王爷,有事?”

    咳声骤停,一只略苍白的手随即挑开帘子半角儿,露出一张咳出红晕的脸,与南流景一层不变的表情相比,温和极了。

    “车上备了桂花糕,国师若不嫌弃,不如上来避避风。”萧彧的声音又轻又缓,一阵风吹来,卷得连尾音都听不见。

    瞧他那张人畜无害,满是希冀的脸庞,若不是这样紧张的局面,南流景或许会卖他这个面子,但现在,明知他是因何事来,又怎么可能会去吃他的东西。

    “避风就算了,王爷有话直说便是。”她前不久才让青白将人头送去太师府,这会儿他就来了,看来他对祁太师还挺看重的么。

    萧彧略显失落,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偏过头再次咳起来,混着咳声有气无力地道:“祁轩之举,并非我意。”

    上一秒还在心里夸他重情,听到这话,南流景的眼尾瞬间耷了下去,须臾,半带嘲讽地轻呵:“真是难为王爷特意跑这一趟了,不过您放心,不管祁轩做了什么,都只是他个人的事,与王爷您无关。”

    “天也不早了,您还是请回吧。”南流景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月白啪的一声扬起马鞭,马蹄哒哒,慢悠悠地朝国师府驶去。

    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萧彧却仍保持着半掀车帘的动作,冷风一个劲儿地往里灌,将小几上热腾腾的桂花糕吹的几欲冻住。

    “这国师也太不识好歹了,明明您就是……”青衣侍从忍不住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埋怨的话刚出口就被他盯了一眼,剩下的话尽数咽回肚中,只在心里腹诽。

    他家主子记着国师喜欢吃这甜腻的桂花糕,可是天未黑就在厨房里忙着了,也是趁夜进城后才得知太师府的事,但主子与太师向来也是面和心不和,国师自以为用太师牵制了主子,殊不知太师在主子手里只能勉强算一颗用得上的废棋。

    也正因如此,主子才从未插手国师打压太师的事情中,如今却被曲解成这样,真叫人憋屈。

    萧彧缓缓撂下帘子,拿起一块冷透的桂花糕放到嘴边,将多放了一倍糖的糕点一点点尽数吃光。

    “走吧,回碧山寺。”

    *

    翌日,太师称病,告老还乡。

    眼看不久前还与国师唇舌相争,不到一月便被迫辞官的太师,一时间人心惶惶。

    经历过九年前赌约一事的朝臣,不禁再次将那个银发孩童从心底深处翻出来,险些忘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如今逍遥王病弱,坐在上面的小皇帝又只是她手里的提线傀儡……难道他们南越就真的要握在一个女人手里?

    不,不行,这绝对不行!

    南流景微抬眼帘,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她管不了那许多也不想去管,背地里骂她也好咒她也罢,总归是不痛不痒。

    有本事,自己跳上棋盘。

    “陈尚书,户部还是拨不出款么?”太师就此落幕,接下来就该轮到其他人了。

    之前还有个顶梁柱在上头顶着,如今顶梁柱坍塌,将天捅出了一个窟窿,他们又要往哪儿躲雨呢?

    南流景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着他们东奔西逃的狼狈样儿了。

    冷不丁被点到名,大腹便便的户部尚书陈永宁脸蓦地白了下去,双肩不住颤抖,回话时音量小的近乎听不清:“国师六年未归有所不知,前两年北夷来犯,拨出去了不少军饷,所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北夷流民扰边不过三次,却拨出去了那么多,看来本国师有必要找镇南王好好聊聊了。”

    陈永宁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梗着足有南流景两只手腕粗的脖子,差点没喘过气来。

    其他一言不发的人精算是看出来了,南流景下一个清算的对象就是这头猪。

    下了朝,众人纷纷开始绕着陈永宁走,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南流景捉住把柄,但同时也更加厌恶南流景的专政暴/政。

    “或许……咱们可以在那个小皇帝身上下点功夫。”很快就有人将目标转头至萧七身上。

    自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七皇子称帝后,便有人去查了他的过往,发现这不过是个被先帝遗忘到犄角旮旯里的皇子,此前十几年吃穿都成问题时,众人狠狠松了口气。

    也更加确定了这就是南流景扶上来的傀儡,但傀儡也有傀儡的用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正好再过不久宫里又要采买一批宫女太监,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将人安插到皇帝身边,将这个提线木偶给拽过来,任凭她南流景有通天本事也无法面面俱到了吧。

    半月楼天字号厢房内,几位大臣下朝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却不知窗户半开,所有的话皆传了出去。

    青白立于主子身侧,听着从隔壁传来的密语,不屑轻哼。

    这些猪,就算要密谋也该打听清楚半月楼的主子是谁吧,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靠在主子耳边说,生怕主子听不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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