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63
“你疯了吧？”云栩栩一下子坐起来, 从乾坤袋拿出软布，按在对方手臂上。她的动作很快，可司空渊划开的伤口太大, 一时竟然止不住血。
“不是要练习么？”司空渊漫不经心开口，丝毫不顾手臂上的鲜血, 还故意抬起手腕示意对方, “现在可以练了。”
云栩栩像个蒸汽机, 又气又急，头顶都要冒烟。她飞速上药、止血, 咬牙切齿开口, “我不愿意用别人练习, 难道就愿意用你？你比他们……”
她顿了一下, 没继续说，只利落地缠上布条，沉默地在手腕处打了结。
“嗯？”见她不语, 司空渊懒洋洋靠在软榻上，似笑非笑发问，“本尊比之他们怎样？”
“你比他们……”云栩栩慢慢抬头, 眼眶隐隐泛红，也不知生气还是怎样。停顿片刻，啪一声拍了下对方另一只手, 愤愤道，“你比他们都讨厌, 烦死了。”
“呵, ”司空渊轻笑，手指缠住她的发梢，一圈一圈打转, 纠正道，“本尊比他们都强，不会因你受伤。”
手臂微动，绑的软布断开，纷纷落下，重新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司空渊平静地开口，“你修医道许久，可以尝试，本尊相信你。”
攥着拳，云栩栩想，他说的对，没什么可担心的。她伤不到司空渊，为何不试一试。
一缕灵力从指尖溢出，如蛛丝般缠上手腕处伤口，云栩栩催动丹田，俯身靠近伤处。
也许她对灵力掌控确实精妙，也许对方给了她信心，灵力作用下，伤口迅速愈合，指尖拂过之处，皮肉恢复如初。云栩栩额头隐隐有汗，她甚至不敢呼吸，直到伤口全部愈合，才抬头看向司空渊。
“你做的很。”司空渊抚着她的头发，黑眸带笑。
修复伤口需要大量灵力，云栩栩又是第一次尝试，十分疲惫。她本就倾斜着身体，听到没事了，顺势躺下，头栽到司空渊胸前，低声道，“以后别这样做，吓死我了。”
司空渊揽着她的肩，目光穿透窗子遥望天空，并没回答。
……
第二天醒来时，司空渊已经离开，今早没有议事，云栩栩想了想，决定再去一次医馆。
接待她的还是裴安。
裴安有些惊讶，还有些了然，他没提昨天的事，而是将云栩栩带到一位伤势较轻的患者旁边，“圣女可以从简单的入手，如您期望的那样。”
患者是个五六岁的小孩，放鞭炮时被炸伤，小腿破皮，骨头没事，确实是轻伤。
云栩栩看看裴安，意识到对方完全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她懒得解释，头，坐在小孩身边，手虚虚落在伤口上方，释放灵力。
出乎意料的是，她瞬间治了对方。
低头检查伤处，确认毫无问题，裴安惊讶地抬头，“圣女大人，你很有天赋。第一次便做得这么，并不多见。”
绝大多数医修第一次动手，只会让伤口变得更糟。
云栩栩盯着自己的手，有恍惚。
她发现，治疗小孩，要比治疗司空渊简单很多。就像做十以内加减法和做微积分那么大的差距。
看来，治疗难度和患者本人的修为有关，昨天没把司空渊手臂弄得更糟，当真是很幸运了。
“还有其他人么？我想继续尝试。”云栩栩问裴安。看来她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上临床了。
裴安愣了一会，头道，“。”
之后一连七天，云栩栩始终呆在医馆。因为司空渊有事处理，一直不在宗门，她干脆搬到了医馆住，白天治病，晚上背诵书册，房间内烛火不熄。于是，凤临城内传开了第二波流言。
夜里，青枝端着茶和糕进来，换过蜡烛后，端着盘子磨磨蹭蹭没走。
云栩栩拿出一册新的竹简，头也不抬道，“有话直说。”
“就等小姐这句话呢，”青枝大咧咧坐在桌子对面，探着身子道，“小姐，您知道么，城里都说您菩萨心肠，为保北洲百姓平安，日夜操劳。”
云栩栩：“……”之前是雷霆手腕、现在是菩萨心肠，再传下去，她都要立地成佛了。
“由他们说去吧，
圣尊既然没阻止，证明没问题，”她翻开下一页，“明天都有什么事？”
“宗里没事，医馆这边，还有几个病人，都是轻伤。”青枝晃了几下凳子，小声道，“小姐，明天是小年，咱们出去逛逛呗，今年也有集市，很热闹的。”
翻书的动作一顿，云栩栩垂眸，“明天……你和乐山乐水去吧，我还有事。”
“的，小姐，”青枝眯眼笑道，“奴婢退下了，小姐也早休息。”
云栩栩嫌弃地摆手，“去吧去吧。”小丫鬟自从和乐水混熟了，两人性格越来越像，刚见面时，她还会觉得青枝像母亲，现在，像熊孩子还差不多。
但这样也很，因为只有无忧无虑，有人疼有人爱，才像个孩子。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云栩栩去铺子里买了一打纸钱，独自前往墓园。
和古代差不多，东沧界的人死后，都会以家族的形式葬在某处。而修士归属于宗门，所以圣宗有自己的墓地，就在距离宗门不远的山上。
现在是一年最冷的时候，昨晚又刚下过雪，上山的小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云栩栩没御剑、也没用灵力，一步一步爬到山顶。
山顶埋葬着圣宗历代圣尊和圣女，云栩栩没有打扰他们，在远处随便找了空地，扫开积雪，在地上画了个圈，开始烧纸钱。
今天是小年，也是……爸爸妈妈的忌日。
父母离开三年，她这是第一次扫墓，之前浑浑噩噩，下意识不想让他们看见，现在有心扫墓，却连个衣冠冢都没有。
燃写着父母名字的白纸，又扔进去两沓纸钱，云栩栩小声念着，“爸爸妈妈，女儿来看你们……”
她顿了顿，重新说，“女儿来给你们送东西，也不知不收到，毕竟东沧界没有鬼修，但这里也是墓地，理论上，也算个快递吧？”
“我不知道货币是否通用，但这边只有这种黄纸，没有元宝。”
“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如果你们看见我，一定会知道，我现在过得很，我如今也是一
名大夫，有三五友，还遇见了一个人。”
“我已经照顾自己，你们可以放心了。”
……
一直等火光熄灭，云栩栩才起身，四周的雪融化一圈，浸在土地里，微微发黑。她垂眸看了片刻，准备离开，抬头时，恰看见不远处的裴安。
他从陵墓的方向过来，应该是刚刚祭拜完夜无心。
她恰站在下山的必经之处，裴安走到她身边，了头，问道，“一起下山么？”
云栩栩：“走吧。”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为何来这里，只有一句没一句聊天。裴安道，“圣女大人现在很受欢迎，修士都喜欢您。”
较之从前，裴安的状态稍微一，不再那么不人不鬼，恢复几分医修的温润。云栩栩拢着斗篷笑了，“裴大夫不必骗我，修士什么态度，我还是知道的，见到我不跑就不错了。”
司空渊偶尔会化成她的相貌，做一些事。云栩栩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但从白袍侍者日渐惊恐的表情里，也猜到几分。
裴安也笑了，并没否认，轻描淡写接过去，“至少医馆的人都很喜欢您，昨天小成还给您送来一束花，不知冰天雪地的，他从哪里摘来的。”
“那孩子虽然闹腾，但是很有心。”小成是她第一天救治的男孩。醒来后天天缠着她，说她和他姐姐一样，都很温暖，云栩栩简直无奈。
对方一直浅浅笑着，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裴安转头看她，态度有几分新奇，“圣女大人似乎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待您。”
“你也说了是‘别人’，他们喜欢我，是锦上添花，不喜欢也没关系。”云栩栩专注盯着脚下的路，防止自己崴脚，一字一句说的很慢，“我不强求。”
她开始在乎自己，都是最近才做到的事，怎么可在乎别人的看法。
“那您在乎圣尊的看法么？”裴安突然问。
云栩栩转头看他。
裴安耸肩，“别这样看我，我也很奇。”
“你‘也’奇？”云
栩栩抓住了重，“别人也对这个感兴趣？”
“毕竟你们没掩饰，圣宗很多人都隐隐猜到了，只是不敢说，”走到陡峭的地方，裴安抬手，示意云栩栩扶住他的胳膊，“而司空渊又是那样的人，我们怎么可不奇。”
迄今为止，裴安还认为他误会司空渊，和对方有很大关系。毕竟司空渊看起来，就是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人，谁想到他和夜无心的死毫无关系。
而这样的人竟然会找道侣，实在太令人惊讶。
拒绝对方的帮忙，云栩栩自己从高处跳下来，抖落裙摆的雪，问道，“你们肯定私底下讨论过这件事，给我说说，你们都是怎样想的？”
裴安跳到她身边，很诚恳地表示，“我们都认为，肯定是圣尊逼迫你，又或者，您眼神不太。”
“哈哈哈哈哈。”云栩栩大笑转身，他们已经走到山脚，回圣宗和医馆是两个方向，她摆摆手，“再会，裴大夫。”
裴安躬身，“再会，圣女大人。”
独自回圣宗的路上，云栩栩一直没止住笑。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乐水、云如生，都委婉地暗示过，她是情愿的么？
还有青枝，小丫鬟比所有人都直接，私底下和她说，“小姐，您这么，有那么多人喜欢您，为什么要和圣尊在一起。”
那时她如何回答的？
她告诉青枝，“很多人喜欢我，说我像是一团火。他们远远看着火光明亮，不由自主想靠近。但唯有司空渊，他看见了火焰下的破败枯枝，看见我马上就要熄灭，然后为我添了一把柴。”
她从司空渊这里得到的，不仅仅是所谓的喜欢，而是安全感、归属感和实现自我的勇气，因为司空渊，她变成了更的人。
“所以，当然是他。”
只会是他。
云栩栩捂着心脏，那里似乎生出一股感情，炙热而浓烈，甚至传来滋滋的声音。
！！！
滋滋的声音？
云栩栩蓦地停住，表情逐渐严肃，不一会，便听见电流声逐渐变大，最终汇成
两句清晰的话语：
【宿主宿主，我是系统。久不见，我想死你啦。】
【我要告诉你，你必须杀死司空渊，否则，东沧界所有修士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