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程晗觉得自己疯了！
昨晚疯狂了一夜，合该也解了他身体上的饥渴才是。可一到傍晚，他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直到他又带着元宝策马奔腾于宫外御道上时，他才惊觉他竟又生了去找她的念头并已付诸行动。这实在很不像他！
他轻车熟路地进了春风阁，反手关上门，将一脸笑意的曼姝就近压在了罗汉床上。
直到完事后，他才重又搂了曼姝道：“昨日还没和你好好说说话呢。”
曼姝调笑道：“明明是陛下没给奴说话的机会。”
程晗却不接话，神色严肃。他斟酌了半晌，才又重新出声道，“我今日来此，其实是想问你，你愿意随我入宫吗？”
曼姝掩了嘴故作惊讶道：“陛下要奴进宫是何意？是陛下的侍婢不够用么？”
程晗咳了咳：“当然是让你进宫做我的女人，我的妃子……”
曼姝笑意盈盈地看着程晗：“那陛下为何非要奴进宫？在这里，奴照样可以伺候陛下，做陛下的女人。难道奴在此伺候得陛下不舒畅吗？”
程晗不出声，曼姝只能接着说道：“再说后宫可没有奴这样身份的女子，就算是陛下，要奴入宫为妃怕是也要费一番周折吧？”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就行了。”程晗心里烦躁，他隐隐已有感觉，这妖精并非真的是因为身份问题而推脱，她可能只是不愿入宫罢了。说出来谁能信，一个青楼女子，竟不愿入宫做大周皇帝的妃子。他都要怀疑是她定力太足还是自己魅力不够了。
“奴不愿。”曼姝轻快回答，“陛下心喜奴什么？可是因为奴跟陛下嬉笑随意，让陛下觉得自在？若是奴进了宫，必要受宫规影响，再不能做原来的自己。到时，陛下看着跟您看惯了的世家女子一样言行的奴，可会心生厌烦？”曼姝轻言软语，半含了委屈和撒娇，让人听着无法真的板起脸来和她生气。
“若是因为朕一见你便心喜，想让你时时刻刻陪伴朕呢？”程晗眯了眼，咄咄逼人道。
“若是陛下执意如此，普天之下又有谁能违抗得了陛下呢？”曼姝抓了程晗胸前的长发，在指上绕着圈圈，动作肆意语气却柔顺至极，“陛下真要奴如何，奴只有乖乖听命的份。可陛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却有着最真最善的心。陛下愿意听取奴的意愿，便是不想强逼奴，奴说得可对？”
程晗斜眼看着她，对她的讨好视若无睹。
“奴就像这样，为陛下守着身，只要陛下前来，奴就尽心伺候，可好？”她软语娇音，语带恳求，纵使程晗此时心里一股邪气，也不能照着这张恭顺至极的脸蛋发出来。
他心气不顺地背过身去，像是赌气的孩子似的一言不发。背后的曼姝却舒畅地笑了，看这样子，这厮就算一时想不通，也不会拿她如何了。男人么，还真跟孩子一样需要哄着，这是她多年与男人打交道的经验总结，是真正的至理名言！
夜深之时程晗就悄悄走了，来去皆是匆匆。
至此过后三个月，他再未踏足醉梦楼。
曼姝老神在在，她网中的鱼儿，还能自己跑了不成？不急。
妈妈睁大双眼，把情势看得真真的。看曼姝如此气定神闲，她又怎会傻到再去她跟前放肆？妈妈只照样跟金菩萨似的供着曼姝。
楼中众女渐渐也觉出些味来，看来曼姝是又搭上贵人了！不会又是个世家贵公子吧？
然而，当皇帝的旨意来的时候，众人才惊觉，终究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皇帝下旨册封曼姝为襄国夫人，享一品俸禄。并将醉梦楼买下赠予曼姝，又赐下府邸和钱帛无数。
旨意一出，满朝皆惊。
有大臣上谏言，称怎可封一青楼女子为国夫人，且是以“襄”字封赏，岂非贻笑史册？
程晗冷笑：“史册上笑的是朕，干卿何事？襄国夫人曾救过朕性命，朕以襄字册封又何错之有？莫非卿以为，朕这皇帝所发旨意就是个屁，发出了还能收回的是吗？你如此不事忠君，对君王之事指手画脚，喋喋不休，不若朕这个皇帝也换了你来当当如何？”
此话说得极重，已是能看出皇帝决心。上谏的大臣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如今已是一顶不忠于君的帽子扣下来了，他再多嘴怕是性命也难保！
其他臣子看清形势也都闭上了嘴。只是宫外封赏个夫人罢了，册封青楼女子说出去虽然不好听，但是史书上改改也不是不行，怎么也不会让后人嘲笑。最重要的是，那女子不入宫，就不会危及到他们的利益。
也罢！大家都缩了头当鹌鹑，再不敢多言。
曼姝这段时间自然也没闲着。她将当初跟太子交易得来的外省的一大片土地和庄园全数换成了银钱，雇了无数人不停地在福州作乱。都是些小乱子，倒不会引起注意，可无奈各种乱子层出不穷，实在是防不胜防。
故而田钰去了福州之后，竟感觉治安越治越差，渐感力不从心。
等到他得知曼姝获封襄国夫人之时，时间又已过去半年。他环顾满目萧条的官舍，忽生荒谬之感——他是谁？如今又是在做着什么？为何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操控着他的人生似的，让他愤恨难当又无能为力？
他本该是人人艳羡的鲁国公，娇妻美妾环绕，有一个当皇后的妹妹，领着一份显要的职差，辅佐皇帝治理周国。最后功成名就，青史留名。
可如今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他在这一眼看不到头的繁琐小事中蹉跎，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
曼姝受封了国夫人，便住进了皇帝赐予她的府邸之中。
妈妈成了帮她打理醉梦楼的管事，曼姝真正成为了醉梦楼独一无二的存在，唯一的决策者，一句话就可决定楼中众人的生死。
当初与她争执过的姑娘们都怕得瑟瑟发抖，就怕曼姝心气不顺要弄死她们。然而就连意浓她都没再出手对付。曼姝的原则是，如今她身为醉梦楼的主人，姑娘们的收益直接影响到她的收入，她怎么可能再去为难她们？倒是从此大家都相安无事。
意浓自从被穷酸书生破了身后，声誉自然一落千丈，如今再没有那些世族公子们捧着她。她也慢慢放开了择客标准，安心接起客来。
一晃三年过去了，田钰福州外任任满。
程晗坐在曼园的敞厅中，拧着眉看田钰的考绩，暗自嘀咕道：“怎的民生这项评分如此之低？田钰这是去那儿干什么了？”
正巧进来的曼姝听了，顺嘴接道：“可是田公子为官考绩不理想？”
二人出于避忌，极少谈起和田钰有关的任何话题，这还是曼姝第一次如此自然地问出口。
程晗咳了咳问道：“你怎知我在看田钰考绩？又怎知他考绩平平？”
曼姝笑起来，她接过程晗手中的官员考绩表，也并不看，只反置了搁于书案上，十指轻柔按在程晗太阳穴上，打着圈为他按摩起来。
程晗舒适地半靠入曼姝怀中，执着道：“你还未回答我。”
“陛下近来一直在看官员考绩表，妾又岂会不知？刚才妾看陛下神情郁郁，眉头紧皱又暗自嘀咕，就猜测必是田公子的考绩表到了，且成绩不佳。”曼姝坦然道。
“哦？那你如何看待此事？”程晗状似不经意问道。
曼姝打量了程晗好几眼，才慢悠悠道：“妾说了，陛下不生妾的气？”
程晗斜睨着他，轻嗤了一声道：“你又何曾惧怕过我生气？”
曼姝顺势拍马：“那是陛下有容人雅量，从不真正跟妾生气，妾有恃无恐来着。”说完，她又用力亲了他一口，引得程晗哈哈大笑起来，刚才听她蓦然提到田钰的那一点点不快也抛之了脑后。
“田公子为官如何，妾不好评价。只是之前陛下跟妾置气，把妾送入了国公府中，相处久了，田公子虽则对妾也不是完全无意，却一直谨守本分，并未越界分毫，这陛下也是知道的。”
看到程晗慢慢点了个头她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施氏出事，妾报复回去，跟田公子闹翻后妾又回了醉梦楼。其实那时田公子已经意识到妾的重要了，却因为陛下出入醉梦楼又止步于前。”说完，她又看了看程晗脸色，无辜嗔道，“陛下说了不生气的！”
程晗抹了一把脸，无力道：“你继续说！”
“是！”曼姝清脆应道，“妾认为，此事自然可理解为田公子忠于陛下，时刻以陛下为先。然是否也可理解为，田公子做事瞻前顾后，缺少决断？若是当时田公子全力争取，妾相信陛下也不会相争，亦不会怪责于他，妾说得对不对？”
程晗嗤了一声：“你倒是了解我，嗯？可你为何不提你替他挡刀那次？你替他挡了一刀，他哭得跟什么似的，事后他还强势地当着我的面说出要迎你入府并请我去喝酒的话！”此话一出，简直酸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