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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万年是什么概念, 云栩栩无法想象。她只是意识到，这件事绝无回旋之地。如此漫长的时间里，石头都能被水滴穿, 可单鸾却从未改变过想法，可见它要比磐石还要坚决, 无法规劝。
可是, 单鸾作为一只凤凰, 究竟经历过什么？它是世间唯一有思维的动物，是否和此事有关。
云栩栩心有疑惑, 但不敢询问。
对方有如此强烈的决心, 哪怕稍微质疑, 都是对单鸾的不尊重。另一面, 单鸾似乎也不想回答，视线扫过每一个圣尊圣女墓，便拍着翅膀离开。
烈日下, 凤凰明黄的身影变成金红，仿佛一团火，燃烧着奔向远方。
……
那日过后, 无论云栩栩如何询问，司空渊和单鸾都不再提及任何事。她也不愿和系统对话，司空渊要与天道为敌, 系统要杀司空渊，她很难不怀疑, 系统和天道有什么关联。
真真假假, 她辨别不清。唯一知道的，是别给司空渊拖后腿。而系统不知怎么想的，也没再出现。
云栩栩不清楚, 这是大战前夜的宁静，还是风波暂且过去。好在几天后，好消息传来——新年前一天，正道撤兵，无量海域岸边得以恢复往日的宁静。
探子报告这个消息时，云栩栩面无表情，袖子底下五指都快扎进皮肉。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有点虎头蛇尾。
之前还来势汹汹，现在怎么悄无声息撤兵了？正道是打仗，还是在过家家？又或者，是司空渊暂停了计划。
最奇怪的是，听到这个消息后，主殿所有人中，只有她一人困惑不解，底下的长老和圣使全都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还有圣使来拍马屁，“幸好有圣女，此战才能尽快结束。”
云栩栩面无表情应下，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议事结束后，叫青枝去打听，然后得到了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青枝吞吞吐吐，小声汇报，“小姐，奴婢听说，正道的兵马是您一人击退的。前天，您突然从无量海域里杀出来，把正道搅个天翻地
覆，对面承受不住，因此撤兵了。”
青枝说完，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前天，她俩分明回到云家，在百日峰修了一天的花枝，又做了两个香包，哪有时间去什么无量海域。
但如果是这样，长老和圣使们的表情就能解释了，这件事是“她”做的，所以没人向她汇报，还都一副敬佩的表情。
“难怪圣尊让我最近别出现，原来又借着我的身份去做事，”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云栩栩已经见怪不怪，她手里拿着针，对着香包一阵比划，刺下一针说道，“奇怪，北洲都知道我修医道，还能大杀四方，为什么没人怀疑？”
因为司空渊常常借云栩栩身份做事，云栩栩的行踪绝对保密，乐山乐水都被排除在外，只有青枝跟在对方身边。
青枝本来就不是普通婢女，长久下来，已经变成合格的帮手，她道，“裴大夫一直能用剑，所以没人怀疑您。而且您之前也用剑，他们都说您昏迷是假，实则去东洲学了一身本事。”
“……”
云栩栩心情郁郁，却被这句话逗笑了，“还有这样的说法？”
“不仅是这个呢，”青枝翻动地上的花瓣，让它们晒得更均匀，笑盈盈说道，“见到您如此英勇，北洲好多人都开始修医道，最近医馆的人越来越多了。”
青枝握了满手的花，话锋一转，“小姐，您说圣尊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呀？”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云栩栩，此前，她单纯地以为司空渊帮她立威，后来对方说了他在无量海域上做的事，云栩栩才慢慢反应过来。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司空渊在做一些事，不能被别人发现，所以拿我当幌子。”
司空渊的身份太特殊，四面八方都盯着，不好轻举妄动。她的身份则不同，刚刚上任的小圣女，不满百岁，遴选圣女时还和圣尊发生矛盾，又有云家在后面支撑，行事激进、急于立威……做什么都很正常。
至于他自己，现在隐隐有传言，圣尊旧伤未愈，还在闭关，圣女似乎能治好这种病，所以他暂且退
让。
算无遗策的大魔头摸准了情况，给各自安上不同的人设，糊弄住所有人。他才有机会由明转暗，私底下借由她的身份行事。
至于正道那些人，司空渊需要对方时，任由他们闹腾；他不需要了，干脆一剑弄走。
云栩栩渐渐摸索出司空渊的行事作风，走一步看三步、真假结合、一举两得。看似变化多端，但归根结底，他是看清了人心。
“小姐，小姐。”青枝的喊声传来，云栩栩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花瓣都已经晾干了，可以收进袋子里。”
前日在百日峰摘的花已经晒干，七彩缤纷地铺洒在脚边，仿佛一个小花园，发出馥郁的芬芳，混合桌边茶水的香气，勾出融融春日。
凤临城内，正道撤兵的消息传到大街小巷，欢呼声一直传到圣女殿。如今日光正盛，似乎所有阴谋诡计都就此远去，云栩栩站在坐在窗边，只觉得像是一场梦境。
梦外兵荒马乱，梦里盛世太平，她处于清醒与混沌之间，两头拉扯，时常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
恍惚间，玄袍墨发的男人出现在身边，司空渊满身风霜，身上还隐隐夹杂着血腥味，他手里似乎拿个东西，没等云栩栩看清，便已经收起来。
司空渊：“本尊已经下令收兵。”
窗外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云栩栩彻底困惑了，“不是要趁着正魔两道开战，顺便打开道门？”
司空渊垂眸看她，理所当然道，“本尊何时说过，现在就要开战。”
云栩栩：？？？
云栩栩按着窗沿，闻着缕缕花香，觉得自己有点被熏晕了，否则为何脑子转不过来。她问，“那你最近忙什么呢？”
司空渊拈起地上一朵花，看了两眼，嫌弃地捏成粉末，又捡起另外一朵，“在无量海域布结界。”
“既然不打仗，为什么要现在布结界？”
“结界当然要提前布置，而且阵法形成需要时间。”
云栩栩感觉脑子上不停冒出问号，“那现在不打仗，
为什么留着正道那群人？还要派兵马驻守无量海域。”
司空渊：“无量海域颇为古怪，有的地方需要血祭，留下他们当祭品。至于边境驻兵，他们放松太久，也该紧张起来。”
“……”
云栩栩可算明白，什么叫一片真心喂了狗，亏她最近日夜担忧，原来都是误会。司空渊确实要引发战争，只是并非现在。
她怒从中来，抬手拍了下对方手臂，“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司空渊已经将大半个房间的花都捏碎，闻言瞥她，“本尊告诉过你。”
云栩栩这才想起，他确实说过不用担心，正道很快会撤退。也说了他在无量海域上布结界，只是没说，这两件事毫无关联。
想通一切，云栩栩站在一旁生闷气，司空渊眼中闪过笑意，懒懒地走到她身边。
正当云栩栩以为对方要哄自己两句的时候，司空渊道，“本尊给你的名册，背完了么？”
云栩栩：“……”更气了。
……
如司空渊所说，一切都暂时结束了。正道撤兵，北洲的修士也都回家，凤临城恢复了热热闹闹的状态。辞旧迎新这一天，爆竹声不停，火药味漫天，云栩栩只出去转一圈，便回到圣女殿。
大概最近太忧心的缘故，突然放松下来，身体反而不舒服。毕竟已经是金丹，身体不会出现大问题，最多昏昏欲睡，云栩栩从外面回来，便一头扎进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这一觉睡了很久，又因为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云栩栩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身边争吵。直到脑海中传来尖锐的电子音，她才陡然惊醒。
睁眼时，云栩栩一眼便看见青枝，对方双眼红肿，却没有眼泪，显现出泪水流尽后的干涩感。
“我这是怎么了？”开口时，云栩栩才发现嗓子很干，似乎许久没说过话。
“小姐！”青枝立马起来，眼眶泛红，“你终于醒了。”
被青枝扶着起身，云栩栩扫过窗外，只见半边天都被染红，还冒着浓郁的黑烟。额头隐隐作痛，云栩栩按住太阳
穴询问，“外面是怎么了？”
青枝倒茶的动作一顿，声音沉郁，“小姐，正道已经攻过来，圣尊率领众长老在无量海域上开战，苏长老已经牺牲，北洲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