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38
云栩栩知道那是司空渊。
除去眼神略显青涩, 他和未来的司空渊相差无几。眼梢狭长、清绝凌然，仿佛雪山深处冰冻的严冰，连凌驾于一切的狂妄气质都已经初步显露, 任谁都不会认错。
她只是不明白，为何对方能一夜之间长大。
云栩栩：这是幻境, 还是霍格沃兹魔法世界？
见她眼神不明, 迟迟不开口。司空渊抿了抿唇, 上前一步道，“我不是故意筑基的。”
云栩栩还沉浸在对方好大一只的惊愕中, 没理解这句话。
“你说什么？”她问。
“我没有不等你, 自己提前筑基, ”司空渊又向前一步, 黑眸中透着一点迷茫和几不可闻的委屈，“我的经脉似乎在主动吸收灵力，我无法控制。”
单鸾原本在睡觉, 闻言，霍然抬头，差点从云栩栩肩头掉下去。
“啊？你说这件事, 完全没关系。”云栩栩怔忪片刻，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她手忙脚乱扶住小凤凰，磕磕巴巴开口, “筑基嘛，想筑就筑, 你开心就好。”
天啊！她完全不适应大魔头这副样子, 像个小可怜，还会给她道歉，简直……太萌了。
司空渊却不这么想, 他摇头，黑眸眨也不眨盯着她，“可我答应过你，不会独自筑基。”
“没关系，”云栩栩从乾坤袋搬出整套桌椅，先示意对方坐下，才毫不在意地开口，“修炼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很多时候，都不能由我们自己掌控。”
而且，她原本就没期望对方会听她的话。那可是司空渊，他要是乖乖听话，太阳能从西边出来，她的经脉都能自己长好。
“那你为何不高兴？”司空渊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目光毫不退缩，仿佛一定要问出究竟。
两人距离很近，呼吸起伏时，手臂会不自觉接触。衣料摩擦生出静电，很快便紧紧贴在一起。
真后悔，刚才因为偷懒，把两张椅子放那么近。云栩栩有些别扭地侧身，解释道，“因为突然看见你这副样子，太过吃惊
。话说，你怎么在一夜之间长大的？因为修炼？”
司空渊盯着她的表情，似乎还有怀疑，但他想不出其他答案，只好暂时相信，“这是我真正的样子。之前，母亲一直用秘术改变外貌，以免被别人察觉我的真实身份。刚才，她解除了秘术。”
母亲还说，她会成为他的师父。司空渊黑眸闪烁，没有说出这句话。
一手托着下巴，云栩栩好奇地问，“你现在多大？”如果她能学会这种秘术，运用到现代医疗美容，肯定能干掉杰夫贝佐斯，成为新任世界首富。
似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司空渊双唇紧闭、下颚绷得紧紧的。但在她好奇的目光中，他还是不太情愿地开口，“十六。”
“这样。”云栩栩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在圣宗宗卷看过记录，司空渊十七岁那年来到北洲。现在距离那时不到一年，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是否和他的心结有关？
她还在思考，突然听见对方开口。
司空渊别过眼，夜明珠照在他侧脸上，显得眼神晦暗不清。他低低问道，“你多大？”
原来他在别扭这个！
云栩栩抿嘴笑起来，男人的通病，永远都嫌自己不够大。她盯着司空渊，对方下颚绷紧，明明很在乎但又拼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直到司空渊恼羞成怒瞪过来，她才止住笑，假意咳嗽两声，偏头告诉对方，“我与你同岁。”
她当然不止16，但也不算说谎。现实中，她确实和司空渊同岁，对方来到北洲那年，原主刚满十七岁，开始陷入长达八十三年的昏迷，直到她出现。
想到过去，云栩栩恍惚一瞬，又很快清醒，不怀好意地看向对方，“你生辰在几月？”如果幸运的话，她没准能让大魔头叫她姐姐，虽然是在幻境，但想想就开心。
司空渊接过她递来的茶杯，手指动了动，“四月。”
“真的吗？”云栩栩拿着紫砂茶壶，惊讶道，“我也是四月呢。”
他们仿佛是两个小学鸡，在谁大谁小的问题上，生出了强烈的
胜负欲。此时马上到赛点，云栩栩提议，“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说出具体时间，精确到时辰。”
这样，谁都不能说谎。
司空渊点头同意。
“一、二、三。”
司空渊：“四月初七，子时三刻。”
云栩栩：“四月初八，午时三刻。”
未来正魔两道人人惧怕的大魔王，现在因为比对方早出生六个时辰，嘴角抿出极淡的笑容，“我年长。”
而未来手握北洲半壁江山的圣女和他不相上下，因为自己比赛输了而万分懊恼，她愤愤不平表示，“就差六个时辰。”
如果相差更多，她还比较容易接受。只差几个时辰，仿佛考试得59分，最难受了。
茶杯在手中转过一圈，司空渊黑眸沉沉，严肃开口，“六个时辰，我也是年长。”
“行行行，你大。”云栩栩哭笑不得，虽然没能让大魔头叫她姐姐，但看见司空渊这副样子，也很值得。她笑着随口接道，“渊哥哥，行了吧。”
……
云栩栩发誓，她真没有多想，只是随口开玩笑。然而这句话说完，两人莫名都开始沉默。
地窖里放了熏香与热炉，桂花的香气在屋内蒸腾，空气蔓延出粘稠的甜意，云栩栩不自觉有些坐立不安，她想说什么缓解尴尬，却突然听到对方的笑声。
司空渊笑声不大，但因为距离太近，依旧清晰可闻。云栩栩甚至能听到带着些许纵容的尾音，她双手捂住脸，彻底自闭了。
云栩栩：我这张嘴，怎么就管不住呢。
微凉的手指攀上对方手腕，司空渊黑眸闪烁着笑意，轻巧地拿开对方捂在脸上的双手。
对着她还发愣的目光，他勾起唇，低低应道，“嗯，小羽毛。”
云栩栩：“……”啊我死了。
经历了无言的、尴尬的、漫长的三分钟后，云栩栩别开视线咳嗦两声，恢复正常。
忽略脸上隐隐热意，她问，“你说经脉能自己吸收灵力，是怎么回事？”
“当我停止修炼时，经脉也会自发吸收灵力，并不受我
掌控。所以，我才会突然筑基。” 司空渊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抬起双手，眉头皱紧，黑眸划过冷意，“而且，我能感觉到，随着境界提升，经脉吸收灵力的速度也在加快。按照这个发展，终于一天，它会超出我能承受的范围……”
刚开始，云栩栩还只是惊讶。等对方说完，她面色已经十分严肃，“你……”
刚要开口，手腕忽然被轻轻啄了一下，单鸾不知什么时候趴到她怀里，几不可闻地摇头。
云栩栩微怔。
这是两人约定的暗号。
单鸾认识司空渊很多年，对他更了解。当发生某些事、可能影响到对方未来时，单鸾便会及时提醒她。
她意识到这件事有蹊跷，话锋一转，“你先不要担心，这件事我会查。”
幻境中，绝大多数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单鸾既然知道此事，证明司空渊在现实中同样遇到过这个问题。而他现在是化神修为，也没有经脉爆炸，可见已经找到解决办法，她无需担心。
这样一想，云栩栩放松许多，想再说几句安慰话，但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愣住。
司空渊摇头道，“我并不担心，因为突然发现，我在你身边时，灵力流入经脉的速度会减慢。以及……”他顿了顿，黑眸涌动，仿佛不知如何开口。
心中无比震惊，面上却丝毫不显，云栩栩捏着茶杯，不动声色问，“以及什么？”
司空渊目光直直望向她，黑眸闪着莫名的光，“以及，当我触碰你时，灵力似乎彻底停止进入身体。”
花费一点时间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云栩栩对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喝了一口，状似冷静地问道，“似乎？”
司空渊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不自在，“刚才接触时间太短，我没能及时察觉。”
指尖触碰手腕不过一秒，当时心思又在别处，他也只是隐隐有个感觉。
“现在察觉。”云栩栩抓住对方的手，看不出喜怒，平静开口。
女孩的手和自己完全不同，小小的软软的，指尖微微颤动，隐约
带着潮意。司空渊反手包裹住她的手掌。不知因为经脉不再疼痛，还是因为动作本身，冰冷的气质都变得柔和，他低低应道，“灵力确实彻底停止了。”
新茶刚刚煮好，蒸汽吹动茶壶盖，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宛如恼人的铃声，响动不断。
云栩栩淡定地抽回手，目光盯着茶壶，一瞬间变得悠远。她轻笑了下，意有所指道，“原来如此。”
正如之前所说，幻境中很多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云栩栩何等聪明，对方说完这句话，她立马联想到很多事。
遴选圣女时，司空渊为何没杀她；祈福过后，他为什么带她去无妄山……很多当时想不通的问题，如今都有了答案。
现实中，司空渊确实找到解决办法。那个办法，就是她。
云栩栩似笑非笑看向单鸾，小凤凰目光一滞，脑袋埋进羽毛装死。
单鸾：完了完了，小圣女肯定猜到大魔头在利用她。她不会因此生气、不帮对方走出幻境吧？！
它正想该怎么解决，突然听见云栩栩温和的声音。
她对司空渊说，“以后，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