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治愈
一人一狗就这么一站一卧。
罗夏没有靠近，她大致了解狗的习性。
看到它的防备和畏惧，轻轻一叹。
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和一个有家不能回的失落之人。
以精神引导安抚着流浪狗。
动物的精神体自然比不上人类，很轻松的就引导着流浪狗放松、信任她，并保持原状。
看着流浪狗浑浊的眼中，泛着信任的光芒，罗夏忽然有点不忍心。
心中不由在想，如果失败……
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地之气就存在于物质世界，无时无刻都能被人体吸纳同化，她只需要试着将这些天地之气，引导进入别的个体体内。其一，看能不能成功引导，其二，看这些天地之气究竟能让其恢复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她靠近了几步，一边走，一边用引导天地之气。
起初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因为精神力由她发出，所以那些天地之气都纷纷涌进了她的身体。
试了好几次都无果。
流浪狗嘴里呜咽着，似有些不解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思索了片刻，罗夏将注意力更为集中放在流浪狗的身上，随着她思维的集中，终于，那些天地之气就如同受到了指引一般，缓缓融入了流浪狗的身体。
这比直接引导进入自身消耗的精神力更多，但效果明显。
随着天地之气进入流浪狗的身体，它身上的陈珂以及破裂的皮肤，开始缓缓愈合，恶癣也在逐步恢复，最后看着慢慢愈合的脓疮，罗夏舒了一口气。
这样引导天地之气进入流浪狗的身体，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流浪狗身上除了脱掉的毛发还未完全恢复，但也肉眼可见长出了一些绒绒细毛。
它的眼睛也透着莹莹光芒，再没有之前暮气沉沉的灰败。
罗夏甚至能通过隐隐的感觉，“看到”它的骨骼和内脏都在焕发新的生机。
她不再动用精神引导压着流浪狗，因为她又将自己的精神力消耗一空了。
流浪狗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可能长时间没有摇动尾巴，再次摇动尾巴时，有些生疏，这让它时不时还会瞥一眼自己的尾巴。
它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很喜欢眼前的人类，感觉这个人类很亲近，好像是她治愈了它的身体。
罗夏轻轻一笑，摸了摸它的头。
“我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没办法照顾你。”
流浪狗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嘴里嘶嘶哼叫，眼睛里都是渴望。
罗夏摸着它的脑袋，回想刚才的事，细细琢磨。
之前吸纳天地之气，从未感觉到精神疲惫。而这么几分钟的时间，竟然让她觉得神思不属，困倦不已。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里，内元在流淌，可是却显得有些生涩迟缓，便引动天地之气，将其纳入自身。
天地之气入体，从皮肤到血肉再到骨骼最后汇入内府，再融入内府中已开启的内元，内元似乎得到了补充一般，逐渐恢复正常，而她之前感受到的困倦、神思懒怠也渐渐消失。
只不过，这个过程有些缓慢，没有直接以九幽炼魂诀吸纳精神力恢复来得快。
忽的，灵光一闪，她注意到了天地之气入体，还能弥补精神力！
此前两天没睡，都没有丝毫疲惫，她以为仅仅是内元的缘故，或者说是内元与天地之气结合而成。
却没有想过，其实天地之气，就能恢复精神力。
这意味着天地之气也可以当做精神力来源。
此前试过以九幽炼魂诀吸纳无果，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再看，却暗暗觉得自己真傻。
九幽炼魂诀是吸纳精神力之法，并不是吸纳天地之气之法。二者本质不同，吸纳炼化之法自然不同。
一者为纯粹的精神力，同宗同源直接吸收，壮大自己。一者为天地之气，物质世界包含万象，自然不单单只有精神力。
天地之气既可以滋养修复肉体损伤，又可以替代精神力，还能壮大内元，九幽炼魂诀所炼为精神力，自然无法吸纳。
或许，也有像九幽炼魂诀那样，有系统的修炼功法……
只是没有人可以告诉她。
压下心底的兴奋，搓了搓流浪狗的耳朵。
“如果以天地之气代替精神力，黑哥白哥他们或许也可以吸收，不过他们是纯粹的精神体，无法出现在物质世界，这要怎么办？”
流浪狗呜呜两声，歪着脑袋看她。
她失笑，如今真是孤独到跟狗对话了。
精神、意志、肉体不因外力所扰，无法损伤，永世不灭，亘古长存，是为不朽。
精神与肉体她能明白，可是言欢所说意志，和蚩尤刑天之流所言意志，却无法捉摸。
精神就是精神体，神域之中可以具现，有具体的修炼法门，直指神海，成就鬼神，一念起，翻天覆地。
肉体也有天地之气滋养，更能滋养内元，内元又能反哺精神。
天地之气还可同时滋养自身精神与肉体，二者可相辅相成，
见过神域之神鬼，见过由信仰赋予的权柄之力，她就猜测自己或许还缺少应敌的手段。
这些都需要她自己去探索。
不过，意志为何物？
流浪狗见她愣神，中气十足的“汪汪”两声。
罗夏收回思绪，摸着它刚长出来的绒毛，笑了笑，起身准备回医院。
她无法照顾这条狗，人都都身不由己，命不由己，更何况一条狗。
跟她在一起，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那些如刑天一般夺舍的神鬼，是她未来的目标……
不过她并没有再用精神引导干扰流浪狗的行为，它喜欢跟就跟着吧，不过到了离开的时候，她不会心软带它离开。
流浪狗喜欢她，也畏惧医院，跟着她走了一小段路，看到她径直走进了医院大门，它失落的在门口徘徊，眼神里都是不舍和迟疑。
心中有了主意的罗夏，又回到了手术室外。
手术室里的对话和器物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医生在尽力手术，但李叔的眼睛或许还是保不住。
她没有再听，隔绝了那些声音，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吸纳天地之气，一个护士走了过来。
护士小姐姐眼底乌青，神色有些疲惫。
“小姑娘，夜里有些凉，我给你倒了一杯热水。”她递给罗夏一个纸杯，杯子里冒着丝丝热气。
尽管她面无表情，可接过水杯的罗夏却心中一暖。
“谢谢。”
护士小姐姐闻言挤出一个笑容，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她：“就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家人呢？”
罗夏有些失神。
护士小姐姐顿了一下，“我看你一个人守着你爸好几个小时了，做手术的一般白天可能还要陪护，叫家人来换着休息一下吧。”
罗夏看着她的脸，那床被子，应该就是她给的吧。
或许是见多了这种事情，护士小姐姐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她很累很乏，熬大夜的人，根本不想动弹。
护士是照顾病人的，不是照顾病人家属的。
能来看一下过道里的小姑娘，只是因为她觉得小姑娘很可怜，盖上被子也不过是顺手而为。
感受着手里的温度，罗夏勾动了唇角，几道天地之气，被她引导进入了护士小姐姐的身体里。
心道：“当做谢礼了，哥哥说他看到书里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喜欢那种君子之风。”
嘴里说道：“李叔他没有家人，我只是不放心，来看看。”
护士小姐姐忽然身体一阵轻松，思绪都清明了一些，听到她的话，眼里都是诧异，看了一眼手术室。
“我还以为……我在护士台值班室，有什么事情你来叫我。”说完，她离开了。
罗夏看着她的背影，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水杯有股纸浆的味道，不是很好闻。
直到看不见护士小姐姐的身影，那种莫名的孤独感又涌上了心头。
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对于陌生人的善意和给予她的点滴温暖，她会给予回报。也会对那些感到厌恶的人和事，动杀意。还会因为一些回忆，牵绊着情绪，放不下，割舍不断。
不多时，手术室灯暗了，门也随之打开。
罗夏睁开眼，看到李叔还昏迷着，被医生和护士推了出来。不由就想到之前因为一墙之隔，隔绝了视线，她就精神离体想去看一看的作死行为。
站起身，迎了上去。
李叔唇色苍白，右眼包着纱布，透过层层纱布，罗夏“看到”伤口已经缝合。
两个医生和护士都有些疲倦。
其中一个中年医生看到了罗夏，对她说：“县医院条件有限，天亮了还是转到省里去看看，你是李胜的女儿还是侄女？”
罗夏摇头道：“我只是刚好在李叔的店里，他如果不是为了我，也不会……”
那时李叔想要拽住张涛，担心她受欺负，才会被另一个青年猛抽了一耳光，那一耳光他借着酒劲，用了全力，眼睛架就是那时刺破了李叔的眼睛，随后又被那个青年一顿拳打脚踢。
他是真的下狠手，虽然有酒精的影响，但他那种对人命的漠视，究竟是所受教育不够，还是本性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那时罗夏还沉浸在回忆中，也没有琢磨过精神攻击。
这个医生应该认识李叔，但对他的家庭不是很了解。
中年医生闻言道：“他的眼球壁遭受利器洞穿，晶状体和玻璃体破了，还有因击打造成的二次损伤，我们县里做不了，得去省里，宜早不宜迟。”
罗夏蹙眉，溪县医疗水平的确堪忧，处理些感冒外伤或者较为简单的腹腔手术还可以，但涉及到更为精细的心脑手术，都是建议患者转院。
她在溪县读书六年，也听个别同学说起过。
有同学因为撞伤了眼睛，去县医院检查治疗，县医院都让他们去市里做，为此大家还吐槽了县医院好久，直到有人说特困县，医生没有紧密的仪器，也不敢耽误病人，才不得不如此，议论才渐渐平息。
一瞬间想了很多，又想到那青年下狠手的模样，罗夏眉头紧锁，心里又是一阵杀意翻腾。
中年医生看她神色，摇头道：“等他麻药过了会醒，醒了再说吧。”
护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罗夏置若罔闻，跟着担架来到了病房外，护士不让进，她就守在病房门口，细细听着病房里的动静。
摒开了仪器的声响，和护士的声音，她听着李叔的呼吸和心跳声。
由于麻药的缘故，李叔还睡得很沉，呼吸平稳。
守在里面的护士是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她语气不太好，抱怨道：“我都听冯医生说了，大把年纪了还见义勇为，人家可不领你的情，听说你要去省里看病，跟锯嘴葫芦一样，不做声了。看你下次还烂好心。”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没人回应她的话。
她又检查了一下仪器和液体，就坐在病床边，念叨：“知道你心善，但也要考虑一下自己，那些地痞流氓你招惹他们干啥，今天抓进去，明天放出来，惹了他们，你店还开不开了。这下好了，你能指望他们拿钱给你赔，尽想着做好事了，手术费可咋办。”
她声音很低，就是跟病床上昏迷的人耳语抱怨，知道床上的人听不见，她又叹息：“还得拖累我照顾你，我家娃儿今年高三，我都没时间回去陪。等你醒了，非要跟你好好唠唠，高中的时候，你就这德行，啥见义勇为，是你这个年纪该干的事不？”
罗夏在病房外听得一清二楚。
自进了医院大门，她就在想，什么时候为李叔引导天地之力合适。其实做手术的时候最佳，可惜为了试验，她的精神力消耗一空，虽然天地之力可以补充，但效果没有忘川纯粹的精神力效果好，而且入梦去忘川补充，至少也要一个小时。她在回到手术室外时，就听到里面医生交代手术收尾的声音。听那中年医生的话，她又打算跟李叔转院去省里再做打算。
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是否担忧过度。
精神引导天地之气入体，完全不用接触，只需要在精神力可以感受的范围，就能完成。
就好比此刻，她引导精神力进入昏睡中的李叔身体内，一旁的护士阿姨根本没有丝毫察觉。
可惜精神力不够，她又试了好几次，分出一半的精力，将其引导进入李叔身体，又将一半吸纳进入自身，恢复自身精神力，用以供给源源不断的引导。
可是这般精神力恢复还是跟不上消耗的速度，遂一想，决定还是入梦一次，一劳永逸。
在病房门口的凳子上坐下，引导自己入梦。
黑无常对于她忽然出现，二话不说就吸收忘川精神力的举动问都不问，眼神扫了一下，就不再关注。
闭目修炼的罗夏竟然发现精神具现体中穴窍的小旋涡相比之前更为凝实，其中能储藏的精神力更多，小旋涡的吸力更强。五神更为深邃，能储藏的精神力也更多。
或许是天地之气滋养肉体，肉体又反哺精神体，此间种种，来日再细细研究吧。
今天说好了要去找吴队，去王家，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
以九幽炼魂诀吸纳精神力，直到五神和五百多处穴窍充盈就苏醒离开。
醒来之后，她故技重施，将天地之气引导进入李叔的身体。她能感受到天地之气从皮肤到血肉再到骨骼，最后进入内腑。与自身吸纳略有不同，李叔没有内元，所以也就没有了与内元相融的过程。
罗夏感受着天地之气，同时修复了李叔身体里其他的暗疾，但于眼部损伤而言，却是进展缓慢。
就好比那些纱布，一层一层的覆盖，完好的部分，其实根本无需覆盖，但为了止住伤口的血液，不得不一层又一层的裹挟。天地之气于这损伤处也一样，修复和滋养同时进行。那些没有损伤的地方，同样会吸纳天地之气。
她忽发奇想，若是将天地之力集中引导至损伤处……
有了之前几次引导实验，一念之下，精神引导将天地之气，集中在李叔眼睛上。
一试之下，立刻见效。
所用精神力翻倍减少，所见成效显著提升。
就这样过了大约三分钟，李叔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初。
隔着纱布，罗夏“看到”眼周除了还有些消毒水的痕迹，缝合线都从皮肤中脱落，轻轻舒了一口气。
生命在天地之气下，好似没有区别，也没有高低贵贱，对于损伤一视同仁。
若要说区别，只有损伤大小和损伤程度的对比了。
引导天地之气进入别的个体体内，从皮肤到血肉再到骨骼，最后到内腑。这样做，其实很浪费精神力。
将其集中在需要修复的损伤上，事半功倍。
不过这样一来，身体里的其他问题就无法顾及。